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 第49章 肝胆欲碎

“这位兄台，不知你所说的赵大人要被斩首了是怎么回事？”钟原急忙追问道。

那男子答：“我也是听说的，据说这赵大人收了不少贿赂，已经被问罪入狱了。”

“多谢兄台了。”钟原心中疑窦丛生，“贿赂？”

他匆忙购置好马车，赶回齐若清她们等待的地方，将迅速将此事告诉了齐若清。

齐若清如他料想一般很是激动：“不可能！老爷他不是这种人！”

钟原急忙安慰她：“清清，你先冷静冷静，我也知道赵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他定然是受人陷害了。”

“没错。”齐若清抬脚欲走，“不行，我要去救他。”

钟原又赶紧拉住她：“清清，你等会儿，我们先商议一下。”

叶晚娘还是第一次见齐若清这副模样，在她眼里，忍不住问：“这位赵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齐若清将楚楚被害、她与钟原看到悬赏令、追杀江洋、在赵府小住等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叶晚娘也十分动容，感叹道：“难怪你如此激动。”

齐若清点点头：“是啊，晚娘姑娘，他和夫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必须要去救他。”

叶晚娘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方案：“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去救那位赵大人，我和度空小师父带着这几个人赶回顺京。”

寻琛堂的那几个人早已经被他们五花大绑了起来。

见钟原神色迟疑，叶晚娘赶紧堵住了他的嘴：“你放心吧，我这人铁石心肠，说什么也不可能放开他们的。我和度空小师父一定会好好将他们带回顺京。”

钟原一想也是，度空小师父虽然仁慈，却有分寸，叶晚娘更是武功高强又爱憎分明，这个差事交给他们定然不会出错，答应了下来：“好。”

钟原和齐若清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承州。

刚到赵府外，齐若清便发现了此处安静得很奇怪。自从楚楚去世后，赵炼之与秦如夫妇便遣散了大部分仆人，哪怕后来大仇得报、老爷右迁，也未曾改变勤俭朴实的作风。

可哪怕人丁稀少，像今日这般寂静也实在不同寻常。

钟原还想上前扣门，却不料大门轻轻一推便开了，钟原和齐若清心急如焚，快步往里搜寻，直到看到秦如正完好地坐在正堂中，这才松了口气。

“夫人。”齐若清上前蹲在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秦如抬眸看了她一眼：“清清，你来啦。”又抬头看向钟原，“钟少侠，你们一路赶来辛苦了，累了吧？快坐着歇会儿。”

齐若清觉得她过于冷静，很是担忧：“夫人，老爷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他的。”

钟原也道：“夫人，还请您冷静一点，您把详细情况同我们说一说吧。”

秦如惨淡一笑：“老爷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一辈子，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只因不愿与张实安同流合污，便受他陷害，锒铛入狱。”

钟原问：“这个张实安是什么人？”

“是承州知府。”秦如的脸上总算多了丝愤怒的表情，“老爷本来要到顺京任职了，定然是这张实安嫉妒他，陷害他！我处处找人帮忙，可就连往日与老爷交好的人，都选择明哲保身，将我拒之门外。我求助无门，心灰意冷之下，只得拿出我们所有家当，将张实安送上悬赏榜。若是真有人能取他性命，说不定老爷的事情便能搁置了。”

齐若清又问：“夫人，老爷现在在何处？”

秦如很是焦急：“在狱中，明日午时便要问斩了！”

齐若清紧紧握住她的手：“夫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老爷救出来的，您便安心在家中等我们消息吧。”

“太好了，太好了，清清，钟少侠，有你们在我便安心了……”秦如喜极而泣，她这些日子一直强装镇静操持着，这下子才好像一下子松弛下来，竟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齐若清急忙扶着她到房中，管家徐忠也前来帮忙，他重重叹了口气：“夫人最近头疼的毛病老是犯，全凭心中憋着一口气苦苦支撑着。”

齐若清都快心疼死了，赶紧为她诊了脉，又开了药方让徐忠前去抓药，直到秦如服了药后彻底睡熟，这才和钟原一起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钟原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钟原说：“大牢也许反倒不好进，我们明日直接劫刑场吧。”

“好。”

“劫了刑场以后就不回这儿了，我们今日先将一切打点好。”钟原找来徐忠，“徐叔，我们对这儿不熟，打点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没问题。”徐忠立马便忙活了起来。这次秦如将张实安送上悬赏榜，又变卖了不少家当，除了各自的随身物品，几乎便没有什么需要打理的了。

第二日，钟原和齐若清直接在押运的路上将赵炼之给劫了出来。虽说他俩皆是轻功一流，钟原的武功更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对付这群空有蛮力的护卫，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但钟原还是隐隐觉得，似乎有些顺利得过头了。

两人带着赵炼之直奔郊外，徐忠和秦如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看到他们平安归来，秦如这才放下心来，抱着赵炼之喜极而泣。

待到所有人都进了马车，徐忠立即驾马疾驰而去。

总算安稳了下来，这才得空说说话。

一看赵炼之便知他受了不少苦，已是白发苍颜、瘦骨嶙峋，比起往日苍老了许多。

秦如一直默默地抹着泪，还以为上天待她如此不公，让她又一次失去至亲至爱，幸好又得钟原和齐若清救助一次。她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郑重地向两人行了一礼：“清清，钟少侠，这次又多谢你们了。”

两个小辈皆是惶恐不已：“夫人，您快坐。”

赵炼之却没有拦她，若不是他腿脚不便，这一礼，他定然亲自行了。

钟原问赵炼之：“老爷，您和那张实安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炼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可知道左相刘兼？”

“自然是知道，此事是和他有关系？夫人不是说您要到顺京任职了，是张实安嫉妒你吗？”

“那不是根本原因。”赵炼之道，“刘兼正在四处拉拢朝臣，张实安也是其一，从我任同知开始，他们便开始想法设法地让我归顺，我一直没有答应，张实安便陷害我收了贿赂。好一个人赃俱获、证据确凿啊。”

钟原面色凝重：“想不到刘兼竟然已经丧心病狂至此，为了铲除异己这般不折手段。”

赵炼之苦笑：“不错。所有的不从者，他们都会像我这样，设计陷害我们，给我们安一个罪名，除得名正言顺。看似大费周章，可他却能得一个为民除害的名声，因此，刘兼此人在百姓中的声望很高。如今，七府皆入了他麾下，此人绝不可小觑。”

“是，我们现在也正是在赶往顺京，据我们所知，他已经在谋划逼宫了。”钟原将这段时间的事情简短说了一遍。

“那太好了。”赵炼之很惊喜，“我这里有一份名单，是朝廷上下所有不愿归顺刘兼的人。到了顺京后，我要亲手交给皇上。可如今圣上难得清醒……”

齐若清说：“此事简单，交给闻将军吧。”

钟原问：“这份名单可还有其他人知情？”

赵炼之摇摇头：“没有，在狱中时，他们曾对我严刑拷打，我也未透露半句。”

“糟了。”钟原心想，怪不得他们能劫得如此顺利，原来是那群人在放长线钓大鱼呢。

果不其然，马车忽然一个急停，钟原急忙掀开车帘查看情况，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被十几名黑袍人团团围住。

钟原拍了拍徐忠的肩膀：“徐叔，你也进马车里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赵炼之、秦如、徐忠三人都没有战力，齐若清也不擅长硬碰硬作战，独自面对这么多黑袍人，钟原难免觉得有一丝压力。但对方显然来者不善，这份名单也足以造成朝野中的大震动，钟原必须护他们周全。

他矗立在马车前，缓缓拔出佩剑，并未多发一语。

寻琛堂的人似乎也看出了他不是善茬，立刻严阵以待，随着一声令下，十几人同时向他出手，丝毫不拖泥带水。

齐若清也找机会加入了战局，她凭借轻功周旋，成功点穴了一名黑袍人。但对面人数众多，且配合得严丝合缝，很快就不给她出手的机会，步步紧逼，齐若清只得四处躲藏。

钟原那边以一敌十，也逐渐落入了下风，还有黑袍人正在伺机往马车靠拢。见形势不对，另一个齐若清立马占据了身体主权，加入战斗。

她的实力钟原与相当，先是迅速了马车旁的两个黑袍人，再与钟原背对背作战，场上的局势瞬间扭转了过来。

钟原侧过头，轻声叮嘱她：“清清，不要给他们自爆的机会。”

“嗯。”齐若清下手愈发狠辣，出手便是杀招，力求一击毙命。

两人配合得极好，胶着的战况也逐渐向他们靠拢。可齐若清的实战经验终究是太少，黑袍人很快抓住了她的破绽，向她后背刺去。

“清清！”齐若清只听到一声惊呼，随即便是利剑刺进血肉的声音。

她回过头，只见是钟原挡在了她的面前。

齐若清瞪大了眼睛，吃惊得说不出话，还没等回过神来，钟原忽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体也瘫软倒地。

寻琛堂的人趁机又向她攻去，齐若清这才如梦初醒，发出了一声极为痛苦的呐喊，磅礴的内力汹涌而出，将所有黑袍人震慑在了原地。

她提起竹斜剑，像是疯了一般，见人便是愤怒的杀招，很快寻琛堂的人便全部咽气了。

她扔下竹斜剑，连扑带爬地赶到钟原身边，他已经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喜欢钟原的一直是那个齐若清，她本不该流泪的，可是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钟原……”齐若清用手捂住钟原的伤口，声泪俱下地低声呢喃，“可是你救错人了啊……我不是她……”

齐若清哭喊着：“你出来救他！你出来救他！可是我又怕你承受不住，怎么办，怎么办？你一定要冷静好不好？”

赵炼之、秦如、徐忠已经赶了出来，只见齐若清又哭又喊，时而崩溃大叫，又时而一脸茫然，正当他们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齐若清好像又恢复了神智，对着他们叮嘱道：“你们让她振作起来，先救钟原。”

三人更加不明所以，却见齐若清已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