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是人住的地方,只是这里真的有人吗?
玄铁链挂在房梁,吱嘎——吱嘎——的晃动,锁链下是被拴住双手的两位男子。
左边的男子早已吓破胆,神情恍惚,整个人都在发抖,这房梁传来的吱嘎声响就是从他那里传来的。
右边的倒是平静的不像话。
要说这左边男子为何吓成这样?还不是身下那口油锅,这要是掉下去,保定是活不成的。
只因这油锅中装的东西,管你是人是鬼是妖,都能灰飞烟灭,再无来世。
当!
一声钟响打破这死寂惊慌的气氛,一位身材臃肿的女子走到两人中间,开始分拣身前桌上的盒子内的票签。
“一号!”
女子后头跟着两个瘦成杆子的下人,她一说一号,其中一个人便持毛笔当空写下一个一字。
“还是一号!”
下人又在一下画下一个竖。
“二号!”女子说完哼唧一笑,“这样才有意思嘛,要是都是一个人加签,实在太无趣了。”
另一位下人持毛笔当空写下一个一字,然后微微福身,对女子道:“娘子说的是,要是这两人的票能够平齐,小的想会更有意思!”下人瘦的皮包骨的脸上蓦然扯出僵硬阴森的笑,隔着皮能看清骨骼轮廓,样子极骇人。
女子听了他的话,娇邪的笑着。
时间过去很久,票数已经定夺。
两人平票。
“哎呀呀,还真叫你给说中了,他们……还真就平了票呢!”她朝那个下人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上前来。
下人见了,紧忙迎上前,颤抖着声音问道:“娘子……唤小的何事?”
“这平票的说法是你提的,现在平票了你说该怎么办?”女子的语气玩味,散漫,可这样的语气仍旧可以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害怕。
毕竟,这落红塘的童娘子问话,谁敢不答,谁又敢答?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下人为难,瘦的只剩骨头的双腿开始打颤,他颤颤巍巍的开口,“这……这……”目光一时虚晃瞄到童娘子温柔的眼神……
噗通!
咣——当!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这下人跪在那里人人都看得见,那另一道声音从何处来?
众人回首向门口探去。
是位姑娘家。
这姑娘长得乖巧,眉眼灵动,唇角微翘。
“童娘子,今个儿……”有什么好玩的?
姑娘的话还没说完,这下人猛的插了一嘴,“娘子,不如就一票定生死!”
童娘子眼珠子转了一圈,细细一想,“是个好主意。”
“可这投票之人该是何人呢?”
众人目光都落在这位突然闯进来的姑娘身上,“小彼岸,这有个好玩的,你要不要玩?”
门口的姑娘眸子里闪着光,“童娘子邀请的游戏,我就算不想玩,好像也拒绝不了呢!”她的语气娇嗔,娇嗔中却满是向往,张扬。
彼岸走过去,听了童娘子给她讲的规则,她抬起头细细打量着玄铁链上挂着的两位男子,微微皱眉。
左边的男子见她皱眉,吓得脸色更白了几分!“小姑娘!救我!我不想死!”他瞧着彼岸模样灵巧幼态,求生的**高涨!
按照普遍的规矩,只要卖惨,在这种人面前存活率不知要高处多少!
更何况旁边同他一起挂着的,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就如一具尸体。
彼岸以食指敲了两下桌子,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她扭头满脸埋怨的对童娘子道:“童娘子啊,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随后她倏而一笑,转过头盯着左边男子。
笑脸挂在面上,左边男子瞧见颤抖的身体平缓些。
我能活……“我能活了……”
想着,呢喃着,左边男子蓦然笑出了声,“我能活了!你们看!她朝我笑了!我能活了!”
众人不发声,毫无半点情感。
全场激动的人只有他一个。
右边男子仍旧默不作声,更是眼也没抬一下。
童娘子饶有兴致的盯着彼岸看,看她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可我不是人啊,我是鬼,还是个好色的鬼。”彼岸将目光落在右边男子身上。
左边男子瞬间哑然,面色铁青。
“你不是选了我了吗?该活的人是我才对!怎么能是他!!”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就见彼岸拿着票签晃了两下,“这才是决定生死的东西,我话还没说完,你怎知我是喜欢帅的,还是丑的?”
左边男子再度恢复平静,他狐疑的打量着彼岸,一时不敢开口说话。
这姑娘依他活了这么些年的阅历来看,截然相反……
他不知她何时说的是真话,何时说的是假话。
彼岸迈着小步子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回到桌子后,她盯着右边男子问道:“右边的,你要是说句话,我可以考虑一下让你活。”
听了这句话,左边男子终是松了一口气,可这一口气过后他又提起精神。
要是那该死的哑巴说话了怎么办!
还好,他多虑了。
右边男子仍旧沉默着,半句话也不说,唇始终抿做一条线。
“唉,那我就……”彼岸将票签夹在食指中指之间敲打两下桌面,然后她狡诈的笑了下,手腕稍一用力,将这票签射了出去!
票签是鲜红色的,在空中旋转,飞舞,宛若一只缓缓振翅的蝴蝶,践踏着身下这朵鲜红的花。
它从右边男子眼前飞过,然后花败了,它又像一柄夺命的刀!倏地一个急转!不过弹指一瞬间!它切开拴住左边男子的玄铁锁链……
随着“哐当!”一声,左边男子带着不甘,恐惧,幸灾乐祸,迥异的神情跌落那可以杀人、杀鬼、杀妖的油锅之中。
伴着一声嘶喊,在场的观众开始有节拍的鼓掌。
啪——啪—啪——啪—
彼岸撩了下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笑嘻嘻对那口不知吞食多少生命的油锅道:“我早说过,我好色,虽好的不是样貌……”她一条眉梢,抬眸深情款款的看右边男子,“但长得好,身材又好,这你可不能怪我!”
之后她回过身,笑着小跑两步到童娘子身旁,用双手紧紧握住童娘子的手,“童娘子,这人是经我手才活下来的,这出节目也是我来结束的,你看将那鬼奴给我如何?”她一改方才心高气傲的模样,对这童娘子百般撒娇。
童娘子自是不愿意的,谁不稀罕好看的,她舔下唇,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按照以往惯例,活下来的鬼奴……是要入腹的!
彼岸也是鬼机灵,她瞧出童娘子的不愿,开始摇她的胳膊,将所有的撒娇伎俩全都用在她身上,“童娘子,你就将他给我嘛,你看,这鬼奴就这么一层肉!吃着也不香,还不如将他送给我,正好我客栈缺人手……”她睁着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好像要挤出泪来,边说还边跟童娘子比划右边男子是多么的瘦,多么的不好吃。
童娘子心里很清楚,她不瞎,要说瘦谁能比她身后那俩下人瘦。
看着彼岸不依不挠的态度,她也不想在纠缠下去,“罢了,你且带走吧,饿一顿又饿不死。”
“我就知道童娘子最好了!”彼岸笑嘻嘻的抱了童娘子一下,然后走到右边男子前面,她搓了几下手,铆足了劲!将他身下的油锅挪开了。
接着,彼岸摩擦食指中指指腹,不过一瞬,一朵鲜红的花瓣凭空出现,她像方才扔票签时那样扔出这片花瓣。
花瓣在空中打着旋,转了几圈后精准打在玄铁锁链上!“铮!”的一声过后,右边男子噗通一声掉在地上,剩余的玄铁锁链重重压在他身上,从这出节目开始到落幕,他的脸上才终于浮现出一丝痛苦难忍的神情。
不过只是微皱了下眉头,很快又收回表情。
彼岸抬起男子的下巴,让他的脸清晰的映入眼眸。“这人生的着实不错……”她放下男子的下巴,回头问童娘子,“这人什么来头?”
童娘子不情不愿的从下人手里接过名录,然后丢给彼岸,“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自己回去看,童娘子我累了,困了,疲了,懒得多费口舌。”
说完,童娘子便就此离开。
彼岸没着急翻名录,很轻松的抓起压在男子背上的玄铁锁链,然后拽着他,一步一步磨蹭到门口。
……
“你的命可是我救下的,你要是实在不想要你这双腿,留着给童娘子加个餐也不是不行!”彼岸用警告,威胁的语气对男子讲话。
男子头也没抬,理也没理会彼岸一下。
想我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艮的人。彼岸在心里骂了男子一通,然后她想开了:管他听没听见,是不是在装,先拽回客栈再说。
彼岸用着拽一头倔驴的劲拽男子,怎料!
他开始走了!
身后突然一松,力气用的太大由于惯性彼岸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前一倾,还好她够机敏,再快摔个脸朝地时将全身的力汇聚在手上,以手心点地,画个半圆才堪堪站稳。
彼岸倏地睨向男子,眸子里泛起杀意。
说到底还是个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