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放下信,如今已经做了县令三四天而已,除了莲心之外,在北斗县,她就只有秋河师姐这个朋友了。当初自离开书院前去皇城考试起,就没有再和苏秋河师姐联络过,也不知欧阳志回到书院会是怎样一个说法。
秋河师姐是否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呢。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丫鬟走了进来:“大人,有对年轻男女才到府衙,说找大人你,差役领他们进来了,现正在院中站着,奴婢便进来通报大人。”雅文忙问:“他们是谁啊。”丫鬟道:“差役说,他们自称是大人同学。”
雅文一喜,赶忙跑出来,直直望去,大喜道:“我就知道是你们,刚还在书房念叨你们——师姐啊,想的雅文我好苦。”
苏秋河捂嘴一笑:“贫嘴,来了北斗县做县令也不告诉我,我还是无意之间听到院长说来了新县令,是王雅文,我才带着赵师哥一起来看你了。”
一旁站着的赵临风摇摇扇子:“雅文师妹只看得到她的秋河师姐,哪里注意到我这个赵师哥半分呢。”雅文微微一笑,叹气道:“赵师哥,你能来,雅文心里只有高兴的份,刚才真是太高兴,一时疏忽了,忘了喊师哥,赵师哥你不要介意。”
赵临风道:“在书院里,虽然你我宿舍相邻,但我知道雅文师妹对师哥我的生活作风,不太喜欢,但是啊,师哥是打心里爱护你这个小师妹的,这不,一听说你回到了北斗县,我就带着秋河师妹一起来看你了。”
雅文笑着摇摇头:“师哥这样说,真让我惭愧极了,当初雅文年少气盛,心气狭窄,不懂赵师哥的好,是雅文不懂事,师哥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赵临风哼了一声:“我自然不放心上的,不然怎么会来看你呢,还有啊,你不要以为做了县令,我就来攀附你,师哥可没那么虚荣。”
雅文笑道:“自然了,师哥虽然风流多情,但是为人却是潇洒大气,定不是贪慕虚荣之辈,再说雅文一个七品县令,两袖清风的,师哥你是家里开钱庄的少公子,还需要来攀附我嘛。”赵临风被她这样一说,心里舒服多了,苏秋河道:“哎呀,你们别说了,进屋里去嘛,我这走了一上午的路,口都有点渴了。”
雅文忙引他们进屋,丫鬟早已端来热茶糕点伺候一旁。
雅文道:“就算你们不来找我,我这两天也会去看你们的。”秋河道:“你当县令这个事,北斗县一些人物都是听说了,恐怕这几天就会有拜帖前来,邀请大人你去走动走动,院长也是昨日听说新上任县令是你,所以在账房里谈到你,我在一旁便听到了。”
赵临风道:“这么说,雅文你要开始应酬应酬了。”雅文道:“应酬之事先不说,我这几天案卷都看不过来,交际应酬都是次要的,我得把审案本职工作做好为先。”
赵临风摇摇手中的扇子:“话不是这样说,雅文你作为北斗县县令,这北斗县管辖内,涵盖二十个镇,一百个村子,这里面有多少个大人物,多少个财主地主之类的,你都要认识认识,俗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你在明他们在暗,你在他们地盘上管辖,怎么也得和他们周旋周旋。”
秋河也道:“说的也是,赵师哥自小见多识广,说的这些道理,雅文你要多听听。”
雅文道:“师哥师姐的提点,雅文都会记在心里的,赵师哥说的这些话,昨天吴师爷也和我提过,按照吴师爷的意思是,等十天后,也就是我上任半月期,举办一个宴席,宴请北斗县一些人物来,大家吃个饭,也算认识认识,免得到时候走在大街上还闹个不认识。”
赵临风点点头:“雅文说的是,有吴师爷在,我和你师姐也就放心了——说回来,雅文你真是争气,竟然考到了北斗县县令,真是给师哥长脸,就今天吧,师哥带你去桂香楼,宴请你一顿,也算给你接风怎样。”
雅文不好意思:“吃饭行,但这次不能让师哥破费,雅文当了县令,这第一顿应该由我做东才行。”赵临风道:“哎,钱的事你还和我较真,你的心意师哥都知道,不过啊,你县令才刚就任,俸禄也就一月二十两银子(差不多两万文吧),这吃穿啊,丫鬟月钱都是你自费的,里里外外恐怕也剩不了多少钱,再说你这刚上任,俸禄还没发下来,你就别和我客气了,等你以后真有钱了,再回请我不迟。”
秋河道:“雅文你就不要犹豫了,一早下山时候,在山路上,赵师哥就和我说,要好好请你一顿给你接风,现下你倒为这谁做东的事纠结了,我们都是老同学,还为了这点钱纠结,岂不伤了同学之谊,赵师哥要花钱,那便让他花,狠狠宰他一顿,也不枉你叫他一声师哥。”
雅文笑道:“师姐都这么说了,我要是还犹豫,岂不是变成了迂腐之辈,师哥,这次就让你破费了,等我俸禄发下来了,你可一定要让我回请你。”赵临风道:“我可记得的哦,出去吧,现下正是夕阳呢,出去看看去。”
三人一面走,一面闲聊几句,就来到了酒楼坐下,等着酒菜送上来。
展柜的吩咐小二:“三楼的天字号房,定了这八个菜,三个汤,你赶紧送上去。”一面说,一面给小二菜单。
小二忙拿着菜单去了后院厨房安排。
不多时,就端着这些汤菜送上来了。
三人吃了个痛痛快快,席间,秋河不禁问道:“莲心师妹呢?”雅文见赵临风和秋河师姐都齐齐望着她,忙把口中的饭菜吞咽进去,回道:“莲心她在干活吧,她家里养母生了病,养家重担全都落在她肩上,每天要干活,很是忙。”
秋河道:“那她在哪干活呢?”雅文道:“好像是在客栈之类的洗碗打零工。”
秋河道:“你做了县令,怎么不帮帮她,洗碗也挣不了几个钱。”雅文道:“我倒想帮她,也要她愿意才行啊。”赵临风忙问道:“你和莲心闹情绪嘛,如今你做了县令,莲心应该很高兴才是,若是你帮助她,她怎会不答应呢。”
雅文道:“前几天在客栈吃饭,她听说我做了县令,都开心的哭了,确实蛮高兴的,不过我和她之间有点事吵了嘴,所以,她现在还在生气呢,每天这个时候,我把衙门公务忙完了,都会去客栈门口等她,想和她说上几句话,但是她都不理我,也不见我。”
秋河问道:“你因何得罪她了,你和她的关系,什么事是过不去的。”雅文脸一红:“你们都知道了?”赵临风道:“两个月前,欧阳兄回到书院,说你们两个女孩子在一起媾/合,还半路把他马车抢走了,院长当时听了,脸都气青了,我和秋河师姐很担心你们回不到书院,果真三天后,院长就宣布,划除你们二人学籍。”
雅文道:“那我和莲心的名声早已在书院毁了,也难得你们还来见我,一点都不嫌弃我们。”赵临风打开折扇道:“什么屁话,两个女孩子在一起就在一起,我说啊,天底下的男子都配不上天底下的女子,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才是对的。”
雅文被他逗笑了:“师哥你忘了,你也是男子吗,难道师哥也自认配不上女子。”
赵临风道:“那是当然,我爹有三房,表面呢,她们事事都以我爹为尊,但是啊,我从小到大都知道,我娘和两个姨太太都比我爹聪明多了,不说他们,就算我家里的那些仆人丫鬟,每个丫鬟都比那些家丁要聪明,所以我说,这世间的男子都配不上你们女子,至于我嘛,希望以后也能找一个容许我的愚蠢还能爱着我的贤妻了。”
秋河和雅文都哈哈大笑,秋河道:“赵师哥就是这么风趣幽默,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高见,看来雅文和莲心摆喜酒,你要随一大笔份子钱了。”
雅文摇摇头,叹口气,微微一笑,沉默着不说话。
秋河道:“这满桌的美味佳肴,窗外又是极好的夕阳景色,面前还有一个风趣幽默的赵师哥体贴关怀,雅文你却好好的叹口气,作出这愁眉样子,可真是苦恼我这个做师姐的了,你说说,你是有什么烦心事。”
雅文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和莲心只是朋友关系了,没有师哥师姐想的那么亲近,希望师哥师姐以后不要再往那方面去谈就好。”
赵临风和秋河对视一眼,都忙问道:“这是为何,若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带你去解决。”
雅文用手指摸摸心口,那里还刻着颜冰妍三个字,这一生都洗不掉的了。因道:“师哥师姐有所不知,如今我已是颜氏钱庄二老板颜冰妍的奴仆,这一生,我都和莲心不可能了。”赵临风道:“你说的颜氏钱庄可是我们祯国四大钱庄之一的颜氏。”
秋河也是一脸惊讶:“那颜家以前可是制造钱币的给朝廷,那身后的背景可深着,那都是朝廷上头的人,雅文你怎么会和颜家扯上关系。”
雅文便把捡绣球还有家里退亲之事说与他们听了,赵临风摇摇头:“为了这三百两银子,就把自己卖了,也怪我,没有早点和你联系,若是我早知道你有金钱的烦难,怎么也会帮你啊。”
雅文道:“当初我也是没想到这么多,本以为欧阳志回到书院,宣扬那些事,你们一定是厌弃我们的了,家里这些事,哪里好意思去烦劳赵师哥呢,而且那时颜小姐也是和我纠缠的有些深,第一时间就想到她了。”
秋河道:“这么说,那颜小姐是喜欢你的了。”雅文道:“喜欢不喜欢的猜不透,她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上我这个蠢人呢。”秋河道:“你哪里蠢了,虽然她们经商的自小待人处事多几个心眼,但是也不代表我们普通人就比她们蠢,再说,雅文你的纯真耿直,说不定正是她喜欢的点。”
赵临风道:“说的也是呢,你的秋河师姐是个女娃子,女子的心最懂的还是女子,秋河说她喜欢你,也是可能的。”雅文摇摇头:“她若是喜欢我,怎么舍得伤害我。”
说着,把胸口烫印子的事说与他们听了,秋河用手摸摸道:“真是岂有此理,她颜家虽然有钱有势,但是也不能这么嚣张,拿人的心口当纸张来盖印鉴,这个颜小姐,心得有多狠,才会做这种事。”
赵临风道:“女人心海底针,对于颜家那种百年大家,常年在权力金钱场中混,早已练就一身吃人不吐骨头的习惯,人命在她们眼里都是如蝼蚁一般低贱的,这个颜小姐,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揣度的。雅文,她竟然舍得这么伤你,说明也是不带心疼你的,你把自己卖给她了,我看你要谨慎小心些,不说伺候她高兴了,就怕得罪了她,恐怕会万劫不复了。”
雅文道:“她和我说过,若是背弃了她,我王家她一定不会放过的,看来她说的都是真的。”秋河道:“这么说,那你以后还是不要和莲心来往了,感情是小,若是颜小姐一个不乐意,在莲心还是你王家身上发泄怒气,丢了命可就大了。”
赵临风点点头:“莲心那边,我和秋河去帮你说情,如今这世道,多年恩爱夫妻和离的都不在少数,更何况你们只是谈了一场情罢了,这日子还是要往前看,都是老同学,当个普通朋友处处还是没问题的,何必闹的老死不相往来,我相信莲心也没那么不懂事。”
雅文道:“我也知道,她只是还在气头上,所以才不见我,那就劳烦师哥师姐帮我去看看她了。”
秋河拍拍她的肩膀:“这事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