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来灾 第19章 两只忻鸟

跑了很久，很远，远到阿蛮再也看不见莫禾城的影子，她跑进一处峡谷，找到一个洞穴避雨才停了下来，乐骰子下马把阿蛮抱了下来，毕竟她现在双手被锁链拷在了一起。

天暗下来了，进入洞穴后，她们互相都看不清脸庞，阿蛮的手被乐骰子扯了过去，三两下，锁链开了，黑暗中的乐骰子扯了扯嘴角，这男人还是喜欢拿这种没用的东西折磨人。

阿蛮一直不说话，乐骰子拍了拍阿蛮的脑袋：“怎么？刚刚吓到了？还不会说话了，奇珍阁怎么回事？突然这么乱。”

阿蛮想起衣服里的忻鸟，她问：“有吃的吗？”

乐骰子把她腰间的小袋子递给阿蛮：“饿了？”

阿蛮边伸手去拿忻鸟边说：“我怀里有一只，嗯？？两只忻鸟？”

雨渐渐停了下来，月光悄然走进谷中，她掏出两只小鸟，纯白的羽毛，阿蛮借着月光看清，一只眼睛是泛着紫光奄奄一息，一只眼睛泛着蓝光不停地拿头拱起另一只，很着急地跳来跳去。

乐骰子看着这一切，她语气有些幽幽地说：“你发达了，把它们的眼睛挖出来，可价值连城呢。”

阿蛮看着手里的两只鸟说：“拿点吃的出来掰碎，喂给它们吧，它们应该吃的吧。”

乐骰子摊手：“不知道，我又没养过。”然后她将小块的饼干放阿蛮手的在一旁，但是两只鸟的注意力都没有被吸引。

阿蛮：“你能治吗？怀寻哥能治吗？它还可以坚持多久？”

乐骰子：“治不了，它快死了。宝石只能在忻鸟活着的时候挖出来，死了就挖不出来宝石了，不如趁它还没死透，把它的眼睛挖出来。”

迟迟没有响动，乐骰子带着鼓动性的继续：“你若是把这两只鸟的眼睛挖出来给我，你欠我的，就两清了。”

阿蛮轻轻抚摸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鸟，另一只小鸟就拿鸟喙死命啄她，她感受着它的生命慢慢流失，无能为力。

阿蛮轻轻开口：“它们喜欢什么？”

乐骰子一怔：“它们......喜欢...或许是自由。”

阿蛮喃喃道：“这可有点难办啊，骑马路过时，我看到了一片紫色的花海，和它眼睛很像，葬在那里怎么样？”

乐骰子意想不到，但还是不死心继续怂恿：“不挖出来吗？”

阿蛮抬头转向她，洞穴和乐骰子像是融在了一起，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黑暗：“乐子，你在干嘛？你要干什么？你可以直接和我说的。”

乐骰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变得深沉：“我能干什么？不过是贪财好色罢了，你既然没有色，现在有财在手里，我不能贪贪财了？”

那没色没财，她为何一直带着自己，为何要救自己？

阿蛮没有理会她，想起妹妹萧不知问过自己：“姐姐没有好奇心吗？”阿蛮说：“有好奇心啊，只是我要感兴趣啊。”

这只小鸟的生命要到尽头了，阿蛮努力把手伸向洞穴外面，另一只手遮在那只手上，已经被啄出血了，血滴滴落下，没入土壤又消失不见。

这算是阿蛮现在能力中，能给到的最大的自由了，她尽量将快死掉的那只小鸟的眼睛冲向外面，希望它能看到月光下的静谧的峡谷。她做完一切又想起了乐骰子的不靠谱，她问：“它们真的喜欢自由吗？”

乐骰子看着阿蛮做的一切，或许是气氛渲染，她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应该是的吧。”毕竟忻鸟从未获得过。

奄奄一息的小鸟回光返照了般，回蹭了下蓝眼睛的小鸟，它默默抬头，在阿蛮手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看着远方，悄无声息，慢慢死去。

蓝眼睛的小鸟极度悲伤，它扯开嗓子，但是它不敢叫。忻鸟叫声独特，婉转的小调似皎洁的月光。但是世人都不曾听过了，也没人在乎他们的叫声。它默默靠着死掉的小鸟，睡了过去。

阿蛮默默收回手臂，往怀里缩去，想要在这雨夜为忻鸟带来一点温暖。她什么都没再说了，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乐骰子其实什么说辞都准备好了，她只是去偷东西，回来正好看见她被抓住，顺手救了她，门口的马匹是她前两天就准备好逃走的，还特地准备了几瓶药剂和金子放在怀里。只要阿蛮问了，她就能将这套谎话从容地说出来，不断完善细化，直到她相信。

可惜她什么都没问，也可惜谎话怎么也成不了真的。

这小孩不知道是聪明的，还是笨的。

...

阿蛮梦到了小萝卜头为了保护她磕破了脑袋，流了好多血，在大树底下昏迷了过去，妹妹和自己都哭的很凶，一边哭一边让他不要死。

阿蛮哭着飞奔回去叫来了大人，那天整个藏卷村都很混乱，但是没人责怪她们。

小萝卜头头上缠着布条醒来，血止住了，人还是很虚弱。他就躺在床上，嘴唇都是白色的，没力气的手颤抖着，还是拍了下胸脯，他说他没事，他是哥哥。

他让我们不要哭，他说他要保护妹妹，两个妹妹都是他最宝贵的，他会拼死保护妹妹的。

妹妹头上留疤不好看，但是他没关系的。

...

第二天很早，天还没亮，依旧阴雨绵绵，阿蛮和乐骰子把紫眼睛的小鸟埋在了她昨天就想好的位置，蓝眼睛的小鸟一直落在旁边的树上看着，然后它似乎是在树上犹豫了一下，飞到阿蛮的手上蹭了她一下，仅仅一下便快速飞走了。

阿蛮回头对乐骰子说：“我要回莫禾城。”

乐骰子立刻坚定地说：“不行，我们现在回不去，莫禾城一定到处通缉我们，我们需要躲一阵子。”

阿蛮不懂世事，也不懂规则，她只知道要回去，也同样坚定地说：“我必须回去。”

她们对持了起来，可惜阿蛮并不是要征求乐骰子的同意，她转身就走，说：“这马是你的，你走吧，我要回去。”

乐骰子拉住了她问：“给我个理由！你应该知道昨天我们算是闹了莫禾城了吧，怎么，现在回去想被抓起来吗？就算不是故意拿了奇珍阁的宝贝，也是得罪了某些人。”

阿蛮被拽住，她看着乐骰子：“我还没看到那个尔赤江，他对我很重要，你说带我去看的。”

乐骰子被阿蛮眼睛里的坚定灼了一下，她眼神不自觉躲闪了一下：“别耍小孩子脾气。一只尔赤江罢了，你还能认识它不成，我带你去看更有趣的。”

阿蛮看着她躲闪的眼睛，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你看到他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