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
诸伏景光在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代号。
他的大脑非常混沌,虽然本能地意识到是有人在对自己说话,却无法辨认这个人是谁,当然,别说辨认对方的身份了,此时的他甚至无法对自己的状态有什么清楚的认识——考虑到他在昏迷之前经历的一切,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因为经历昏迷而变得迟钝的大脑无法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诸伏景光本能地试图睁开眼,这个动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困难,光线有点刺眼,眼前是一片纯粹的白色,他下意识地明白,那应该是天花板。
他眨了眨眼,这一切似乎不是幻觉,昏迷前发生的一切慢慢地回到他的脑海当中,景光看着纯白色的天花板,脑海中茫然地掠过一点思绪:我没有死……?
他非常确信自己开枪了,那之后的痛楚也不是假的,尽管不是没有遗憾,但他对自己做出的选择并不后悔,可是现在……
“你醒了,”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苏格兰。”
原来那不是幻觉,景光的大脑这时候才终于艰难地运作起来,这个人叫我苏格兰,他是组织的人……?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然后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猜测立刻就被证实了。
同时而来的还有惊吓,那双猫眼猛然睁大了——琴酒?!
在他并不算长的卧底生涯之中,诸伏景光还没有见过琴酒几次,而且每次见面都只能算是路过——虽然名义上来说,他应该在琴酒的管辖范围内,但是琴酒太忙了,根本没空去关注所有的下属——但琴酒实在是太显眼了,他那标志性的银色长发,和在室内都没有摘下来的礼帽,哪怕景光此时视线都还有些模糊,依然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发生了什么事?诸伏景光慌乱而茫然地想,琴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作为卧底暴露了,但是负责处刑他的人是莱伊……而且他当时应该已经自杀成功了,如果说他被什么人救下来了的话……难道琴酒是来追杀他的?
只是看面前人的表情,琴酒就能猜到苏格兰在想什么,他实在太有这方面的经验了——毕竟琴酒对卧底的痛恨在组织里也算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暴露了的卧底在见到他的时候很难维持冷静。
为了防止苏格兰过于紧张——他现在这个状态反抗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说不定能把他自己的伤搞得更重,琴酒只好调整自己的语气,尽量安抚对方的情绪。
“放心,你没有死,你也不会死,”他没有试图摆出笑脸,过去的经验告诉琴酒这只会适得其反,“因为组织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
苏格兰看起来更茫然却也更紧张了,琴酒打赌他想到了人体实验的方向去。
在眼前这个倒霉的后辈面前,他还是尽量保持着温和的态度:“也没有别的,组织的情况……有点特殊,你现在的状况应该算是,淘汰。”
淘汰?这个词让景光更茫然了,他曾经参与过什么竞赛吗,为什么会用到淘汰这样的字眼?这一切太过诡异,让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死前陷入了幻境。
但眼前的琴酒还是很清晰,无论如何,如果真的有什么死前幻境的话,他不可能会看到琴酒……还是这样的琴酒。
现在他意识到琴酒应该不可能是来追杀他的了,按照传闻中琴酒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和追杀对象聊这么久,不,按照琴酒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是琴酒的追杀对象,他根本就不可能醒过来。
可是他依旧没有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别费力了,”琴酒看苏格兰努力想要说话的样子,好心地说,“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你的身体状况还很不好,我今天只是来通知你,不要在养病期间胡思乱想,具体的情况等你养好伤再说。”
看到病床上的人表情渐渐趋于平静,琴酒也暗自松了口气,不管对方是否相信和接受了,但只要没有更多激烈的举动,起码说话的时候轻松很多。
“我等会儿还有个任务,我们长话短说,”他对景光说,“首先,你被组织——夏威夷卧底培训基地——淘汰了,对你培训期间表现的评分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检定完成,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评价不会低于‘优秀’——鉴于你在组织期间取得了代号,这是很不错的成绩。”
“其次,由于你在脱出事件中的出色表现,你所在的机构——我记得是你日本警察那边派来的——将会授予你勋章和奖金,具体情况过段时间会有人告诉你。”
“最后,是的没错,组织是个培训基地,你经历的一切都是演习,但具体情况比较复杂,你的状态不好,我也没空,所以过段时间再见,那时候我会给你一切的解答。”
他说完这一切,垂眸看向病床上的人,诸伏景光惊讶地意识到琴酒的神情非常柔和:“虽然官方说法是淘汰,不过就我个人来说——”
“恭喜你毕业了,诸伏警官。”
“好好养伤,”他注视着面露惊讶的后辈,声音舒缓地说,“十天之后见。”
银发的男人转身离开了,而病床上的诸伏景光很快在疲惫中再次陷入昏睡。
再醒来的时候,他几乎怀疑那是一场梦。
很离奇的梦,组织是什么卧底培训基地,而琴酒竟然是告知他这一切的人,而且表现得相当温和……简直跟疯了没有两样。
虽然并没有怎么见过琴酒,但是诸伏景光对于这位上司在组织里的风评还是很了解的,琴酒冷酷,残忍,而且最为痛恨卧底和叛徒,许多这一类人都是他亲手处决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可是如果这是梦,那他做这种梦也太奇怪了。
感觉比是真的还奇怪。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诸伏景光都躺在医院的床上修养,他倒是不奇怪自己在医院里——对自己开了一枪之后如果不是在医院可能就是在火葬场了。不过离奇的是,景光的伤势比他自己以为的要轻得多,胸前的伤口证明了那一枪并没有打偏,然而他不仅没死,而且在醒来的第二天就可以勉强坐起来了,精神状态也恢复得很快。
他曾经听说过组织在某些科研方面颇有实力,但也很难想象竟能达到这样的地步,这无疑让一切看起来更加扑朔迷离。
虽然琴酒说会告知他一切,但面对这种情况景光也不可能只是躺着,在修养之余他试着寻找机会了解更多的信息,不过这地方的人看起来都很训练有素,连最年轻的小护士也会笑着说什么“我只负责照顾您的身体,如果您有什么疑惑,还请等琴酒大人解答”。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消息,比如说这里的所有人都称呼他为“苏格兰”。
所以,琴酒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来自哪里,带着什么任务,但这里的其他人不一定知道,毫无疑问他们都是组织的人,但或许是外围人员,不会接触秘密的那一种。
也许在他们眼中,自己仍然是组织的的忠实成员?
诸伏景光没有再试图通过语言得到更多的消息,他沉默地观察着,除了来往的人更加沉默之外,这里和普通的医院并没有多大区别,他躺在单人病房,从房间的陈设和大小来看,无论在哪个医院都价格不菲。
他不是药学专家,无法辨认那些被用在自己身上的药物,但从效果上来看,这些药物显然超出了一般人对现代医学的认知——当然,他竟然没有死掉这件事就已经超出一般人的认知了。
除此之外,这家医院并不像景光刚醒来的时候理所应当以为的那样位于偏僻的地界,虽然他此时的身体状况还不足以站起来走动,但当景光拜托护士打开病房的窗户之后,他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喧闹声,那是再明确不过的属于市区的声音,这家医院不仅不偏远,而且很可能就坐落在某个城市里——简直难以想象。
不过他能得到的消息也就到此为止了,窗外的声音虽然存在,但颇为遥远,景光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现在位于哪个国家,虽然按照他自己当初的身体状况来说应该没法离开出事的地方太远,但……琴酒毕竟提到了夏威夷。
难道组织的总部是在夏威夷吗,组织并不如他们原本猜测的那样由日本人建立,而是美国人的组织?
如果这样的话,组织在日本这样高强度的活动就有点难以解释了……
虽然没头没尾地想了很多,但总体而言诸伏景光还是把大多数的精力用来养伤了,一方面,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而另一方面,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琴酒没有必要这样骗自己——这种轻易就能被揭穿的谎言有什么意义呢,还得花大精力把他从死亡线上拖回来,所以景光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琴酒的说辞,那么其实只要等上十天,一切疑惑就都能得到解答。
而十天的等待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
琴酒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十天之后,银发男人再一次出现在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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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