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疏忽了。”一时默然,他垂着头,不知在遐想些什么。
“上回前朝奏报的流民之事可遣人处理了?”容璟转头一问,倒把四喜问得措手不及,报时的宫人的声音自远处传来,邈远得很。
似乎以往从不大注意这些细节,今日心里有了思量便听得格外的清楚。
容璟扯了扯襟口,忽觉有些烦躁:“这时报得可准确?朕怎么觉着该是未时了?”
四喜不敢辩驳,心道陛下是有所思才觉着时日漫长,这钦天监的官员们岂敢随意糊弄时辰?
只是嘴上仍说:“应是......应是不会弄错的。”
容璟愈发烦躁了,眉头一挑,拨弄着桌上的案牍,忽得御笔一挥,挥毫写下几个朱批,然后将折子丢到四喜怀里:“随州那事便交给崔演办吧。”
流民多悍不畏死,却又是国土之臣,是以处置起来极为棘手,如此与国本相关的要事以往皆会安排与帝王亲信去办。
至少得是极为宠信之臣。
而崔家父子,一向谋算颇多,虽崔家大公子崔演并不像个有二心的,可那位崔家大老爷,大抵是经历的风雨多了些,手上权柄也不少,总叫人难以放心。
这位崔大公子又是崔家大老爷唯一的嫡子,谁知其会不会有什么隐晦的心思呢?
四喜垂头,并不急着将旨意宣下去。
果然,容璟又抬手写了一道旨意:“差薛知与崔演同去,便做个副手吧,将朕的玉佩给他,便说,朕大有期望。”
四喜这才退下。
薛知,薛知。
容璟摩挲着拇指上戴的白玉戒指,兀自摇了摇头,露出一点笑意,只是这笑意,说不清是喜还是忧,终归不达眼底。
他按了按两鬓的穴位处,想缓解一下连日来的头痛症,只是烦心事太多,总也处理不完,他这头痛便总也无法真正治愈。
“陛下的头风由来已久,可要在民间找寻神医?”
四喜出去前差了身边的小徒弟进殿伺候,容璟瞧他眼生,便问了一句:“你是谁?怎么朕从未见过你。”
那小太监忙不迭地跪下叩首:“奴才小宝子,半年前从内务府处调过来,前些日子贾公公去了贵妃处伺候,奴才这才得以进殿伺候。”
容璟听他如此自述,渐渐想起来,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他一贯对这些细枝末节不甚注意,这小太监从未进殿伺候过,他不记得也实属正常。
容璟道:“起来吧,你倒是机灵,四喜既有意提拔你,以后便留在内殿伺候吧,不必在外头了。”
得了这一句,小宝子自然千恩外谢的,而后又听容璟道:“只是你要晓得,有些话该问,有些话不该问。”
譬如,方才那句,便不是他该问的了。
“奴才记住了。”
前朝的政务总也处理不完,近来各种各样的事情又纷拥而来,饶是容璟这样的睿智帝王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可儒臣迂腐懦弱,难以提拔,而武将空有一身杀敌本事,办起事来总是英武有余,谋略不足,前朝那些所谓能臣,废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东宫潜邸旧人,后来无一不成了废帝自个儿的催命符。
偌大的朝堂,放眼望去,竟无什么可用之才。
可那些职位上的人一个个资历老练,底下盘根错节,一环绕着一环,难以拔起,便是他想安排有才之士,也得先叫这些人将自己的位子让出来先。
只是......难办啊。
容璟闭目深思,忽想起崔演那张同絮絮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眼神略不相同。
他单手扣着桌面,每扣一下便多感烦扰一分。
罢了,便叫他去吧,也许兰音会开心一些,崔家要权,便由得他们吧,只要兰音喜欢,便是将万里江山亲手捧上,也无什么不可。
“陛下,臣不愿再自欺欺人,这样的日子臣厌倦了,愿陛下岁岁无忧,一生欢喜,终能得偿所愿,臣会帮您的。”那是崔演离去时曾说过的话。
容璟似是听懂了,可却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听懂。
崔演所说的帮他,终是不负他所望。
失而复得,万分珍贵,莫不过如此。
“摆驾承庆殿吧。”他嗓音微有些喑哑,约是被什么情绪伤住了,然而不过片刻,容璟又恢复成从前那个英武帝王,雷厉风行。
他望着案几上的奏折,微微叹了口气。
“崔家有异心,献女求荣,陛下当诛之。”他不是不晓得,只是觉着——甘之如饴。
承庆殿
容璟来时,絮絮刚用完午膳,她用得极少,尤其近来天气热起来了,胃口便更加不好了。只是今日容璟见她面前摆了一只碗,里头隐约剩了些汤汁,显然是全都用完了。
容璟正要细看,絮絮却突然站起来,面对着他,取下袖口的锦帕,轻轻地替容璟拭起汗来。
她身上不曾熏香,可总叫他闻见暗香浮动时的一些清浅味道。
“陛下可曾用饭了,残羹剩饭的,陛下别瞧了,臣妾叫小厨房重新准备些。”她笑意浅浅,若枝头的栀子花,芬芳浓郁但却叫人难以采摘。
“兰音今日熏香了?”他明知故问。
彩屏带了几个宫女,快手快脚地将桌子收拾干净,而后静悄悄地,连带着容璟带来的人都悉数退了下去。
房门被贴心地关上。
桌上摆了一些茶壶杯子,絮絮专心致志地替容璟擦汗,却未料到,容璟眸色渐深,附在她耳边道:“朕刚给舅哥升了官职,娘子该如何报答为夫。”
孟浪轻佻,令人脸红耳赤。
絮絮偏过头去,手下意识从容璟面上离去,却不妨被他一把抓住,而后整个人更是被他一把抱起,坐在了方才用饭的桌子上。
絮絮双手背着,撑在桌子上,双脚离地,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慌。
容璟别在她面前,叫她分毫也动弹不了。
“妾......自然感谢万分。”她声音愈弱下去。
容璟却是得寸进尺,光天化日的,便要大行孟浪之事,比之从前薛辞,不晓得恶劣到哪里去。
“陛下,别......别在这儿。”她羞耻万分,怎么也想不到,容璟会在这里,这样的地方,一言不合便与她厮磨起来。
“过些日子荷花开了,朕带你去泛舟,可好?”他以言语诱惑,晓得兰音不喜欢宫闱与拘束,便用那一点点可怜的,得以放纵的机会去引诱她,只期望她能稍稍领会自己的好意。
絮絮咬唇,双手抵在容璟胸前,却不料正中敏感的地方。
衣冠俱整齐,可他的不安分却一点点将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背脊抵得生疼,容璟掀起她的裙子,忽顿住了,而后略有所思,促狭地看着她。
一场事毕,絮絮只感觉自己像鱼一般,近乎渴死。
“臣妾想喝水。”她已是大汗淋漓,浑身被剥得精光,坐在锦被中,楚楚可怜地看着容璟,因为汗渍浸透全身,加之白日光亮较甚,衬得通身若瓷玉一般,光滑莹亮。
锦被未曾好好裹住,漏出大片风光。
容璟咽了口口水,自觉欲念蠢动,似是又有苏醒的预兆。
絮絮见他那幅样子,便也晓得容璟的色心又动了,不由恶意地想着,昨夜他们才**过几回,而不过才隔这么些时候,容璟便又按捺不住想同她在一块。
若是容璟死了,她是不是也就解脱了。
一刹那的想法自脑中划过,絮絮赶忙止住,偏头看了一眼容璟,床榻之上的男人同犬类一般,总是格外的好说话,而容璟瞧她眼神,亦如恶犬盯着肉骨头一般。
那么她这块肉骨头若是稍微引诱之,这恶狗会否不顾一切地扑上来。
她这般想着,自顾自地下床倒水,却未注意到自己竟是未着寸缕。
背后欺上一双手,覆在不该露出的地方,他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上,嗓音哑了大半:“爱妃是在故意勾引朕。”
絮絮大惊,容璟不由分说便将她大横抱起,刚倒好的水洒了一身,容璟俯身——
这回直接折腾到了黄昏。
絮絮其中更是耐不住困意,做着做着便睡了过去,容璟似有不悦,强硬着将她叫醒,而后更加卖力的动作着。
就连日色也羞不敢见,悄悄退了下去。
容璟许是累了,做完也睡了过去,絮絮却是毫无困意了,在抹胸外套了件薄纱便下了榻。
“翠屏,翠屏。”已有些夜风送来了,清清爽爽的,温柔中带了些热意,絮絮左右望了一圈都未瞧见翠屏。
“翠屏姐姐去叫小厨房备水了。”大莲乖巧道。
絮絮不免有些尴尬,大莲还是个小女孩,便叫她这么听墙根总归不好,可这又是宫里的规矩,她咬着唇,期盼地看着大莲:“方才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大莲虽小,可该通的事却是都通的,一本正经地低着头:“奴婢不曾听见什么声音。”
想是前些日子吃了四喜的教训,倒叫这小妮子越发懂规矩了。
不过也稍稍缓解了絮絮的尴尬。
“兰音,你在哪里?”容璟一贯觉浅,醒来之后不见絮絮便有些慌张,可又听见絮絮的声音就在门外,便又放了心。
絮絮进了房。
方才自己在里头并未觉着什么气味,可现在从外头再进来,一进门便闻见浓郁的,**的味道,絮絮羞红了脸,想到前些日子许姑姑同翠屏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进来收拾的,不免有些说不出意味的羞耻感。
容璟稍稍动作,身上的锦被便落下来,露出他精壮的胸膛。
他撑着头,冲她勾勾手:“过来。”
絮絮只得地到他身边去。
“方才床板的声音太大了,朕都听不见兰音的声音了,改日叫那些奴才换了去。”
这个男人,真是极其的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