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不了你我也很绝望啊 第38章 真相3

未等姜渝主动去找傅燃，因为舞台剧的缘故，几个人就匆匆集合再次商讨今晚的表演事宜。

再次见到傅燃的时候，姜渝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其他人先去处理了妆造，房间里随即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几乎是相顾无言的一分钟，在这漫长的一分钟了里，姜渝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鲜活地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以及——

只一次死亡的她就觉得已经与真实世界隔阂，那一次次经历这死亡回溯的傅燃，究竟有何种感受？

傅燃先一步开口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

“如果我们可以平安地度过今天，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

姜渝微微走神，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那如果这不是一个可以逆转的结局呢？”

不远处的门似乎被人推动了一下。

傅燃的声音盖过推门的声音，他笃定道，“那便换个结局。”

“轮到你们了，快去吧。”程乐云走了进来，嘱咐道。

-

舞台的聚光灯下，处在角落里的姜渝比上一次更加游离在外地观看着这场剧目表演，心里全都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直到王冠走近，说着要让自己将他击碎。

“可是——”

姜渝听到自己不同于上一次的答案，“必须要自我毁灭吗？”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成如清一愣，旁边其他几个人的表情也变得或焦急或凝重，生怕姜渝会让接下来的剧情无法让人接住。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所以，本身不具有任何意义的我，要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而选择他们中的一个吗？”

“怎么会没有价值？”

姜渝沉静道：“你的存在——原本就熠熠生辉，如何算是没有价值？”

成如清感到她的视线越过了自己，坚定不移地落在了那个他心知肚明的人身上。他垂下眼眸，掩下心底的波澜，却仍旧重复着自己的诉求：“击碎我。”

姜渝没有再开口，继续完成了她作为一块石头的使命，宋岭也得以念出那句之前就被设定好的旁白。

“生或死，王冠有了自己的选择。”

故事圆满落幕了。

在一如既往的故事结局里，一直以来认为自己是旁观者的姜渝清楚地明白了，在他们的世界里，她并不是一块石头。

又或者，她并不只是一块石头。

-

回到教室的路上，程乐云终于得知了那次回溯发生的完整的事情。她有些不安地抓住姜渝的手，说什么也要寸步不离地送她回家。

姜渝想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她不想因此让倒霉的人再多一个。

程乐云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那头是妈妈的催促。姜渝不想让她为难，只是说：“你先走吧，我再等一会儿。”

眼看着教室里人一个个离开，程乐云也看到了傅燃站在了门口，于是最后嘱咐道：“你到家之后记得跟我说。”

姜渝点头应下。

空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傅燃走进来的时候，顺手把灯打开了，教室在冷光灯的照射下，更显得冷清。他走到姜渝的身边，然后坐下。

似乎意识到如此僵持下去并不是个办法，他主动开口：“我已经报/警了，这次我们试试等到事情结束再出去吧。”

“……”姜渝沉默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这次会因为我们的改变而逃窜到学校里？”

“……”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几秒，同时迅速考虑着事情的可能性。

“如果这样造成了更多人的死亡的话……”

傅燃顺着她的话，平静地接过去，“没事，我再死一次就好了。”

“……”

姜渝无言以对，她甚至形容不出内心的那种荒诞。她很清楚，那种死亡回溯并没有曾经她所认为的那么简单，而他说得再怎么轻描淡写，再怎么麻木适应，总归是牺牲极多的。

死是死不了，但短暂却强烈的肉/体、精神的冲击很难磨灭。

姜渝问：“所以，在你的时间线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是吗？”

“是。”

“也就是因为第一次你救了我，在之后的回溯中，我才跟你绑定了。”姜渝若有所思地推测，又抬头笃定道，“你肯定已经知道了吧，我也在经历你的回溯。”

“……是。”

姜渝豁然开朗，轻笑起来，“原来我以前自认为地‘救你’，不过是因为你救了我产生的连锁反应。”

“……”

很奇妙的感觉，一直以来竭尽全力地想要扭转改变一切的自己，实际上，才是最开始被救了的人。

角色从一开始就是调转的。

她问道：“那你呢，为什么会不停地经历死亡回溯？”

傅燃刚想要说什么，手机便响了起来，紧接着，电话那头告知他最新消息，逃窜的杀人狂魔终于被绳之以法。

他松了一口气，“结束了。”

姜渝顿时也觉得心里轻快了不少，随即又意识到刚刚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复。她继续追问下去：“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

傅燃点头，答非所问道：“一起跨年吧。”

一起开始新的的路程。

-

两人坐在餐桌前，姜渝给万女士打过电话去。

“姜渝，你是想要气死我是吗？”万女士在那头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虽然现在已经相对安全了，你也非要这么作不可吗？”

姜渝有些心虚，小声道歉：“妈妈，对不起，我跟朋友约好了出来。”

“什么事非要今天！安全几天之后不行吗！”万女士几乎是咆哮道，“上一次就抓错了人，你心有多大才敢今天出去！”

万女士平时是个比较冷静的人，多数时候能够冷嘲热讽的话，她多半不会怒火冲天，但这次，她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姜渝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怎么义正词严，万女士都会觉得自己在狡辩，只能摆烂耍赖道：“我会注意安全的，爱你妈妈，晚上给你带烤地瓜哦！”

说完，不顾对方的反应，她便一鼓作气地挂断了电话。

抬眼之后，她正巧对上了傅燃的眼睛，对方顺势开口：“你跟妈妈的关系很好。”

“……是啊。”

“很不错。”

“……”

姜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对于傅燃家庭的了解，仅限于从程乐云那里得知的片面概括性的几句话，他们家之前真正的相处模式，她一无所知。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傅燃这是在羡慕还是在怀念。

看似好像一直在介入到他的生活中，实际上，她其实对他一无所知。

也是，毕竟一开始的靠近介入就不是她所选择的，她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充当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

她先是说服了自己，才问道：“那你呢？”

“我吗？”傅燃陷入了回忆，好一会儿，才得出结论，“她很溺爱我。”

他的妈妈永远站在他的这一边，从来不分对错。哪怕爸爸对他凶一些，妈妈也一定会狠狠地替他吵回去。好像只要她在身边，他就永远会立于不败之地。

被设定好了的关心，和被设定好了的结局，仿佛让她存在的意义都变得单薄了起来。

窗外的街上，人来人往，不知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忽而又轻声叹气，抬头看向陷入沉思的姜渝，问道：“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存在的真实性？或者是想过世界运转的规则？”

“……突然这么哲学的吗？”姜渝愣了一下，她迅速回顾了一下她混吃等死的日常，发现实在是与这些问题扯不上关系，“你是因为这些困扰吗？”

“不是困扰。”

傅燃的声音十分沉静，“是我本身就是一个虚假的存在。”

“……”

迎着错愕的神情，他继续说下去：“就是突然在某一天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一个npc的那种虚假存在。”

那些细碎却透露着违和的日常似乎在此刻被串联了起来。毫无交集但都算是有名的人突然靠近，明明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却拥有着可以无限死亡又无尽回溯的能力。

……果真是天选男主角啊。

震惊之下，姜渝竟然觉得一切都十分合理。

她略有些恍惚地看着对方，想到刚刚自己就因为男主角的施救而重获新生的事情，忍不住感慨道：“那你是真的实现了在世界里成为主角啊。”

很好，这些轮到傅燃错愕了。

他认真地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儿，发觉她的神色真诚到根本不可能是骗人的程度。他甚至有些不道德地想，如果这个该死的攻略主角不是他而是姜渝的话，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姜渝很快就从对方那不正常的表情中意识到，傅燃的想法可能跟她有些不同。她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你是觉得作为一个觉醒了的npc太辛苦了吗？被攻略得厌倦了？”

“……你不觉得作为一个npc本身就很让人难以接受吗？”

“为什么？”姜渝眨了下眼。

“因为——”傅燃停顿了下，“所有人的接近都变成了被迫攻略，而实际上，这个被攻略的npc其实是谁都可以。”

姜渝不可避免地想起来下午刚刚表演过的那场话剧。

[“我们找一个可替换的吧！”]

[“王冠只是一个象征，究竟长什么样子都无所谓的！”]

[“我们其实并不需要什么王冠！”]

[“是啊，是王冠绑架了我们！”]

她恍然，原来一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傅燃，真的有在好好考虑过活着或者存在的意义，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得到一个存活下去的理由。

[“生或死，王冠有了自己的选择。”]

实际上，比起拥有了选择，还在被抢夺的王冠不过是早已看到了破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