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凡又没得老年痴呆症,当然还记得。
这是离他家最近的地铁站。
没买车之前,他和张徵每天都要从这里出发,赶往各自的公司。
张徵喜欢在人流量大的时候,冷不丁去牵贺凡的手,或者做一些让人容易误会的亲密动作。
贺凡表达过几次不满,张徵不以为意。
“你知道吗?”他抱着贺凡,亲吻他的脸颊,“你受惊后就像小鹿一样可爱。”
那会儿他们刚毕业不久,还很年轻,感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在热恋的粉红色滤镜加持下,贺凡以为这种情难自禁的行为,皆源自张徵爱他。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买了车之后,张徵不再陪着他上下班,随着两人工作越来越忙,连独处的时间也少得可怜了。
这半年来,张徵更以出差为理由,经常不回家。
两人相处时间长了,不可避免会进入倦怠期。
所以贺凡才订了法餐厅的位子,期待着能给这段关系带来一些新鲜感。
贺凡下班收拾完张徵的东西,拉着行李箱走在路上,回忆起这桩往事,觉得有些好笑。
现在想来,张徵出轨早有预兆。
他天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贺凡给不了他想要的刺.激.感,只能从别人那里索取。
城市夜晚的霓虹灯璀璨,车流不息,贺凡随着人群继续往里走,在地铁进站口前停了下来。
【我到了,你在哪儿?】
他熄灭屏幕,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如果张徵约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制造一波回忆杀,以为贺凡心一软,就会回心转意吗?
他还真打错了如意算盘。
地铁站附近的商业街翻新扩建,商铺业已不知换了几轮。
张徵曾经最常去的早餐铺子,老板去年就回老家了,现在那里变成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进去没有油条包子,只能买到三明治和寿司。
两三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地方变得面目全非,让人连回忆都无所凭据。
滋味也很不错。
贺凡慢慢啃咬着手里的三明治。
八点半过了,他发信息问在哪儿,没有人回复,打电话也是拒接的状态,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耐心告罄。
【别来了,行李箱会寄到你的公司。】
贺凡非常恼火地回去了。
租住的小区是老破小,房子在五楼,没有电梯,意味着需要再次将行李箱扛上去,叫人心情如何能好?
他气喘吁吁地来到五楼,钥匙刚刚插进锁眼里,忽然察觉到什么,连忙回过头。
张徵从拐角处的阴影里走出来。
他头发胡乱翘着,下巴布满淡青色的胡茬,衬衫裤子也皱巴巴的,像在角落里窝了很长时间。
他一张脸还算看得过去,就这么靠墙随意站着,有几分落拓不羁的味道。
张徵哑着嗓子:“贺凡,你终于回来了。”
贺凡警惕地看着他。
张徵往前一步,他就往后一步。
张徵苦笑:“你别怕,我是来还车钥匙的。”
他也知道东窗事发的起因了。
贺凡指着行李箱:“那正好,这些东西你带走吧。”
“我在门外等了这么久。”张徵看似温柔地问,“就不能请我进去坐坐吗?”
贺凡摇摇头:“要我再说得明白一点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张徵脸色一沉:“我承认我一时糊涂,但我和那个人就是玩玩而已,现在我们俩已经断了,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你为什么不能再原谅我一次。”
他悔过自新,贺凡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伤口愈合会形成疤痕,钉子拔出来会留下小孔,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不可否认,他爱过张徵。
那么张徵呢?
张徵早已给出了答案。
一想到那个真情投入过的自己,就愈发觉得可笑。
张徵还在深情地表演:“贺凡,我最爱的还是你。”
“别说了。”贺凡转过脸,“我想吐。”
张徵愣住:“为什么?”
其实是贺凡先喜欢的自己。
那次校活动晚会上,他俩第一次见面。
张徵在演出时弄伤了指关节,贺凡给他送创可贴时,那股子关心劲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张徵很享受被人喜欢的感觉,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也让他惦记了很久。
他后来主动出击,果然将人追到了手。
印象里,贺凡总是温柔、善解人意的,张徵还从没在他脸上见过这么陌生的眼神。
贺凡真的不爱自己了?
这怎么可以!?
明明你先招惹的我,怎么能半途而废!
张徵痛苦不已:“你太狠心了,说不爱就不爱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贺凡瞪圆双眼,震惊于他颠倒是非的厚脸皮程度。
他不想和这个人纠缠了,转身就要开门进去:“回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就在这时,面容扭曲的张徵突然按住贺凡的肩膀,将人狠狠撞在墙上。
贺凡吃痛地嘶了一声,拳打脚踢拼命挣扎着着,张徵任由拳脚雨点般落在身上,一低头就要强吻他。
“呕——”
心理上的厌恶变成生理性的呕吐。
贺凡真的吐了出来。
他今晚只吃了三明治和半瓶水,吐了一口就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只能难受地干呕。
张徵震惊地说不出话。
他对贺凡来说,就这么不堪忍受吗?
趁着这个混蛋愣神的功夫,贺凡赶紧开门进入房间,并迅速将门反锁。
外面响起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捶门声。
“贺凡!贺凡!”
“快开门!”
突然轰隆一声,有人往大门上猛踹一脚。
这才是张徵的真实面目吗?
贺凡吓得身子抖了一下,确定门外没人了,才敢回屋睡觉。
这一晚上,贺凡果然没睡好,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张徵发疯破门而入。
毕竟只是个梦,他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天上午,精神恹恹的贺凡依旧选择搭乘地铁上班,却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他起初还没往张徵身上想。
就分个手而已,打工人一天到晚忙着工作,谁有时间闲出屁来管别的事。
但张徵很明显不在正常人范畴。
连着几天上下班,贺凡在又一次看见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后,忍不住发信息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你原谅我。】
张徵是这样回复他的。
惹不起总躲得起,贺凡被纠缠得烦了,改自驾上下班。
张徵在地铁站找不到人,某一天下午,丧心病狂地堵在了他们公司门口。
张徵以为拿捏住贺凡的软肋,洋洋得意地看着他朝自己走了过来。
贺凡却拼着鱼死网破也不与他复合:“你够了,再敢来这里,我就去你们公司,看谁能笑到最后!”
张徵放软语气,似乎有些不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这样做都是因为太爱你。”
“你还想再看我吐一遍吗?”贺凡翻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还是想让你们公司上下全都看到你的艳照?”
张徵没想到他还留了一手,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我不像你那么狠心,五年的感情说放弃就能放弃。”
张徵咬着后槽牙说,“想让我不再纠缠你,可以啊,除非你让我死心!不然我就算被开除也会来这里找你!”
惹到这个疯子可真见鬼了。
贺凡毫不认输:“那我就让你死心!”
贺凡决定将张徵约在那家法餐厅,然后带着自己的“新对象”出现,彻底和过去做一个了断。
想法很好,实施起来却很困难。
贺凡短时间内并不想开始新的恋情,凭空变不了一个人出来。
他本想找一个群众演员,来扮演这个角色。
然而要在样貌上不输于张徵,还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满足要求的价格都颇为不菲。
贺凡翻看着社交网站的同城频道,突然被一条信息吸引住目光。
【男,二十一岁,大学生,国家二级运动员,身高一九二,同城代跑腿代取货代办事代遛狗代地陪,只要好商量,什么都可以代,耐心细致价格公道,详细情况请私聊。】
信息下面附着一张模糊的照片,贺凡点开仔细看了看。
这个个子高力气大,万一张徵发起疯来,也能控制住他。
就是年纪,比自己小了点。
贺凡还在犹豫,脑子里又蹦出那晚的情形。
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酸胀的眉心。
差四岁而已,张徵那混蛋能往小了找,我凭什么不能?
贺凡点进私聊页面,发去了一条私信:
【你好,请问一天的价格是多少?】
【小剧场】
小贺逛商场,遇到棉花娃娃小郑:好可爱好可爱[兴奋地冲上去],这个多少钱哇[左捏捏/右捏捏]
棉花娃娃小郑:如果是你[酷哥脸红],可以打折噢
——
小说情节只是剧情发展需要,现实中请报警=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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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