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很不乐意,军训还是如期而至。
七点不到,寝室的闹钟接二连三地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又陷入宁静。
陈予书拧了拧眉,翻了个身继续睡。
然而,感觉才刚闭眼没一会儿,不知是谁的闹钟又响了起来,随即,宿舍的人开始陆陆续续起床。
陈予书迷迷蒙蒙地转醒,但仍躺着没动,以为还在高中,便等着陆微来叫她。
“书书,快起来啦。”
是江欲燃的声音,陈予书猛地睁开眼,头顶是陌生的天花板,她一下坐起身,见几人已经洗漱得差不多,连忙爬下床,迅速刷牙洗脸,换上军训服。
四人一齐出门,掐着点赶到了军训场地。
由于第一天军训,众人还不熟悉场地,班上还有近一半的人没来。
“糟了糟了,还真是那个女魔头。”江欲燃挤在中间,小心用手指了指前面。
陈予书看过去,只见方阵前方站着一个身着军装的中年女人,双手背在后面,腰挺得笔直,眼珠四处逡巡,一脸严肃,英气十足。
但渐渐地,女教官眉头聚了起来,浑身散发出不耐烦的气息,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见状,陈予书心道不好,今天一顿惩罚怕是免不了了。
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人拍了下她的肩,一回头,就看见了一张放大的脸。
“你怎么不去集合?跑这儿来干什么?”
陆微一手拿着帽檐扇风,一手扯着衣服散热,“不急,我们班还有好多同学没来呢。”
陈予书从上到下迅速打量了她一眼,衣服穿得还算规整,“帽子戴好,别扇了。”
“啊,我快要被热死了。”陆微苦着脸抱怨。
“我有这个。”陈予书悄悄从裤兜里拿出几张清凉贴,“过来,我帮你贴。”
见状,陆微眼睛一下就亮了,高兴得一把抱住陈予书,“小书书,你也太贤惠了!”
“热死了,走开。”陈予书把人推开,撕开一张清凉贴,踮起脚,小心贴在她的后颈。
陆微立刻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陈予书把剩余的清凉贴塞到她手里,“其余的你自己贴。”
“哎呀,你贴都贴了,好人做到底行不行?”说着,陆微在她面前微微蹲下身子,撒娇道:“额头也要。”
“你怎么这么……”
这时,不知是谁推了她一下,陈予书往前一个踉跄,差点撞上陆微,虽堪堪止住,距离也仅在咫尺之间,连呼出的热气都能感受到,平行视线里,猛然闯入一双清澈的瞳孔,陈予书一时呆住。
陆微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扶稳,不满地往她身后望去,“谁呀?”
陈予书看着她的侧脸,垂眸咽了咽口水,“我没事,应该不是故意的。”
“这边来。”陆微拉着她到了一个稍微人少的地方,重新蹲下。
陈予书无奈地撇了撇嘴,帮她把所有的贴上,“你自己没长手吗?”
忽然,一声急促而尖锐的口哨声响起,一操场懒散的人迅速跑到了自己的队伍中,偌大的场地顷刻间安静如鸡。
女教官仍站在原地,薄唇紧抿,目光如炬地将众人扫视了一圈,压迫感十足。
陈予书站在后排,虚着眼光,不敢与她对视,心里连连叫苦。
隔壁方阵的教官拿着喇叭已经开始训人了,粗犷豪放的声音传过来,震得人耳朵疼。
这时,女教官终于动了,顺时针绕着方阵慢慢走了一圈,凡经过处,无人不屏着呼吸。
终于走完一圈,女教官站定,“你,你,还有第二排三列的……出列。”
被她叫到的数十人单独站在了一边,都是迟到的人。
女教官压着怒气,沉声道:“不知道集合时间吗?”
一个男生小声道:“没找到方阵。”
女教官立刻发问:“位置昨天就发群里了,找不到为什么不提前来踩点?”
全体哑然,出声的男生也垂下了头。
“男生一百个深蹲,女生五十个深蹲,自己数数!”
闻言,队伍中立刻有人小声倒吸了口凉气。
陈予书也是一惊,随即偷偷松了口气,还好,差点就……
然而,还没等她庆幸完,就见女教官转过身,直直看向他们,眼神同样不善。
“你们到这儿是来嬉戏打闹的吗?”
“有些人衣服都没穿好,有的人手上还拿着包子豆浆!”
“还有的人,都到这了,还跟别人亲热个不停,这是来军训的样子吗?”
听到这话,陈予书下意识抬起头,正好对上女教官的视线。
看来,这是说给她听的。
两秒后,女教官移开了眼,陈予书心脏狂跳起来,心里恨恨叫了声陆微的名字。
“今天加练一个小时!”
这时深蹲的人也完成了,得到命令,重新归队。
排好队形,女教官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说姓严,接下来是站军姿。
开始还好,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烈日渐盛,直直照在头顶,耳边不时传来一阵鸟叫虫鸣,又累又热又困。
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晒得通红,额头的汗水顺着两颊流下,不时有报告声响起,或扶眼镜,或提裤子。
陈予书一只眼被汗糊住了,小腿肚发酸,心里不断默念着到底什么时候好。
却见严教官一脸严肃,没有一点看表的动作,陈予书脸上的神情不由逐渐变得痛苦,心里默默吐槽这遭老罪的军训到底有什么用。
不知过了多久,陈予书感觉自己站得脚都要抽筋的时候,严教官看了眼时间,终于喊了声:“休息五分钟。”
话音刚落,瞬间哀鸿一片。
陈予书再坚持不住,身子一歪,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好吗?”
“没事吧?”
江欲燃和叶迟晚一左一右来到她身边,扶着她起来。
“我没事。”陈予书摆摆手道。
三人来到一阴凉地坐下,夏可怀里抱着四瓶矿泉水走近,一一递给她们。
陈予书刚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手里的水就被人抢走了。
“陆微!你还来!”见到来人,陈予书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伸手去抢矿泉水。
陆微侧过身,一只手挡着她,仰头咕噜咕噜地大口喝了起来。
江欲燃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书书,要不你喝我的?”
“没事,这还有呢。”这时,陆微也喝够了,嘴一擦,把矿泉水递给陈予书。
陈予书郁郁地看着手里的半瓶水,“你不在你班里待着,总来我这儿干什么?”
“这才几天,你就开始嫌我了?”陆微不满地撞了下她。
“哈哈哈哈,刚刚教官说的不会是你们吧?”江欲燃好奇道。
陆微探头,“什么?”
“咳。”江欲燃清了清嗓子,学着严教官的语气,“还有的人,都到这儿了还卿卿我我个不停,这是来军训的样子吗?”
“哈哈哈哈哈……”陆微立刻笑得直拍大腿,“你这教官还挺有眼光哈。”
陈予书咬牙,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陆微脸上的笑慢慢僵了下来,低头,抿着唇憋笑,肩一颤一颤的。
“滚回你那儿去!”
“哼!滚就滚,凶什么凶。”陆微起身,拍拍屁股,走了两步,回头朝她吐舌,“等会儿我还来啊。”
陈予书短暂地笑了声,“……真烦人。”
一路注视着她的背影,陈予书才发现,陆微所在的方阵就在她的斜对面,因为被后排挡住了,之前才没看到。
叶迟晚看了眼时间,问道:“要集合了,都休息好了吗?”
江欲燃:“我再喝口水。”
陈予书也有点口渴,可看着矿泉水瓶口,忽然有些犹豫。
这时,口哨声响起。
她来不及想太多,连忙对嘴喝了一大口,迅速跑回到原位。
“稍息!”
“立正!”
“向右看齐!”
“……”
“解散!”
太阳几乎要落山时,魔鬼般的军训终于结束。
“救命,我双腿已经废了。”
“我快饿死了,现在食堂还有饭吗?对了,书书,你要等陆微一起吗?”
陈予书站在原地,寻找人群中的那抹蓝,闻言,回答道:“你们先走吧,我等等她。”
“好,那我们走啦。”
人群往四面八方散去,陈予书垫高脚,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向她小跑过来。
快到跟前,陆微直接加速扑了上来,由于惯性,陈予书被冲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她连忙把人回抱住。
陆微干脆靠在她身上,大口喘着气,像条小狗似的。
“一身汗,离我远点,臭死了。”
闻言,陆微放开她,提着领口闻了闻,然后凑到陈予书面前,“哪里臭了?你再闻闻。”
“走开,吃饭去了。”
“走吧,累死我了,今天一定要吃点好的补补。”陆微顺手揽过陈予书的肩,“出去下馆子。”
“不去,太远了。”
“就在东门附近,不远,走吧走吧。”
“好啦,你别扒拉我。”
见她同意了,陆微高兴得耶了声,掏出手机道:“我看看怎么走啊。”
下一秒,陆微脸色一变,嘶了声,“救命!怎么还没完啊?”
“嗯?”陈予书疑惑地看去,“怎么了?”
陆微把手机递到她面前,“昨天温妍不是给我表白了嘛,当时我酒意上来醉过去了,就没给她回复,她现在又来问我了。”
陈予书瞥了眼手机屏幕,脸上残留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手脚发凉,“那你打算怎么回复呢?”
陆微划拉着手机,脸上愁色渐深,“我也不知道。”
陈予书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的神情,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
陆微性子如风,说什么是什么,一天一个样,早上说着不要,谁知道现在会不会变了呢?
万一她突然就想跟温妍试试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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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军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