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处亦怦然 第5章 故人之子

“不去。”萧漾君淡淡吐出两字。

“去嘛，你就当做是陪我。”周芩摇晃着萧漾君的手，语气略微带着些祈求。

萧漾君瞅着周芩拉着自己的手：“把你的手撒开。”声音依旧清冷，只是不知何时，耳尖泛起了点点红晕。

周芩弯唇轻笑。她还真是可爱，平时爱说那些一羞没臊的话，还以为是个轻佻的，没想到脸皮这么薄。周芩看着萧漾君泛着粉色的耳尖，心中不免嘀咕着。

“你答应我，我就松手。”周芩态度依旧强硬，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萧漾君无奈抿唇，良久才点点头：“行。”

周芩加快脚步，跑到了早已走了十万八千里的钟毓面前，掩唇笑着：“钟阿姨，萧漾君她同意了！”

“Give me Five！”钟毓和周芩一拍即合，很有默契地击掌。

“还是只有我们的芩芩能劝得动那个磨蹭鬼。”钟毓开玩笑地说。

磨蹭鬼是指萧漾君吗？记忆中好像只有小时候妈妈才会叫我芩芩。钟阿姨好像妈妈从前的样子，只是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吃完饭的萧漾君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愣愣地望着天花板。这些天，钟毓送来的饭都是在周芩那吃。

起初两人还不太好意思，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也许萧笒身上有钟毓的影子，也许钟毓过于的热情，萧漾君很快就适应了。

只是钟毓干嘛不围着自己亲生女儿转，反倒过来找我。哎，大人们的行为真是费解，还好我是个小孩。大人们的事，就让大人们做 ，我还是别掺和了。萧漾君翻了个身，掏出手机。

她点开手机，在微信界面上翻转着。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翻的，通讯录也就只有五个人，周芩、小姨、钟毓、萧笒还有自己。

萧漾君点开许凌霄的对话框，打了字又删，删了又打，明明有话想和小姨说，却又无从开口。无奈，她发了一个还算可爱的表情包，犹豫良久才发出：

【小姨，假期我想跟着钟阿姨和同学一起出去转转。】

手机另一头很快传来许凌霄回的消息【嗯，我知道了，注意安全。】

萧漾君瞥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把手机扔到床上。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她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就是觉得很累。

手机静音震动，发出嘟嘟的声音。直接把睡得正香的萧漾君吵醒了，她连看都不看，直接接了：“喂，是赶丧的吗？大晚上的还打电话。”声音极其不悦，让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

“萧漾君，怎么，被鬼附体了？”萧笒不甘示弱，冷笑着。

萧漾君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清醒：“姐，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晚？呵，之前这个点你还和大青蛙一样吱哇乱叫。”萧笒在电话另一头望着月亮，入眼皆星辰大海。

“姐，我那不是‘改邪归正’嘛。”萧漾君闭着眼，露出了淡淡笑容，她们之间的亲情犹在。

“还好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妈是不是要带你和你同学出去玩？”

“怎么？怕我抢走你的妈妈？”萧漾君半开玩笑道。

“没有。只是觉得我妈妈和你们融入得太快了。”萧笒一囗否认，她生怕被萧漾君误会。

“哦？你在嫉妒你妈？”萧漾君可不会放过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萧漾君，有完没完？”萧笒彻底怒了，“我妈妈对你们好，是因为小姨对我有养育之恩，你是我曾经的亲人。你和她相处起来，也不用见外，知道了吗？”

“钟阿姨让你说的，对吗？非要把话说的那么生硬。我知道了。”萧漾君只觉得越来越困，干脆把手机放到枕头边。

迷迷糊糊还能听到萧笒在耳讲什么，听到是听到了，只是萧漾君早已酣然入梦，哪能听见她在讲什么？

（三日后）

两人很有默契地穿了白色，配上长筒牛仔裤。不一样的是，萧漾君换上了偏光镜，明明是一样的镜框，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周芩把额间的碎发撩至耳后。

“哦？哪里不一样？”萧漾君玩味似的反问。

“我……我说不出。”周芩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额头两边的碎发，又被风吹了下来。

“好了，不逗你了。你看你这头发，仪容仪表绝对不合格。”萧漾君学着某个经常在校门口转悠的主任的口吻，“周芩，我学得像不像那个姓李的电灯泡？”

周芩噗嗤一笑，掩唇说：“你演得也太像了吧。不过，要怎么办呢？要不就请‘萧主任’来帮我重新扎一下。”她偏头看着萧漾君。

“麻烦。”话虽是这么说，萧漾君却站到她的身后，解开了周芩的发带。“我帮你编个辫子。”

“看不出来，你还会编辫子。”周芩掩口而笑。

“之前小姨会帮妈妈扎。看多了就会了。”萧漾君说着，继续拿起一束头发：“你笑起来很美，不必遮掩。”

你笑起来很美，不必遮掩。这句话在周芩心里回荡，挡在唇前的手不由得一僵。不知何时起，这已经成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好了。”萧漾君很快扎好了，她很满意地掏出手机，对着周芩的背影拍了一张照，拔腿就跑。

“你拍我？删了！”周芩赫然而怒，急起直追。

“就不。”

两人嬉笑打闹，很快到了城中村路口。

“删了，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一个略微有些低哑的声音在前面响了起来，“还有，不用我教你怎么道款吧。”说出的话让人捉摸不透情感。

许凌霄倚在一棵树边，虽然没做什么，却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她的五官深邃张扬，宛若天工雕琢。剑眉如峰，鼻梁高耸，五官线条刚毅又不失柔美。细看，萧漾君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萧漾君听到来自这个声音说的话，立马怂了，把手机上的照片删了，并低头和周芩道了歉。

“阿姨，我跟漾君是闹着玩的，不用当真。”周芩斟酌地开口，她也不确定这么称呼对不对。

许凌霄弯了弯：“哦？可是她没经过你同意就拍了呀。”她危险地眯了眯眼，这样一看，两人更像了。要不是看过萧漾君妈妈的遗照，周芩都要觉得她们俩才真正是母女。

“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无所顾忌。”也许是许凌霄的压迫感太强，周芩说话也变得没那么有条理了。

许凌霄皮笑肉不笑，一把揪起萧漾君的头发：“嗯，阿姨知道了。那你们继续玩，要是她这小子再惹你，就让我来收拾。”许是不放心，许凌霄给了萧漾君一记响亮的栗凿：“你给我收着点。”

许凌霄一松手，萧漾君吃痛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周芩踮起脚，揉着她的头。

“许凌霄，孩子们的玩闹，何必较真。”钟毓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哦，这位是萧漾君的小姨。”她向周芩介绍着。

“呵，我看未必。我家这个崽，哪有你家的安分？”许凌霄撇了一眼萧漾君，无奈地低头：“要是我养歪了，以后我还怎么有脸去见她。”鸢蓝色的头发，挡住了她落寞的神情……

原来她是萧漾君的小姨，怪不得长得那么像。可她妈妈和小姨怎么不同姓，我记得她和她妈妈都姓“萧”来着。还有钟阿姨也有女儿？！周芩坐在钟毓的车上，好奇心驱使着她，拿出手机给萧漾君发消息。

【钟阿姨她有女儿？】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嗯，有三个。】

【她不用去陪她女儿和丈夫？】周芩又问道

【要不你问她？】萧漾君似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你的头还疼不疼？】周芩连忙转移话题。

萧漾君这次没有在手机上回答，而是转头望着周芩，眼含笑意，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已经不疼了。”

有种淡淡的香味，沁入了周芩鼻腔，也许是阳光的味道吧。可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怎会有太阳照进？

涟竼公园坐落于江凌的城郊，离江凌附中有几十里的路程。公园的设计继承了中国优秀的园林传统，结合了本身的自然条件，以植物造景为主。

周芩之前在老校区读书时，就想来了。可惜没有公交车直通，所以一直没去过。还好，终于有机会来看看了。

月桂闹装红欲滴，绣球圆簇白如霜。虽已入秋，夏花却未凋零，反倒更加鲜活。

萧漾君摘下一朵蓝色绣球花，别在周芩的辫子上：“嗯，看起来不错。”她淡笑着。

周芩反手摸了摸发间那朵花，也摘下一朵紫色的绣球花：“萧漾君，我帮你戴上。”

“就不，丑死了。”萧漾君欲跑，却被周芩抓住了袖子，只好乖乖任由“处置”。

许凌霄站在两人后面，痴痴地看着，曾经的她们也是这样。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她胡乱将脸上的泪擦干，慌乱地戴上了墨镜。

看着萧漾君笑吟吟的侧脸，她脑海里的那张脸越发地清晰。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曲终人散皆是梦,繁华落尽一场空。也许，红尘有梦皆成空,唯有意难平心中。

许凌霄努力平复着，走到正在买冰淇淋的钟毓旁边：“你答应我的事何时能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