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这一次去书展主要是和教育出版社的编辑谈关于教材和刊物的出版,许多资历的老的老师也有出版的需求,如果内容比较小众,大多是自掏腰包购买书号。
周海燕婉拒了陆明和辛勇一起吃晚餐的邀请,带着奶奶在书展里随意闲逛,距离她和林老师约好的5点钟还有半个钟头。D区是文化教育区,周海燕挑了一些大专业书走向了旁边的旅游类刊物。
周末下午四点半正是场馆准备收尾的时候,文教区根本没什么客人,许多人一看是卖教材的扭头就走。
“林老师!”周海燕喊了一声,对面行色匆匆的女人看了过来,周海燕呆住。从前有人在网上PO九十年代天然美女她都很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原来‘美人在骨不在皮’诚了不欺我。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以为我已经够美了!但我和姐姐比只是渣渣!
林笙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羽绒服,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真真氛围美人。
走到林老师身边时周海燕一度警告自己收起那副花痴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啊啊啊……真的好像八爷侧福晋心攸小姐姐啊!
林老师说起话来有一股苏杭人特有的吴音:“还说和你约在场馆门口呢,没想到你先到了。你是周海燕吧?你和你姑姑很像。”说完看向爱德华,“喏!我给你的惊喜到了——渡渡鸟本人!”
“渡渡鸟?”爱德华激动地热泪盈眶,“我终于找到你了!”
“???”
“我忘了介绍,我是企鹅出版社的编辑爱德华。”剩下的稿件爱德华已经在林笙那里看过了,如果不是林笙和他聊过周海燕一些基本信息,那么他真的怀疑渡渡鸟本人是一个东方修行士。
《芍药》虽然讲了一个东方故事,但是里面却是英雄主义,奇幻法术、风俗和道德、悬疑和冒险,成长和佛道家思想的混合,爱德华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独特设定的小说了。
林笙建议周海燕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所以周海燕和爱德华签的是除华夏地区外的全球代理合同,企鹅的影响力至少可以辐射三十多个国家,如此一来首印一下提到了十万册。
百分之十七的版费,扣去各种税务。周海燕收到了一张四万美金的支票——百分之二十的预付款,剩下百分之八十会在图书上架一个月内一次结清。
周海燕:即将跨入百万富翁行列,就是这么酸爽!
*
唐德凤不知道孙女赚了大钱,三个人全程都是英文交流,唐德凤全程笑呵呵的只负责当个工具人。
第二天两人去医院取检查报告,确定血管没有斑块心脏功能也比较健康,唯一有问题的就是颈椎疾。周海燕立刻在酒店一楼的spa 店包了一个全身套餐,又是精油又是颈部舒缓,随后找到大堂里的golden key给了二十小费,让他帮忙留意老人家,晚餐就直接点了客房服务。
周海燕打车直奔锣鼓巷,一下车心里就咯噔一声,只见一辆旅游大巴停在路口,车门拉开拿着小旗的游客从车上下来。
她这才想起去年这里成为了帝都首批历史文化保护区之一,果然又走两步鱼骨型的街头立着一块石刻的3A景区标识牌。
看来来晚一步,不过她并不死心,低头往小巷子里钻去,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七绕八绕迷了路,终于在一片紧挨池塘边的小院子旁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房子看起来明显比景区破烂了许多,屋顶到处支棱着电线和卫星锅,墙面灰扑扑的就连瓦片也不全,随处可见黑漆漆的大洞,防震棚又把层高压得很低,几乎要顶着晾晒的衣物前行。
鼓楼那边的房子划成景区是不允许买卖的,而这一片离的远不知道在不在棚改范围内。周海燕压根没见过整修前的老胡同,这和她心里预期中的整齐院落差太远,也称不上院子顶多只能叫作棚户。不过谁叫人地理位置好呢?位置好就是鸟窝也是金鸟窝!你瞧,走上一公里就是景区,真真妙极。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找谁问,正好看到前面巷角有几个老人在树荫下下棋,嚷嚷着要续茶就主动跑过去帮人倒水。
周海燕对老人有一股发自内心的热乎劲,也很有老人缘,她说自己准备考首都的大学,还把包里的云片糕分给几个老人吃。聊了好一会儿周海燕试探地问:“爷爷,你们知道这附近的巷子有房子要卖吗?最好大一点的四合院那种。”
“你要买房?”几个老人从棋盘上挪开视线。
“是的,我要考首都的大学,家里人也要跟我一起过来。”
“首都的大学可不好考啊。”几个人见周海燕长得漂亮,个子高又时尚,潜意识觉得这孩子成绩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转头一想买了房户口可不就挪首都了,首都孩子上首都大学自然有优惠政策。
这年头住房都是单位房,人有地方住就不会把钱花在买房上,不过还是有个体户摸不着福利房门槛有购房需求,这么想也不奇怪了。
其中一个老大爷忙着说话一不留神将就被人吃了,说的话就带了点情绪:“单位分的房每家每户都不够住,谁会卖啊!”
周海燕一听心里一紧,对哦,这里不是乡下没有宅基地可以扩建,最重要的是房子是集体产权不属于个人,没有房产证,住户只有居住权不要说买不行,就连租可能都要被人告到居委会去。
“不过,好像有一家可以卖!”
“哪一家?”周海燕急忙问道。
“那边那个李家。”大爷一提起李家,隔壁周围坐着的几个大爷也都像被打通了七筋八脉似的纷纷附和,“哦,对!你说的是李华家吧!”
“他们家的房子是可以卖的,但是不在这一片都要靠近后海了。”
“嗨!数典忘祖,这哪儿是卖房子,这是要把根刨了啊!”
周海燕看几个老头都一脸凝重,连忙追问怎么回事。
“他家祖上是个官,五几年逃到对岸去了,两岸交流国家把他家老房子还给他们了,现在听说家里老的没了,小的也不回来,这几年不知道缺钱还是怎么着,到处问有没有人要买他们家房。”
“那……他有没有说房子怎么卖?”
“不知道那要上居委会打听,上次听说好像要一两万呢,谁会花一两万买个破房子?”
周海燕一听,一两万?买四合院?这不和大白菜一样吗?但是听他们的语气,好像这价格很不值得,于是决定去看看房子。
她想了想对着最早提出李家要卖房的老大爷说:“大爷,你家里离那边近吗?方便带我去看看吗?你们是这边的老人,我一个小姑娘找不到路也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价格不知道还能不能降,您带我去看看,回头我给您称半斤碧螺春。”
周海燕看打牌的老头们都泡着几分钱的茉莉茶,应该是喜欢绿茶的。老头本来就天生的热心肠,今天手气不好一听象棋也不下了,让出位置给别人:“走,我带你去看看。”
大爷腿脚灵钻进胡同里就像鱼入大海,周海燕紧跟其后走了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大门挺大大看着很是气派,除此以外看不出好赖,能看见的就是大门上贴着好几个门牌号,看样子里面曾经住着不止一户。
“之前里面住了四五家人,后来房子还给原主里面的人就搬出去了。嗨!房子这玩意儿离了人就破败了,去年主家远房亲戚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借住,一大家子二十几口又是养鸡又是养猪,牛棚都搭起来了。好好的房子弄的和大杂院一样。后来居委会那边给主家说了,结果根本不是人家亲戚,直接报110赶走了。”
“现在钥匙在居委会那里,不过那墙角有梯子你可以爬上去看看里面样子。”
周海燕扶着梯子爬到抗震棚上往里看,只见房里门窗玻璃都被砸的七零八落,地上到处是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和垃圾,野草长得有半人高,活脱脱冷宫即视感。
周海燕乐了,心里暗暗估算了一下面积至少得两百来平,如果买了翻修一下那可不是帝都三环大别墅!
周海燕跟着老大爷去了居委会,居委会在后排的民房,门没关,里面坐着一名正在给居民做思想工作的大哥。大哥愁容满面听两家人吵架,这家说那家搭了个储物箱挡着她家大门了,那家说这家搭了个厨房油烟熏着自家卧室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不愿意退一步。
“季主任忙着呢?”
“咋了?赵大爷?你家电表又烧啦?”季主任摸了摸脑门上不多的头发,瞄了眼老头身后发现后面还跟着个个头高的漂亮姑娘。
“李华家的钥匙在你这吧?”
“在呢。”季主任点头,莫名其妙问了句:“要那玩意儿干啥?”
“您上次不是说李家的房子空出去准备卖,这不赶巧我亲戚搬这附近了人挺多住不下想买套房,这就给您带过来了?”
这还真有人买啊?季主任连忙打发了街坊邻居,带着周海燕去看房。
门一开,一股家禽粪便的臭味扑面而来周海燕呛得连忙捂住鼻子,季主任见状颇不自信的咧嘴一笑:“喏,现在看虽然乱了点但打理一下还真可是顶好的房子!”
周海燕走进门,地上的塑料纸袋嘎吱作响,臭味的来源是窝棚里死了的家禽。一群长毛的大耗子围着死鸡啃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