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之我在新疆开桃园 第1章 去新疆吗

七月份，正是西北一年里最热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无情地烘烤着大地。

村头的晒麦场上铺满了金灿灿的麦粒，不时还会落下来几只贪吃的麻雀。下午四点左右，各家的媳妇儿都陆续回去做饭了，只留下几个小辈在这守着。

广播里的年轻女声正激情昂扬地说着“国家号召广大青年同志，支援边疆建设……”

远处树荫下乘凉的少女低啧了一声道，“这新疆那么远，也不知道哪个傻子才跑去建设！”

说话的少女是陈家的大女儿陈木棉，去年高考失败之后，就一直躲在家里当咸鱼。

陈家的两个女儿是双胞胎，二女儿陈木荷去年考上了省城的农业大学，暑假也没回来，在省城给人家小孩补课赚钱。

大女儿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天天躲在家里不愿意出门，只有实在缺人手了才能看到她的身影。

陈木棉其实也知道自己该出去上班了，但就是怕遇到以前的熟人，她虽然比较咸鱼、也没啥上进心，但生平最爱面子，就怕熟人突如其来的关心。

正想着呢，就听见好像有人喊她，“木棉，你在这儿干啥呢，你家里喊你吃饭呢”

“哦，李婶儿啊，我刚刚忙着拨麦子呢，这就回去……”

陈木棉边说边起身收拾东西，把水壶背上，准备回家吃饭。

李婶是陈家村最碎嘴的婆子，任何事到了她的嘴里，不出一天，她绝对能给你传遍整个大队，因此陈木棉在没考上大学之后，就一直躲着她。

“木棉啊，你跟婶说说你这个大学还要接着考吗？”李婶快走两步凑到陈木棉跟前，热心道。

“你看木荷人家已经是大学生了，你就算明年考上了，也要比她矮一头呢。”

李婶边说还边点头，看起来一副很为木棉打算的样子，“要我说啊，你索性就不要考了，安安分分地在家准备嫁人吧……”

“女娃娃读那么多书干啥，最后不都要嫁人嘛，早点嫁人还能换个好价钱……”

陈木棉听到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就算不考大学，也有其他事做，你这么爱钱怎么不自己多嫁几次呢。”说完绕过她准备回家，却又被拉住了胳膊。

“欸别走啊，婶跟你说真的呢，你说你也不考大学了，不嫁人干啥，你一个女娃娃能找到个什么好工作。”

陈木棉被拉扯住，她躲了李婶半年多，没想到还是被控住了，脑子里闪过之前广播里的声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谁说我找不到工作了，我这是在想要不要响应国家号召，去建设祖国边疆呢！”

“不说了李婶，我还要回家吃饭呢，饿死了……”陈木棉说完这话赶紧拿着农具跑了。

后面的李婶倒也没再拦她，喃喃道，“没想到这木棉一个女娃子还有这么大的抱负呢……”

第二天一早，陈木棉正坐在院子里喝着小米粥，一抬头看见李翠萍推开大门走进来，“木棉，我听说你要去建设新疆啦，能带上我吗，我也想去！”

“噗……”，陈木棉一口粥没咽下去喷了出来，不停地咳嗽。

一旁的陈母赶紧在女儿背上拍了拍，一边问，“木棉你什么时候说的要去新疆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婶儿你竟然还不知道吗？木棉准备去建设新疆的事现在全大队都知道啦。”李翠萍边说眼睛盯上了桌子上的韭菜鸡蛋饼。

“婶儿我能尝一口这个饼吗，好香啊……”

“给”陈母给李翠萍递了一块，“这是木棉早上烙的，你也尝尝。”

陈木棉重新喝了口粥，缓了缓对翠萍道，“我在家待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去那么远的地方，还不是被李婶烦的。”

“昨天下午她非抓着问我还考不考大学，找到工作了吗？”

“我就随便提了一嘴，”木棉懊恼地拍拍脑袋，“这怎么就传遍了呢……”

“哎呀，我妈那个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没个把门儿的时候。”李翠萍一边吃着饼一边含糊不清，“那你还去新疆吗？”

陈木棉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起身进屋又端了一碗小米粥递给她，重新坐下之后脑子里试图疯狂找借口。

怎么才能有一个体面的理由，可以让她不用去新疆吃苦。陈木棉的哥哥陈木柏就远在新疆当兵，去年过年回家探亲的时候人都黑了好多，身上也很多伤疤。

新疆离家又那么远，但是自己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而且全大队的人都知道了……

为了自己的面子，忍了！陈木棉咬牙道，“其实去新疆也不是不行，我听说那边只要去了就都能赚大钱。”

“嗯嗯……我也听说啦”李翠萍点点头道，“就是最好能有一个老乡带着我们一起去，不然我们两眼一抹黑，容易被骗。”

陈母听着担心地看向木棉，“棉棉啊，要不你还是在家再考一年大学吧”

“或者家里想想办法帮你在县里找个工作……”

远处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陈木棉不忍看向母亲担忧的脸庞，想走出去闯荡一番的念头却变得愈发强烈。

这片黄土地有多贫瘠，她比谁都清楚，面朝黄土背朝天便是父母一辈的真实写照。

辛苦劳作一整年也只能勉强糊口，哥哥去当兵了，妹妹也考上了外地的大学，只有她还待在家里。

虽说新疆离家很远，但是那边现在正是国家政策重点扶持的阶段，听说工资很高，去了说不定大有可为。

……

“各家注意，各家注意，都到村口麦场集合了啊，有件大事通知……”喇叭里正在说话的是陈家村的村长陈二虎。

陈木棉杂乱的思绪被突然打断，索性饭也不吃了，起身把剩下的韭菜鸡蛋饼都包起来，又往罐头瓶子里装满了水拎着，和陈母、李翠萍一起往村头走去。

路上碰到好几户人家，吵吵嚷嚷地，有的手里还抓着一个没吃完的馒头。

“大早上的啥事啊，还要专门通知……”

“不知道啊，总不能是上面来给我们发钱吧。”

“哼”李唤娣嗤笑一声，“刘老三你想的倒是美，国家怎么不给你发个媳妇呢。”

“哈哈哈哈哈哈……”

说笑间一群人已经到了麦场，“媳妇儿快来坐这，”陈爱国招呼妻子和女儿。

陈父早上天刚亮就出门了，趁着最近天气好，得把麦子赶紧都晒完。

“爸，你趁热吃一口”陈木棉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拉着母亲一起坐在陈父提前铺好的化肥袋子上。

翠萍和李婶也坐在不远处，一起看向主席台。

今天陈二虎身边还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烫着大波浪，上半身穿着红色的紧身衬衫，底下是浅色花纹的半身裙和高跟鞋。

“砰砰”陈二虎惯例拍了两下话筒，“今天喊大家来主要是为了说支援新疆建设的事儿。”

“正好我们村的陈泽兰同志前段时间刚从新疆回来探亲，想趁此机会在我们村里多招一些人，一起上新疆赚大钱……”

木棉听到村长的话，心脏怦怦直跳，忍不住面露苦色，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她正“愁”没有门路去新疆呢。

随着底下村民的掌声，陈泽兰开始介绍自己的招工要求，要的都是年轻小姑娘，跟着去了新疆以后主要做一些采摘的活，那边有大片的农场，很缺人。

“大老爷们不要也就算了，怎么连我们都不要啊。”李唤娣在下面喊道，“我们干活多麻利啊……”

“是这样的，姐”陈泽兰用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指捋了捋头发，解释道，

“我们去了新疆之后干的活比较杂，像采棉花、摘枸杞，甚至做衣服都有可能干。”

“小姑娘一来学啥都比较快，二来新疆那么远，到时候碰到合适的小伙子也就落在那边了。”

陈泽兰上下瞥了一眼李唤娣，“姐你为这离个婚也不值当不是……”

“好了，大致情况就这样，你们有想去的就赶紧找陈泽兰同志报名啊，人家过几天就要走了。”陈二虎端着话筒底座，打断了下面人的嗡嗡声。

“散了散了，赶紧都干活去。”

树荫下，陈爱国已经三两口吃完了早饭，陈母则在念叨着给女儿找工作的事。

陈木棉看着台上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陈泽兰，听着四周村民“嗡嗡嗡”的议论声，总也忍不住想这些人的嘴里，是不是也会提到无业在家的她。

台上的陈泽兰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土气和穷酸，和那些洋气的城里人没什么两样。陈木棉终于还是下了决心，出去闯闯吧，去一个没人认识的新地方。

但陈家父母听了却不愿意同意，女儿都没出过什么远门，突然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他们哪能放得下心。

“妈，你就让我去新疆吧……”陈木棉一边说一边摇着母亲的胳膊撒娇，

“而且这不还有泽兰姑带着我们嘛，肯定安全。”

“棉棉你不要着急，爸爸妈妈商量一下。”

陈木棉突然站起来，“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去报名。”说着已经跑去主席台了。

“你……”

“没事，让她去外面见见世面也好。”陈爱国安抚着妻子，“我们回去给她多准备一点钱……”

“木柏在喀什当兵，也不知道棉棉去了以后两兄妹能不能见上。”

“唉……孩子大了都要飞走咯。”

说罢陈爱国起身继续拿钉耙拨动麦子，晒场上的麦粒被整齐地分割成一道道条纹。

陈母弯腰拾起一把麦粒捏了捏，又咬了一口，“今年的麦子也晒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卖掉一些，给棉棉多凑点路费。”

“唉，我明天先背一袋子去磨点面粉”陈父点头接着说，“新面粉蒸的馒头最香了。”

“你也去镇上打个电话，把荷荷叫回来，到时候一起送送棉棉。”

……

五天后的凤溪市汽车站，人头攒动。陈家村算上木棉和翠萍一共有六七个小姑娘准备跟着陈泽兰去新疆打工，这会儿都在和家人道别。

她们要先坐四个小时的车去梁平市，再转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乌木市。

“棉棉，你去了新疆之后照顾好自己”陈母担心地嘱托着，“有什么事和翠萍两个人商量着来。”

“还有这几张饼，你们拿着路上吃……”

陈木棉最后抱了一下父母和妹妹，不舍地说，“爸妈你们在家干活也要注意身体。”

“可惜荷荷就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读书喽，见不到新疆的美景……”木棉眨眨眼故作轻松地说道。

陈木荷认真地看着姐姐，“我会照顾好家里的，姐你去了那边记得写信回来报平安。”

“凤溪去梁平的赶紧上车了啊，大件行李放下面……”大巴司机已经开始催促了。

陈木棉赶紧拿起行李上了车，李翠萍已经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好了，“木棉快来，我专门给你占的。”

大巴车启动，木棉看着车外的家人一点点远去，转头望向前方的柳树，不禁开始期待起未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