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慢慢从他怀抱里离开,她看着益三十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说起来,益三十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喝酒了,草药会的酒有限,他都是省着喝的,出来后又跟着自己赶路。
阿蛮将益三十调整了个姿势,让他舒服点靠在树上,今晚的风很舒服,再呆一会儿,他还是醒不过来的话,只能自己慢慢把他背回去了。
阿蛮也在旁边坐下,益三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宽大的手掌圈住了自己的手腕,阿蛮挣脱不开。
阿蛮心想:“要不现在扎他一下,他能放手吗?”看着这个混不吝的邋遢男人,他到底是陪了自己很久,虽然就要分开了,心里还是感激的。
于是阿蛮还是拿出了自己的小针,心想试试总是可以的,她扎了一下益三十,没反应,扎深了一点,益三十居然开始打呼噜起来了,原本安安静静挺好,现在...阿蛮恼恨地叹气,有种自讨苦吃的感觉。
手腕被抓着,阿蛮只能将手垂下,搭在树根处,泥土上。
没得办法了,她也闭上了眼睛。
酒馆里邋遢的像是乞丐一样的大叔,他的眼神混浊不清,他的衣服破烂不堪,他眼神中说不出的疲倦,空洞。这个热闹的酒馆,那正在跳舞的女人,那些笑声,哭声,争吵声,买卖声都悄无声息的从他全世界路过,他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睡觉,一瓶一瓶无意识地灌酒,直到被打一顿,被扔出酒馆。
阿蛮认了出来,是益三十,那时的他还有些年轻,阿蛮想上前去扶起他,扑空了。
画面一转,一群身着红色长袍的人围成圈,他们脸上用黑色颜料画上了奇怪的符号,额头上符号的形状像是一只眼睛,带着草编织而成的头环。地上用白沙画着看不懂的图形,他们统一地跳着舞,旁边有不少用各种植物,岩石,土壤做成的乐器,发出了奇妙又玄幻的合奏。
阿蛮想起师父说过,脸上的黑色符文是诅咒。
一个俊朗的年轻人,他拿来一盆白沙,恭敬地递给了一个老人,老人接过白沙,穿过人群,来到中心,用白沙画着一圈圈的图案。
众人停下动作,面向老人,双手半举起,掌心面向自己,低头跟着老人默念起来。
这场舞会盛大又奇妙,他们唱着阿蛮听不懂的曲调,说着阿蛮听不懂的语言,但是阿蛮却奇异地从里面听出了“阿祖儡”这几个字。这似乎是在......召唤?
听久了那曲调,阿蛮开始想往那白沙所画的中心走去。
阿蛮走了过去,站在中心,刚刚那个递白沙的俊朗年轻人面前,刚刚就感觉他有些眼熟,凑近仔细看,才发现这原来是益三十!
默念结束,众人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又放回胸口。自地上白沙所描绘之处,翻涌起冲天的红光,没一个人动弹一下。
阿蛮感到震惊,摸不到那红光,她想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这时影像却散了去。
年轻的益三十背着老人飞快地在雨林穿梭,后面不停地射过来箭雨,一群人护在左右,然后快速地交换背人,大家似乎都是在保护老人。
他们终究是被包围住了,追逐的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们,中心的红袍人都受了伤,追逐的人正要提起树枝做的尖刺刺向他们,肩膀却被射了一箭,不致命,但是倒地起不来了。
阿蛮抬头望去,是一个年轻娟秀的女子,她没穿红袍,只有手腕处系着红布,她正提着弓箭藏在树上,谨慎地蛰伏着。接着她的手指圈了个形状,放在嘴里,似乎发出了声响,一群接着一群的异兽自高处奔来,冲撞了众人,唯独绕开了红袍子的人。女子跳下树枝,骑在了一只异兽的背上,捞起老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沉稳干练,就是位少年英雄的模样。
年轻的益三十似乎冲着女子大喊着什么。
阿蛮想道:谁说异兽没有人驯服过,这个女子,她就驯服了,而且这么多的不同异兽!
阿蛮确定她绝对没有用药物,因为异兽对女子表现出了亲昵。
画面再次一转,空旷的土地上,益三十被抓住了,跪在地上,被人抓着头发,身上血痕累累,他身边躺着无数穿着红袍的人,身上都是血窟窿,一动不动,应该是死了。
有一人大声质问着益三十什么,但是益三十就倔强着,挺立着,他的眼睛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所有人,一人直接拿尖树枝插进他的肩膀,他忍不住疼痛要倒下去,可拽着他头发的人又是狠狠一扯,益三十的眼睛终于泛起红,眼泪就流了下去,通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大家,倔强着,还是一句不肯说。
大家就拖着益三十,来到一颗大树下,一男人接过尖树枝,将益三十的脑袋按在树上,尖树枝正对益三十的眉心,他们发出了最后的警告,益三十就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仍是固执的一言不发。
阿蛮忍不住紧张起来。
原来年轻的益三十是这么个倔犟的人啊!
那男人拿着尖树枝就要用力插进益三十的脑子里了,那男人手上的青筋暴起,用尽了全力,想要插穿他的脑袋,将他钉在树上。又是一箭,射中了那男人的心脏,男人倒了下去。手腕系着红布的女子骑着异兽跑来,她又射了几箭逼退众人,异兽叼起益三十,转头就跑走了。
阿蛮松了松心,快逃!快点离开这里啊!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射来尖树枝,穿过阿蛮的身体,射中了女子胸口!她一顿,掉下异兽的背上,异兽回头看她,她拼命想要说些什么,手往前挥了挥,异兽嘶吼一声,不做停留,带着益三十离开了。
阿蛮看着身后跑来一群人,他们拿着火堆围住了那奄奄一息的女子,这时画面飘散起来,她想看下去的,从这朦胧的影像中,阿蛮感觉到了一种悠远的呼唤。
但是身体突然被搬动了起来,她感觉到被什么人背了起来,身体离开了大树,然后一阵不可抗力的困意袭来,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