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叛师门,再无立足之地,令师在江湖上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活着比死更难。”
冷君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抬头深吸一口气,目光清冷得出奇:“他们伤天害理。”
毒之一物,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一把锋利的剑,谁能保证不误伤他人。毒药也好,利剑也罢,握于私欲之手,遭殃的永远是无辜生灵。
一个自身难保的人尚且深明大义,沈存应当是被触动了,回去便问我:“如果是江平,会怎么做?”
“关键是你想怎么做。”
“他为什么做捕头?”
“想让这个世界变好一点。”
他诧然地转过脸,眼睛睁得大大的。
忍不住被这模样逗笑:“他说这世界美的时候甚美,丑的时候极丑,无论怎样,都不妨碍它变好一点。”
沈存沉默。
“江平当然有私欲,有人找上门来下毒,也会先报了私仇再说。”
“你很了解他。”
“自以为是的女人被男人骗。”
他轻蔑一笑:“那是自找的。”
狠狠瞪回去!
“我需要帮手,冷君一个不够。”他全然不理我的凶神恶煞,若有所思地:“杀人杀死救人救活,他们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他们。”
既然已被缠上,一次性赶尽杀绝自然是最省心的做法。麻烦找上门,躲是躲不掉的。为今之计,只有联合唐家……可惜,沈家上一辈同唐家结下的梁子,这一辈也无法化解。
各自为政各扫门前雪,说到底是一盘散沙。
“江家有难,如果猜得没错,江平此时正焦头烂额。”他忽而笑道:“接着他就会发现,除了同我联手,别无选择。”
“你笑得很奸诈。”
“那个女人姓易,你竟不知?”
有点乱,想了好几下,再看沈存意味深长的眼神:“不对啊,你不同我说,我上哪知道去?”
他又坏笑。
看我笑话是吧,随便!
丢脸丢到感受不到脸皮的存在,索性无所谓。骗人的是江平,又不是我,干嘛要羞愧?他的妻子……唉,不能细想,想来想去,终归成为最鄙视的那种人了,竟然险些做了人家姘头。
唯一的教训是,假如一个男人同你说成亲,只要不是第二天拜堂,就别相信!
“不笑你了。”他忽而抹了一把我的脸:“今年开春格外的热,竟像夏天,你不是一到这时节就喜欢午睡吗?”
可恶,什么时候掉的泪,竟然没有觉察。
“睡一会儿罢。”
春困是个厉害东西,尤其不能提醒,眼见一个哈欠接一个,眼皮不争气地打架。沈存见我和衣而卧,合上窗子坐在床边。他进我只好退,只听一声轻笑:“跑那么远作甚。”说着话便倒了过来,手足无措间,被子盖上了。
多年夫妻,倒不至于为此慌神,只不过自从回来未碰一下,忽然这么近,心总归没底,久未提笔的书法家似的。
“记得第一次躺在一起吗?”
完全不记得,我慌了。
“大婚之前,你把我推开……”
啊,情不自禁那次,至少他是这么解释的。我拒绝,他道歉。令人觉得难得的是,其实已经唾手可得,被却能从床上爬起来。
然后就是大婚,顺理成章。
年轻时浑浑噩噩,不知两情相悦为何物,以为夫妻就是那样的,大家也都是那样的。都说年纪大了越发得过且过,倒较真起来。
“想什么呢?”
“世间大多数夫妻,五成的日子无聊,三成矛盾争执,只有两成是欢愉的,你若预先知晓,还会成亲么?”
“要看和谁,真心喜欢,哪怕一成欢愉也值。”
沈存啊沈存,真不知你是专情还是认死理。翻了个身,在想怎么劝,整个后背被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就像杀我一样,他无论做什么都易如反掌,挣扎何用。
最心碎的是,眼前浮现江平的脸。若无对比,一切还好说,明明和喜欢的人拥抱,从此知道了那种感觉,再骗不了自己。
浑身发热,呼吸急促,内心全是满足,脚踩在棉花上,整个人置身于棉花团中,只想眯起眼睛,什么都不做。
然而现在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虽然觉得悲哀,却无能为力。
“怪热的。”
“别说话。”
偏要说,我深吸一口气:“不爱你了。”
“我知道。”
“你让我不知怎么办好了。”
“你也让我不知怎么办好。”他手上力气越来越大:“我差点杀了你,两次。知道害死喜欢的人什么感觉?”
那你知道鸟儿被关笼中的感觉么,放了我不就没事了,大家都没事了:“你好自私。”
“你好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