秀荷从田里归来不见闺女觉得有些奇怪,蒋慕楠性子安静,无事很少出门,放假了不是跟着她一起下田,就是在家看书收拾家务,很少出去找同学玩。今天怎么倒愿意出去了?
正想着就听屋里电话叮当作响,秀荷赶忙跑进屋接起电话:“喂?”
“姐,你有空不,到我单位来一趟?”冯利民觉得有必要跟秀荷谈一谈。
秀荷听了这话心里不由一慌,忙问她弟出了啥事,冯利民安慰他姐:“没事,就是想跟你唠唠了。”
秀荷心里还是不踏实,放下电话换了身衣服,匆匆忙忙就往外走,刚好跟从冯利民那回程的闺女擦肩而过。
秀荷一进屋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气,她笑道:“你们这端国家铁饭碗的工作就是好,一般地方哪用得上空调啊!”
冯利民看她姐热的满脸汗流,转身把空调口往上调了调:“别对着吹,容易着凉了!”
冯利民开门见山的把外甥女来找自己的事跟姐姐说了,然后问秀荷是不是在蒋慕楠面前说了什么?
秀荷听完先是不可置信继而大怒:“她怎么能有这种念头,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幸亏她还知道来找你,这孩子向来主意大的很,万一她一声不吭的自己找个工作,悄悄把学退了,我上哪知道去!”
又道:“不行,我得去找她!”
冯利民拦住因愤怒变得不理智的秀荷:“我答应孩子不告诉你,她也答应我会继续好好上学,不再想工作的事,你这么一闹,不是又让孩子分心吗?”
秀荷有些颓然的坐在沙发上:“那可怎么办呢?这孩子自来心重,她会不会只是嘴上答应了,其实心里还有想法,不问清楚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冯利民道:“我喊你过来就是想问问,知不知道慕楠为啥忽然有这想法?”
“啊?这我哪能......”秀荷刚想否认,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道:“会不会是她大姑捣的鬼?”
见弟弟不明所以,秀荷便把之前发生的事跟他讲了一遍,末了道:“她该不会被我赶跑了还不死心,直接去找楠儿了吧?”
那蒋慕楠这没来由的行为,就有点解释得通了。
思及此秀荷忿忿:“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大姑子,简直就是天生的搅家精,见不得人半点好。把亲弟弟当成冤大头不说,居然连侄女的后半辈子都要谋害,就没见过这样丧良心的姑。不行,我得去找她好好说道说道,干啥这么害我孩子?”
冯利民劝道:“慕楠那边才被我压下去,你这么一闹你大姑姐怕又不肯消停,到时候吵来吵去又要影响孩子。”
“可我要不管,她总去找楠儿怎么办?”秀荷提起大姑姐就头疼,这可真是个黏手的滚刀肉。
冯利民想了想到:“这不正好放暑假了,你让慕楠去姥家住几天吧,他大姑总不能跑到我这儿来找孩子,我看慕楠那孩子也不像是会主动联系她大姑的。
先把她们隔开,她大姑给慕楠造成的影响慢慢也就消下去了。不过我看未必都是她大姑的事,那孩子话里话外担心你供她念书辛苦,怕花家里太多钱,你在她面前说过什么不?”
冯利民是知道自己这个姐姐的,勤快、能干是个持家的好手,不过优点明显缺点也同样明显。就是特别会过,节省到对自己刻薄的地步,他担心蒋慕楠是因为这个,认为家里经济窘迫,进而产生了退学的念头。
冯秀荷可是太冤枉了,她辩解道:“我啥也没说过啊,他爹走了没几天楠儿就回学校了,我哪有机会对她说什么。而且就算是有,我也不会说啊,我对孩子说这干啥。”
冯利民心道你或许不会直说,但是难道行动坐卧不会带出来,于是他告诉秀荷,既然孩子有顾虑那跟她说清楚就行了。
冯利民道:“说白了,这孩子恐怕是担心自己上学的花费太高,你掏不出这个钱,你把家里的情况跟她说说,她也就安心了。”
冯利民觉得姐夫虽然没了,可是按照他们两口子之前干活的劲头,家里应该还是有些积蓄的,断不会到拿不出蒋慕楠学费的地步。
可秀荷说出来的数目,委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就这么点?你跟我姐夫挣的也不少,不应该吧!”
秀荷气的想哭:“我还能扯谎瞒你么?家里挣的不少,花的也多......”秀荷一样样给弟弟算这些年的支出,最末了道:“这还是我看得紧,要不然啊,真是要一个子不剩了。”
冯利民沉默了,他没想到姐姐过得这样苦,难怪前些年经常会跑到娘家哭诉不想过了,那时候他不当一回事,只觉得家家夫妻都会吵架,现在想想真是挺对不住姐姐的,他这个弟弟没能给姐姐撑腰。
冯利民道:“也不用愁,实在不行还有我呢,要我说你那地,既然种着费劲不如以后就别种了吧,你直接把地租出去,安心在厂里上班,也省的那么累。”
秀荷沉默了,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意识到丈夫对家里如此的重要,以前偶尔还会觉得丈夫很烦,整天的干活干不多少,自己倒还得每天伺候着。
没想到丈夫一去,她这日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一些不必自己操心的春耕秋收,眼下都成了大难题。
就拿这次收麦来说,原来哪用自己操心呢?都是蒋大河出门溜达一圈就把事办好了,自己只需要跟着打打下手,晒晒麦子就行。
如今自己上手才知道,看着简单的事竟然如此艰难,那些人跟女人打交道或下意识就想为难,或者压根就不愿同你共事,花钱还得赔笑脸,秀荷这阵子真是憋屈透了。
可是不种地,这哪成呢,光指望自己那点工资怎么够?
见秀荷犹豫,冯利民也不催促她现在就决定,只说道:“按照你家现在的积蓄,慕楠这几年上学的费用差不多也够了,等她毕业有了收入也不需你再操心。你不过是自己挣钱自己花罢了,咱们镇子厂里的工资难道还不够?”
秀荷下意识就说:“过日子哪能一点存性没有呢,万一有点啥事不是抓瞎。”
冯利民有些无语:“姐,种地能出多少钱?你要受多少罪?万一累病了那点钱够瞧病的不?”
又道:“我听慕楠说,这大热的天,你天天跑田里去锄草,这万一中暑了咋办?地里草锄的一根不剩,能多打几斤粮食?我看你还是继续去厂里上班吧,在家胡思乱想不成个事。”
秀荷小声道:“我还没出孝,厂里忌讳!”
冯利民有些生气:“我姐夫都出了七七了,还要咋出孝,你还三年不能出门了咋滴,他那厂是集体企业,不是他们自己家大院,还搞这一套。行了,你别管,我去给你说说,回去听信儿吧!”
秀荷回到家问闺女想不想去她姥家住几天,蒋慕楠与姥家的关系一向亲近,自然很愿意去,不过又不想留她妈一人在家。
秀荷给她解释:“妈过几天就去厂里上班了,家里就你一个人怪冷清的,正好阿媛也放假了,你们小姐俩许久没见了,正好一起玩一玩。”
怕女儿不肯去,又道:“明年你就高考,后年是阿媛,以后离得远了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像你表姐表哥他们,现在不是只有过年时候才能见一面!”
蒋慕楠知她妈说的是实情,而且她也的确想阿媛了,便点头应下,不过她说:“妈,那我在姥家住几天就回来,等您去上班了,我在家还能给您洗衣服做饭呢,再说我在家复习功课,一个人一点也不闷!”
不管怎样,先把闺女打发走几天再说,秀荷笑着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