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鹤 第7章 我们后会无期

周识鹤请假了几天在家里照顾海迟月，而海迟月休息几天差不多恢复就回去上班了。

后来周识鹤很少回家，两人很少打电话，甚至有时一天都不会发消息。偶尔会发消息问一下海迟月的身体状况。

直到那天，周识鹤第二次忘记了他和海迟月的结婚纪念日。

第一次时海迟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凌晨的一点自己提着蛋糕又走回了医院，那个蛋糕分给了海迟月的同事，她们问为什么买蛋糕，她说因为那天是个好日子。

等到周识鹤回家的时候，就看见了一桌冷掉的丰盛晚餐和在沙发上睡着的海迟月。

两人坐在桌子前，相顾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识鹤靠在椅子上，低头看着地上，“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感觉没什么回家的**。看见你的消息，我也没什么感触。”

海迟月就一直盯着他，“周识鹤，你还记得前几天吗？你告诉我，那天是你一个客户的生日，你打算给他挑个礼物。”

两人陷入沉默，最后海迟月开口：“周识鹤，你现在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吗？”

周识鹤似乎犹豫了很久，他平静地说：“我就是感觉我不爱你了。”他抬起眼看着海迟月，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那我们离婚吧。”海迟月几乎是脱口而出。

周识鹤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怔愣，似乎是没想到海迟月那么决绝。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千纸鹤已经旧了。”

周识鹤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原来他妈妈说要给爱的人折千纸鹤，所以他每天都给海迟月折。

海迟月准备了一个精美的盒子装起来，没有盖子，她想每天都看着，以前盒子里的千纸鹤总是最新的。有好多个盒子。

可最近，海迟月发现，它落灰了。每一个似乎都褪色了。

周识鹤有些欲言又止，海迟月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愧疚。

她笑着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迟月吗？我记得以前你好像还说过我的名字很好听。”

周识鹤没回答，海迟月继续说：“我妈妈生我的时候，我爸已经不爱她了。她说我是迟来的月亮。可是他们并没有离婚，从小我爸一回来他们就吵架，后来他不回来了，我妈就常跟我讲他以前有多爱她。我高考前，他们终于离婚了，原因是我爸的另一个女儿要上高中了，为什么刚好是高考的前一天，因为那天我爸妈他们公司的业务刚好结束，他们两个的财产终于分好了。”

海迟月突然笑起来，“是不是很有病？十多年了都不离，我那个后妈脾气也够好的，十多年不领证也没什么怨言。”

周识鹤很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说对不起，可又感觉所有话都卡在嗓子里出不来。

海迟月看着周识鹤，他的眼神里是愧疚和同情，是她从小到大看到的最多的眼神，她最讨厌的眼神。

以前的周识鹤听到她说这些，兴许会是心疼，但现在的周识鹤只有同情。

她脸上挂着笑：“谢谢你的坦诚，幸好，我们还没演变到争吵的地步。”

“我们现在没孩子，也没什么牵挂，所以我们离婚吧。”

海迟月说的很平静，非常平静，像是在说什么很平常的事情。

在海迟月和周识鹤结婚的第五年，恋爱的第九年，他们离婚了。

财产对半分，房子归周识鹤。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周识鹤对海迟月说：“迟月，我很抱歉。”

海迟月没什么反应，她看着他微笑道：“再见，周识鹤。”我们后会无期。

离开民政局后海迟月去了医院，做了人流。海迟月没告诉周识鹤，她早就怀孕三个月了。

她从来不戴那条项链，是因为她的脖子上有块疤，对银饰这些很敏感，小时候去看时医生建议不要戴任何东西，不舒服时擦点药，衣服上也有些讲究。

她有没有和周识鹤讲过，她也忘记了，也许讲过，也许没有。

晚上海迟月和黎颖出去吃饭，黎颖问为什么那么草率，海迟月说她和周识鹤已经一个月没正面说过话了。

黎颖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就这样分开了，她劝道：“说不定他就是在外面见的新鲜事物多了，一时间没搞清楚，他最爱的还是你。”

海迟月淡淡地说：“一段感情中，如果一个人变心了或是有了变心的预兆，那两个人就走不远了，没感情的婚姻挺折磨人的。”

她看着天上的星星，开口道：“黎颖，你知道吗？上次我们和陈珉出去吃饭的时候，我听见周识鹤说，他现在好累，看见我的消息明明不想回，可还是强迫自己打字。他不想回家，他说他不想见到我。”

周识鹤人很好，他对待感情很认真，所以在他发现他对海迟月没感情的时候他有些不知所措。

周识鹤不讨厌海迟月，但也不喜欢她，不爱她。他对海迟月的感情很平淡，跟普通人一样。

可又有点不一样，因为他们是夫妻。所以周识鹤就算不想回也强撑着回。他对海迟月不算冷暴力，他们的关系虚无缥缈。

在周识鹤说出那句话时，海迟月还想，周识鹤是不是在骗她，是不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其他人或是有其他什么苦衷，可他当时很平静，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真的只是在陈述事实。

海迟月得承认，周识鹤就是很简单的，不爱她了。

感情这种东西很奇妙，学生时代，周识鹤要担心的只有学习，他有很多精力来喜欢海迟月。可成年后，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在腐蚀着两人的内心。

周识鹤的事情太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周识鹤觉得没必要就会忘记，有时也会因为事情太多而导致心里没地方再放一些小事。高中时，周识鹤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那是他自己的事。可工作了，那就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那是一个团队的努力多天的结晶。

以前他们可以每天都呆在一起，有很多的共同话题，有很多时间去做喜欢的事。

结婚后，海迟月时常住在医院，周识鹤也日夜为公司的事奔波。海迟月不能帮助周识鹤解决他在工作上的问题，和海迟月分享公司的事情，海迟月也不懂，什么也说不了。

海迟月也同样。他们的生活渐行渐远，慢慢背道而驰。

周识鹤可能也没想过，他会那么快就不爱海迟月了。

十八岁的周识鹤把和海迟月结婚作为人生目标，二十七岁的周识鹤说他不想见到海迟月。

曾经这段婚姻是周识鹤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这段婚姻变成了周识鹤的枷锁。

后来海迟月搬到了其他城市，离开时黎颖去送她，问：“一定要走？”

海迟月说：“这里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哪天遇见怎么办？现在是我不想见到他。”

海迟月的母亲知道他们离婚的时候，来找海迟月大闹了一顿，指责她分不清轻重，说只要有一一个孩子就行了，只要不离婚，哪怕有名无实也是好的。海迟月平静地听着她的斥责，最后她冷眼看着她的母亲，淡然道：“难道要我变的跟你一样吗？”

海迟月的母亲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