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 第8章 初涉江湖

饭桌上，两人正大快朵颐，不经意间听到邻桌的客人正在讨论比武大会的事情。

齐若清原本正一手拿着鸡翅一手拿着鸡腿左右开弓，一听到比武大会四个字，立刻仰起了她到处是油污的小脸，充满期待地看着钟原。

钟原感觉到她的视线，对上一看，被她亮晶晶的眼神和嘴边的油污搞得哭笑不得。

“怎么，想去？”钟原假装没看见她的眼神，悠闲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嗯！”齐若清重重地点了几下脑袋。

“想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钟原有心卖关子，尾音拖得长长的。

齐若清满脸期待地等着他的后半句，视线也不由自主跟着他的动作一起移动，然后就看见了钟原抬起左手在她嘴角拭了一下，接着头顶上传来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想去就先把你的脸给擦干净。”

***

本次比武大会在穗州举行，这里地处华南，人口众多、热闹非凡，却又远离顺京，山高皇帝远，整个城市都充满了自由的江湖气息。

钟原和齐若清刚进城，就看见前方人流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动，她赶紧拉住一个人询问，那人急吼吼地挣脱她：“比武大会呀，开始了！别拉我！快点儿！”

齐若清立刻跟了过去，只见擂台前已经围了一圈人，还在不停地拍手欢呼着。

齐若清赶紧拉着钟原的手飞奔过去，用力拨开人群，挤到了靠前的位置。

原来台上正进行比试，双方拳脚招呼，你来我往，竟是许久分不出高低。

齐若清目不转睛地看着，忽然听到旁边似乎一直在犯困根本没注意看比试的钟原淡淡地来了一句：“壮的那个要输了。”

齐若清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看到较为瘦小那人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从对方腋下穿过，然后在其背上狠狠来了一掌。那名壮汉挣扎了几次想要爬起来，最终还是无果。

不知道从哪飘出来了一个矮小的白胡子白头发老头，用力敲了下手里的锣：“本轮比试由昆仑派胡旺九大侠获胜！请下一位挑战者上台！”

齐若清偷偷和钟原咬耳朵：“这老爷爷精气神好足。”刚说完似乎就感到老爷爷眯着眼睛看了过来，凌冽的视线让齐若清后背一僵。

钟原笑了起来：“当然，他是我师父然空老君。”

齐若清惊讶得张开了嘴：“师父？”

钟原没再接话，示意齐若清先专心看比武。他忍不住往然空老君那边看了又看，见他独身一人，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心中松了口气。

后面的每场比试钟原都会预测，明明齐若清看着不分上下甚至另一方略胜一筹的局面，每次钟原话音刚落，必定形势大变，几招之内必能分出胜负。

齐若清转过头，由衷地对着钟原感叹了一句：“你好厉害啊！”

然空老君不知道又从哪冒了出来：“还有挑战者上台吗？若没有，本次比武大会的奖品解落剑法，就归目前的优胜者——峨眉派郭轻语女侠所有了！”

齐若清正想撺掇钟原去试试，就看到后者已经看过来，眼神异常坚定：“我去去就回。”随即飞到了擂台上在郭轻语面前站定，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师父，“在下钟原，还请郭姑娘赐教。”

钟原二字一出，台下立刻议论纷纷。有讨论钟原是何人的，有讨论台上二人师徒关系的，也有情绪激动、握紧手里剑的。

齐若清听到旁边的人讨论道：“钟原？然空老君的徒弟啊，但是后来被逐出师门了，不知道是为什么。”

另一人回应道：“听说是因为钟原做了杀手，跟然空老君大吵了一架，然空老君嘛，最是仁义了，也不知道怎么会教出这种徒弟。”

然空老君凝眸看钟原，表情看不出是怒是喜。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本次比试以切磋为主，不允许使用兵器，还请少侠将佩剑暂交老夫保管。”

钟原微微颔首，扬手把佩剑扔给然空老君。

然空老君一接过佩剑又消失了，钟原单手背在身后，对郭轻语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郭轻语也不跟他客气，美眸微凝，抬手以掌为剑，向着钟原攻了过去。

钟原一动不动，齐若清心里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却见钟原在郭轻语将近其身的时候微微向旁边一动，避开了她的攻势，并顺势攻向了郭轻语的背部。

齐若清心中一喜，却见郭轻语反应也极快，向后仰去躲开了这一攻击，并抬腿一扫试图攻击钟原的下盘，却被钟原轻轻跳起躲过了。

两人打得十分激烈，短短时间就已交手数十回合，台下的观众都忍不住为这一精彩对决欢呼起来，只有齐若清急得握紧了拳——倒也不是觉得钟原会输，就是生怕他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好在数分钟之后，齐若清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比试以钟原一掌拍在郭轻语肩头将其击倒而结束。

郭轻语单手撑地而起，对着钟原抱拳道：“钟少侠武功高强，在下输得心服口服。”顿了顿，似是感激地看了钟原一眼，却没再多说，抬脚下擂台去了。

然空老君突然又出现在了台上，笑眯眯地向台下扫视了一圈：“还有没有哪位大侠上台挑战？”

台下皆静默，片刻，先前那昆仑派胡旺九捂着手臂冲着台上大喊道：“然空老君你要传剑法给你徒儿直接传便是，何苦整这么多弯弯道道，拿我众人当消遣不成？”

此话一出，四处附和。

然空老君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待台下静下来后沉声说道：“江湖皆知钟原早已被老夫逐出师门，如今我和他并无师徒关系。然而本次比武未先说明他不得参加，只规定武艺髙者得，现在这个状况也是不得已呀。”

台下面面相觑，然空老君又往前走了几步，摸了一把胡子：“本次老夫被他钻了空子，也是懊恼不已，却不想江湖人说我因为记仇而不遵守规则。”说罢微微叹息，紧接着又提起精神来道：“本次比武到此已成定局，欢迎除钟原外的各位英雄参加下次比武！”

此话一出，台下再有不满，也只得纷纷散去。

毕竟然空老君此人，最爱收集各种珍宝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参详一段时间后，又总爱以像这样举办比武大会的形式给送出去，试问江湖上谁不想得到一件然空老君的宝物呢？且他为人正直，路见不平必会拔刀相助，很得世人敬佩。

齐若清乖乖站在台下等钟原，只见然空老君斜了钟原一眼，把后者的佩剑扔还给他，又从怀中掏出一样物品扔给他后，冷哼一声，随即拂袖而去。

钟原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将然空老君扔过来的剑法收到怀里，跃下擂台向齐若清走了过来。

***

比武结束后，钟原和齐若清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齐若清看着旁边赢下比试却一脸严肃一言不发的钟原，早已满腹疑问，正想出声询问，却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两人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那群人，只见为首那人抽出佩剑，对着钟原怒目而视：“钟原！你害了我三师叔性命，今天就要你偿命！”

钟原脸上的疑惑更甚：“你三师叔是？你们又是？”

那男子大怒，佩剑又出鞘几许，“在下丘山派丁十八，我三师叔乃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丁老怪，却惨死在你这狗贼剑下！”

钟原满脸无辜：“江湖上有这人？而且你们找错人了吧，我可没印象我杀过这么一号人。”

那男子拔出佩剑，指向钟原，身后众人也纷纷出剑，“就是你干的！你少抵赖！今天我就要杀了你为我三师叔报仇！识相地赶紧交出解落剑法，饶你不死！”

钟原大笑出声：“原来你们是想要解落剑法啊，直说嘛，来拿啊。”说完从怀里把剑法掏了出来，朝着面前那群人扬了扬。

丁十八先是面露尴尬，又转为愤怒，在钟原掏出剑法那一刻又转为了贪婪，脸上的表情甚为精彩。他舔舔嘴唇，抬起手向前挥，示意身后的人上，脚下却一直在往后退，直到退到了战场外。

钟原一把揽过齐若清，胳膊夹着她的脖子把她护在腋下，站在原地还未曾挪动，只单手持剑对付冲上来的人，三下五除二就把那数十人打趴了。

余下那丁十八面露惧色，腿微微发抖，最终还是贪婪战胜了恐惧，一咬牙，提着剑向钟原冲了过来。

钟原还未出手，只听前方破空一声，丁十八被一颗小石头打晕在地。

然空老君飞到晕着的丁十八旁边，眼睛盯着他，大声怒道：“技不如人还行此下三滥之事，乃丘山派之耻！”

周围一干看热闹的人被他震得大气都不敢出，包括脖子还被钟原夹着的齐若清。

钟原突然放开了她，沉默地看着地面，良久，才缓缓抬起头，轻轻唤了句：“师父。”

然空老君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突然把视线转到了齐若清身上：“这个小女娃是谁？”

钟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齐若清站直身子，恭恭敬敬地给他师父鞠了一躬：“老伯伯您好，钟原大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家可归便一直跟在他身边。”

然空老君十分诧异地看了钟原一眼，紧接着脸上又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跑过来拉着钟原的手：“我的好徒弟！总算干了件好事，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一笔勾销，跟师父回九龙山去吧，我那新得了一把剑特别适合你！”

钟原抱歉地看了他师父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然空老君的胡子都快被气得翘起来了，愤怒地甩开钟原的手，转头就要走。余光撇到了旁边的齐若清，又转回来，飞快地在钟原怀中比划了一下，齐若清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那本解落剑法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小子不配做我的徒弟！更不配学我的剑法！小女娃，我看你乖巧，这本剑法就交给你了！好好练！”接着又冲着四周大吼：“谁敢觊觎这女娃的剑法，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齐若清目瞪口呆，正想谢绝，却发现解落剑法已经被塞到了她怀里，而面前的然空老君早已不知所踪。直到钟原拍了拍她的脑袋，她才回过神来。她把剑法又递给钟原：“钟原哥哥，还是你收着吧。”

钟原笑着摇了摇头：“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齐若清惊讶极了：“给我的？”

钟原摸了摸她的头，“是的，这套剑法很适合你，我听师父提起过。”

齐若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跟你师父……是怎么回事啊？”

“想知道啊？那你得想办法灌我两斤酒，看看我能说出来点什么。”

齐若清拉着钟原的手就开始狂奔，“走！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