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一直想着明天去游乐园,任风禾梦到了她小时候去游乐园的回忆。
她去游乐园的次数算不上少,从小学校组织春游、秋游的首选就是儿童游乐园,但这些不算少的前往游乐园的次数里,只有一次是和家里人去的。
那是她生日时将想和家里人一起去游乐园玩的心愿说出来后,换来的机会。
任风禾父母很忙。
她小的时候,父母的生意正在拓展阶段,经常一个月才回家一趟,和家里人一起吃顿饭又离开。
所以当父母同意一起去游乐园时时,年幼的任风禾只觉得不可思议极。
当时,她妹妹还没出生,她是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一起去的。
小小的任风禾原以为这会是一趟幸福的小旅程,可人挤人的游乐园和排队一小时起步的项目,接连让父母皱起眉,甚至对能和父母出门玩这事也感到期待的哥哥也躁动起来。
小小的任风禾已经对周围情绪的感知格外敏|感,从来到游乐园后,她一直在悄悄观察家里人的脸色。
幸福、快乐和期待在一次次皱眉和不耐的神情中变成重重的一座山,沉沉地压在小任风禾的肩头、心口上,她试着用撒娇、小淘气让父母高兴起来,可家里人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一行人并没有在游乐园待多久,这场以小任风禾想一家人一起去游乐园玩的心愿,最后以她突然哭起来说她想回家而告终。
当天晚上,她闷闷不乐地躲在房间里时,哥哥进了她房间。
“风禾。”她哥哥喊她,将她从被子里揪出来。
任风禾被揪出来时还鼓着腮帮子。
她以为哥哥要来哄哄她了,可哥哥却说:“爸爸妈妈抽出时间陪你去玩,满足你的心愿,你却耍脾气,这样是不对的。”
她和哥哥的关系很难用“好”或“坏”去形容。
父母经常不在家,家里大部分时候只有她和哥哥,她很依赖哥哥。
可哥哥比她大足足八岁,年龄差距的悬殊让他们没有可聊的话题。哥哥也承担了一部分父母教育她的责任,他们对话时,大部分时候都是哥哥跟她说这个不能这样做,那个不能这样做。
梦里的任风禾生气地直接又躲回被子里,忍着眼泪在被窝里喊道:“明明是你们的错,是你们不想陪我去玩!我最讨厌你们了!”
“你不能这样和哥哥说话!”
被子被猛地掀起来,灯光扑到任风禾的脸上。
“圆圆,起床了。”
还沉浸在梦中的任风禾被扑面的光亮醒,她挣扎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
抱着她的人动作轻柔地给她梳着头,边梳边说:“你还可以闭眼再眯一小会儿,等梳完头去刷牙洗脸的时候就真的要起床了。”
江深握着任风禾发丝的尾端,小心翼翼给她开着睡一晚打的结。
任风禾醒了,可残存的情绪仍在,她郁郁寡欢地靠在江深身上,还想着家里的事。
她小时候,哥哥也会这样给她梳头发,她总想着快快长大,这样就能和哥哥还有哥哥的朋友们一起玩了。
可等她长大一点,哥哥读高中,见面的机会变得很少很少,哥哥高中读一段时间后,更是直接出国读书去了。
后来,她有了个妹妹,她和妹妹的年龄差与哥哥和她的年龄差一样,她想做一个愿意陪妹妹玩的好姐姐,但她的妹妹不是普通孩子。
妹妹生来聪明,智商高、记忆力非同常人,父母对她寄予厚望,担心普通的教育会磨损妹妹的天赋,给她找了不少名师,所以妹妹也经常不在家。
家里总是只有她和王阿姨。
给任风禾梳完头的江深开始给她编头发。他动作有点生疏,有点慢,但足够认真,四处飞的碎发在他手里变得服服帖帖。
梳着梳着,江深觉得他衣服湿了一小块。
他扎头发的动作一顿。
他放下编头发的手,垂落下来的头发立马让刚才快好的发型变得不成样子,但他不在意这个,他轻轻地将任风禾从怀里扶起来,发现她泪眼汪汪的。
江深将她正好掉出来的眼泪擦掉,柔声问:“怎么了?是犯困不想去吗?”
任风禾摇头说:“我要去。”
“我没有哭,打了个哈欠。”她蹩脚地扯谎。
也不知道江深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他点点头,说:“那我继续给你编头发?”
任风禾“唔”地应一声,找补地说:“扯到头发还有点点痛。”
江深动作放得更轻,重新给任风禾编头发,“不好意思,我这次会再小心一些的。”
本就轻的动作更轻了,编头发的双手像羽毛触碰。
任风禾为什么哭?
自从她学语言开始,江深的平板就落到她手里,有机会后,她时不时就会查家里人近况。
她发现,他们的生活一如往常。
父母还是前往各种商业活动,哥哥和妹妹的社媒和往常一样基本不更新。
好像缺少了她,对他们一点影响也没有。
有了刚才的经验,江深编发速度快了些。
编好头发,任风禾从他怀里出来,跟在他后头往洗手间走。
走到走廊的分岔口,她要左拐进洗手间,而他要直走去厨房时,任风禾忽然发出细微的小声响。
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的江深回望她。
没开灯的走廊,大片的阴影洒在任风禾身上,让她显得更小更小,她仿佛要和这片阴影融为一体。
“你是一个很好的爸爸。”任风禾说。
粉丝成为女儿,爱豆成为爸爸,世界的巨大错位像跟任风禾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可任风禾确实从中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家庭的温暖。
她分别从作为爱豆的江深和作为爸爸的江深身上汲取了不同的情感需求。
江深怔愣。
没等他说什么,任风禾走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门。
洗漱完出来的任风禾重新出来时,已经没有刚才那脆弱的模样了。
她重回兴奋地来到小客厅,爬上她的儿童椅,朝厨房喊:“我准备好了!”
江深将通心粉放到任风禾面前,“待会她们来接你,苗阿姨也会一起去。”
江唐夏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外出,还是去人多又杂乱的游乐园这事,江深觉得欠考虑。
所以他拜托了苗阿姨。
江唐夏也乐得见多个人来帮忙。
任风禾对此毫无异议,吃着碗里头金灿灿的鸡蛋,脚丫还愉快地一晃一晃。
“过段时间我也带你出去玩。”江深见她这么开心,忍不住又说。
“什么时候?”任风禾瞥他,昨天说以后带她去游乐园,今天说过段时间也带她出去玩,答应了又做不到的事就别轻易提。
却见江深想了想,还真给出了个大概的时间,“看看二月份合不合适,不出意外的话,二月份应该可以。”
刚过元旦,现在是一月,二月离得不远。
任风禾半信半疑地看他,“真的?”
江深说:“真的。”
且不说任风禾最终信不信,总之期待一晚上的游乐园之旅正式开启了。
任风禾和江浅分别被苗女士和江唐夏抱在怀里,坐同一部出租车来到目的地。
俩小孩穿着一样的颜色,做了一样的发型,穿着一样的防丢牵引绳,分明在车里,还要手牵手,像亲姐妹一般。
出租车离游乐园越来越近,远远已经能可能到游乐园的大门了。
江浅牢牢握住任风禾的手,不掩兴奋地往车窗外看,看两眼又扭头凑到任风禾身边,跟任风禾叽叽喳喳,喳喳叽叽。
任风禾耳朵里全是江浅的声音。
在江浅情绪的带动下,任风禾情绪也越发高涨,江浅说什么,她就应和什么,非常捧场。
抵达目的地的出租车停了下来。
今天太阳高照,难得的明媚,最适合外出游玩,可从车上下来,任风禾却萌生了退却之意,反握住江浅的手力道也松了一些。
时值冬季,又非节假日,她们还赶在开园前到,按理说人流该少点才对。
可许是这家游乐园格外出名,是所有游客的必打卡之处,所以即便非旺季,依旧人头攒动。
这让任风禾又想起昨晚的梦了,她看着兴致勃勃的江浅,隐隐忧心。
江浅发现任风禾没有抓紧她的手,赶紧提醒任风禾说:“妹妹,你不能松手的,你要一直跟我手牵手,你还这么小,要是被坏人抓走就糟糕了。”
苗女士听了直乐呵,“这么有责任感的小姑娘。”
江浅自豪地挺起胸|脯,下巴抬得高高说:“我要做一个好姐姐!”
任风禾重新握紧江浅的手,她不怕走丢,江浅走丢才是大问题。
“好了,我们得赶紧排队进去了,看看周围的人,晚一步就要多排十分钟,我们得争分夺秒!”
出乎任风禾意料的是,江唐夏并没有因为人多而不耐,人多反而激发起她的斗志,她像赶小羊回家的牧童一样,边喊拍子边催促着两个小孩。
“来,跑起来,往那个方向跑,那里是排队入场的地方,听我节奏,一二一、一二一。”
江浅立马配合得做了个蓄力的动作,顺着江唐夏的拍子跑起来,和对方手牵手的任风禾也被迫跑起来。
“小浅你要跑慢点,和妹妹一个速度,来,一二一。”见江浅拔腿就不管不顾地往前跑,江唐夏提醒。
两小孩慢跑向前,这速度对大人来讲只要走快步就行了。
她们一下子排到队伍中等开园。
离开园还有十分钟。
任风禾扭头看,后面全是人,人多到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了。
这时,江唐夏蹲下,对着两个小孩,神神秘秘地从她的背包里掏出一张东西。
“看!我带了地图!我可是规划好了最佳最棒的路线,到时一进去,我们一人抱一个直接往目的地冲!”
任风禾呆呆地看着江唐夏。
昨天那跟任风禾想象中的母亲一模一样的温柔的江唐夏,此时也像个孩子,眉飞色舞,神情雀跃,对游乐园充满期待。
任风禾隐隐的担忧彻底散去了。
她扭头问苗女士说:“奶奶,你抱得动我跑吗?”
苗女士说:“你这小身板抱起来有什么难?”
任风禾的心扑通扑通,重新激动起来,她抱住江浅,也在江浅耳边叽叽喳喳、喳喳叽叽。
前段时间连着两趟旅游,玩太疯没怎么码字,更新进度快赶上存稿了,糟糕,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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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梳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