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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尺诡神龛 第3章 喂毒虫

作者:影耶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4-30 23:54:35 来源:文学城

话音未落,一把弯刀已经飞旋而出,打偏了“无相刀”的刀刃。那无相刀本就是假的,哪抵得过真刀的威力,当场就坏了!

“佩兰!”钱悦在主位上,正要动身阻止,却被寿夫子拦住。

所有人都讶然一惊,齐芜菁已经跃身出去,回收了弯刀。还不等场上二人反应,齐芜菁反握刀柄,已经横刀至“三千界”颈脉之前,割出了一条血痕。

黑袍人见状不妙,用鎏金箭射偏了齐芜菁的刀。齐芜菁怒火转移,他红着眼,对着黑袍人的心口抬脚就踹!

黑袍人抬臂格挡,这一击却像是给他挠痒用的,他散漫喊道:“喂......”

然而正是这一挡,让齐芜菁得了空。他的刀刃擦了血,像是并不餍足,齐芜菁遂其愿,握着刀直直刺向“三千界”侧颈。

“三千界”大骇,连连后退,喊道:“少君!”

说是迟那时快,黑袍人拔出腰侧的真剑,几乎眨眼间便拦在齐芜菁跟前,他剑尖一挑,挡开了弯刀的刃口。

齐芜菁喘着气,力气忽然变得很大,他弯刀回钩,钩住了银剑。黑袍人旋即撤剑,却不料齐芜菁刀刃一转,向上挑去。

黑袍人抬手,却晚了一步,那张玉面面具骤然跌落,摔得粉碎。

黑袍人发丝凌乱,顾不得其他,环臂将齐芜菁钳制进怀里。齐芜菁立马向后肘击,岂料这人膂力悚然,竟箍得他动弹不得!

他卡高齐芜菁的下巴,借着齐芜菁的手,将那把染血的弯刀掰至齐芜菁的颈前。

这在此时,四面陆续响起跺杯的声音。

一弟子义愤填膺道:“住手!贱狗!竟敢挟持神教的人!”

“现在换你生死一线了。”黑袍人充耳不闻,反而压低身子,近乎耳语道,“急什么?人人都想杀。”

这人的指腹一下一下推着刃口,刀背轻轻点在齐芜菁的喉结上。

“游戏而已……”他动作佻达,声音含笑,“你真就这么恨祂?”

钱悦大骇:“孽畜桑青!今日你敢动紧那罗门的人,便让你尸骨无存!”

“快快捉他!他们无为教净养些下贱骨头!”

“三千界”在混乱中抛了面具,露出一张爬满红刺青的脸。他连滚带爬,伏在钱悦脚边:“主人!我,我没有忤逆,是他!”

吵嚷声遁入耳中,让齐芜菁被摁得有些喘不过气:“身上这么重的药味,是要死了吗?”

“有这么苦?”桑青笑意渐浓,“不是你沾染给我的么?”

齐芜菁露出凶狠:“喜欢猜我?不如先让我猜猜你。”

他偏过头,只堪堪瞧见了桑青眼下悬着的那颗银珍珠,便又被掐着下颌掰了回去。

“猜对了么?”桑青追问,“我的名字,我的样子。”

“现在已经忘了。”齐芜菁讥诮道,“但我猜对了一件事。”

“嗯?“桑青喘息加重,“是什么?”

齐芜菁呵声道:“狗啊。”

他刚说完,桑青忽然喘着笑捂住了脖颈,在他松手的刹那,齐芜菁反身,一拳砸向桑青的面中,竟将人撂倒了!

倒地瞬间,一条烧红的链子骤然显形,像是已经在桑青的脖子上栓了很久。

一人醉醺醺道:“让他扮菩萨,还赏他酒吃,敬酒不吃吃罚酒!

另一人驳道:“什么菩萨?菩萨不做下流事!”

四面顿时涌过来许多长枪侍卫,齐芜菁霎时耷拉眼角,退出了人潮。

“哗啦。”

寿夫子弹指,粗重的链子从他手中滑落,淋了一地。钱悦踹开脚边的人,不顾众人的窃语,蹲身掐高脚边人的脸:“将他和桑青关一处,链子只造了一条,佩链者才有资格出来。”

侍卫架起人,那人伤心欲绝般喊道:“主人、主人!紧那罗门的规定,有刺青者,不受链束,我——”

钱悦无视求饶,走近拍拍齐芜菁的肩:“吓着了?你鲜少出宫堡,被保护得很好,出远门前先适应适应这世道的模样,免得吓哭了回来找师兄啊,哈哈哈。”

“吓哭回来?”齐芜菁轻哂道,“师兄不是担心我吓哭,而是怕我能回来吧。”

钱悦忽然酒醒般,肃然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醉酒了吧师兄。”齐芜菁佯作懵腾,将刀扔了。

陈宫这位师兄很好玩,他有一颗真假掺半的心,只要不夺了他的好处,有的是真心和度量对你,但若是和他争起来,少不了虚与委蛇,暗度陈仓。

他待人和善,却极度妒恨陈宫得到偏袒,进而将毒下在陈宫的药汤里。陈宫一生的九死当中,这师兄还能占其一,也是难得。

钱悦盯了他一会,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喝了口酒,欠身道:“扰了诸君吃酒的兴致,戏曲和菜肴都未完,还请大家不要客气。”

在座的人一半是醉鬼,另一半深谙他们紧那罗门的做派,收奴玩奴之风盛行煜都,也不便多嘴。自己的兴致事小,得罪了寿夫子事大。

大伙儿各自糊弄着,又沉入席间。待到宴席结束,各弟子爬的爬,扛的扛,全部入了客房。夜里落了霜,齐芜菁兀自提灯,来到寿夫子的药房,里面又苦又逼仄,黑漆漆的,只有几根红烛苟延残喘地撑着。

齐芜菁二话不说,径直跪下磕了头:“佩兰知错。”

寿夫子蹒跚着身子,慢吞吞又点了几只烛火。符纸飘零,药炉中的柴忽然烧起来,寿夫子叹道:“人老了,扔个咒诀都费力。全是为了你个混账东西,跪是一码事,冻着又是一码事。”

他撑着桌子,缓缓坐下:“喝了酒便胡闹,我看还没出煜都,心就野了。我很少罚你,如今得了机会,你说说,错哪了?”

烛火落进眸,齐芜菁双眼熠熠的,显得很真诚:“错在喝酒昏了头,没分清戏和现实。”

“当年不周城开,恶徒狂欢,新神斗诡神,落得个玉石俱焚,现世的神祇全部以身祭天,才将诡神囚困于老巢,人人都恨三千界,独独你,恨太单薄。”寿夫子力气稍竭,他喝了杯水,继续道,“……你见得太少,别说恨了,连你心中的正道也是纸上谈兵。有时候,书是最无用的。”

不周城。

“师父教训的是。”

不周城。

齐芜菁垂下目光,仿佛很失落:“书中的确没有说过三千界的老巢。”

在哪里。

“不周城,非受召应允之人不可到达,开城所迎,尽是恶徒祸害,书中没有是常事。但是佩兰,为师要告诉你的不仅是这个......”寿夫子叹道,“你要明白,在这天下,我们这些宗门不仅要镇诡神,还要斗无为。”

齐芜菁道:“无为?”

“不错。”寿夫子推远灯烛,照清齐芜菁的脸,“神祇统世,神教宗族才是天下势力的根本。然而诡神尚存,无为教却主张‘无神治世’,书中不曾记载,是因为无为教这一派还未成气候,只是两点火星子。可你今日瞧见了,无为教的教徒非同小可,他们不炼法器,不施咒诀,只钻研机关。思想机敏,诡计傍身,体魄强健,如豺狼虎豹,若是不趁此扼杀,将来必定危及宗门。”

齐芜菁思绪百转。

当世以“神”为王,天下万宗跪神,居然有一教反神。

这很稀奇。

“起来吧,跪病了,还得为师给你配药。”寿夫子身心俱疲,“你今日胡闹一场,也并非坏事。至少叫其他宗门的人知道,你虽涉世未深,却并非软柿子,出门在外,就算他们不帮衬,也不敢使绊子。”

齐芜菁坐到寿夫子跟前,将茶水重新掺上:“我不招惹人,自然不会有人来害我。”他说这话特昧良心,“修行先修心,况且各位都是同胞手足……”

他演不下去了。

“手、手足?!”寿夫子猛烈咳起来,咳到像是要把心肝脾肺都吐了,“宗门太险恶!无生果乃是三千界堕化后的第一任新神,神力强悍,若非紧那罗门追随的是祂,其他教派早就……早就踩在我们头上了!”

齐芜菁推过杯子,目光淡淡:“师父喝水。”

寿夫子情绪激愤,他握住杯,手却剧烈颤抖着:“天下人对紧那罗门的收奴行径颇有微词,背地里不知说了多少脏话!什么士、士可杀,不可辱!冠冕堂皇!这些囚犯人人得而诛之,若不能为我们所用,这世间便再无他们的容身之处!”

原来如此。

齐芜菁心下盘算,如果成为“奴”在紧那罗门中算是活路,那么非奴者,便只有……

“师父消气。”齐芜菁放低声音,趁机问道,“师父,那桑青......一定要杀吗?”

若他猜得没错,囚徒归顺于紧那罗门后,便有了主奴关系,其标志便是“红刺青”。然而桑青的脸颊很干净,只有一条咒链拴着脖子,要么是桑青不低头伏顺,要么是紧那罗门不敢要,但是不论哪种,桑青的结果只有一个——死。

今日之事分明由他而起,桑青却落了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是借刀杀人——不成奴者,得有个正当理由去死。

死期将至,还敢猖狂。

齐芜菁觉得很有意思。

这条不服驯的野狗。

“桑青……哦,是那名年轻人,为师年纪大了,记不住很多东西。”寿夫子道,“他在教派中是个小角儿,不足挂齿,但此人性格疯癫,行事诡异,审了多日都没有套出无为教的信息来,又不肯烙上刺青,难以控制,将你师兄气得半死,就任由你师兄处置吧。”

齐芜菁哂然:看来这师兄对桑青倒是上心。

寿夫子挥挥手,像是在驱赶什么:“临行在即,为师啰嗦了。今日罚也罚了,回去吧。”

齐芜菁为寿夫子熄了烛火,掩上了门。侍女在外等候,齐芜菁夺过提灯,却没有回塔顶的阁楼,而是沿着宫堡的回廊一路向下。

灯笼摇曳,照出他的影子,齐芜菁思绪随之晃悠,想到了桑青身上的药味,各种药,吃的敷的,想来在那位大师兄的审讯之下,不仅有伤,还得了病。

手段了得。

可这般处境之下,身为阶下囚的桑青还能得到这么多药,说明钱悦并不想要他死。钱悦一直想要的是桑青为奴,但如今他却退而求其次,选了另一个,说明要么寿夫子没给,要么狗不愿意。

好一个正派主流,将人当做畜生豢养。

地堡阴湿,墙角返着潮,遍生绿苔。转角的烛火残喘,昏暗间,少君温顺的脸上却露出吊诡的笑。

紧那罗门以刺青控制囚奴,正称了他的心。陈宫虽有少君之名,却无少君之实,势单力薄,常年被关在宫堡,如何见到三千界?见到了,又怎么亲手杀了祂?

他想起桑青禁锢自己的那条手臂,痛楚重现,却让他兴奋难捱。如此凶猛顽劣的反神教徒,咬起人来必定连骨带肉都撕下。

齐芜菁压根不在乎是人还是奴,他要的是一条能牵在自己手上的疯狗。

地牢深处的影子徐徐爬至齐芜菁的脚下,啜泣声、喘笑声和咒骂声混成一团。

齐芜菁低着头走,不多时,他忽然绊上一人,脸还没看清,血先溅了上来。灯笼翻在地上,齐芜菁被猛力拽住,那人厉声道:“你来这干什么!”

“我......我听闻师兄不久要将人杀掉,便来看看。”齐芜菁佯作受惊,蹲身查看,“师兄,你的耳朵......”

“他妈的,这贱狗!”钱悦一手捂着脸,却挡不住血水奔流,半边衣裳都湿了,“怎么了?你来替他求情?小崽子,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好人菩萨了?!”

“师兄多虑,我只是觉得他命不该绝。”齐芜菁缓声道,“你流了太多血,我这有药,师兄。”

钱悦又痛又恨,他杀气腾腾地瞧了齐芜菁片刻,而后偏过头,露出少了耳朵的侧脸来,被撕咬的断口处翻着红肉,钱悦啐声道:“天下神教当道,这群杂种……能给我当狗做奴算是他们命好!要不是宗门有规定,应该向当年诛杀三千界一样将他们——”

他话说一半,忽然疑神疑鬼道:“你给我上的什么药?!”

他挣扎,齐芜菁便止住动作,平静道:“师兄,这药有些疼。”

这个“疼”字刚落地,钱悦忽然刺痛似的,狠狠抹了两把脸。齐芜菁捡起灯笼,照在钱悦的手上。黑血渗透进钱悦的掌纹,与此同时,他的断耳处传来细密的啃咬声,钱悦大骇:“小孽畜,这是什么药?!”

齐芜菁扔了药瓶,里面早就空了。

“问第二遍,你太烦了。”齐芜菁兴致缺缺,“你当日喂给我的药那么苦那么臭,怎么自己反倒忘了?”

感谢观阅[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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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喂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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