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琸记 第9章 缅邈岁月，缱绻平生

次日，王母派人接小灼回去种树还债。

如先前一样，将今安阁交给竹沥和麦冬，以及涂山璟。

走前，涂山璟站在院口送她。两人相视一笑，出于情，止于礼。这一年，不仅仅是分别，也是冷静。

他们得有万全之策，去应对接下来的问题。

在玉山的时间，是过的很快的。对小灼来说，她是留念闹市，却又隐于市。所以，今安阁会在闹市，而她住在旁边的裕隐山。

偶尔来玉山，对难得抛去外在的压力，专注自己的时候 。

一年弹指之间。小灼下山打算先去清水镇。这段时候璟的来信一切正常，但是阿念好像不太好。

她就知道阿念会闯祸。

回到清水镇，阿念狼狈地坐在椅子上，海棠在一旁干着急。小灼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阿念手捂住耳朵，头低着，趴在腿上。典型什么不想听，什么不想看的模样。

海棠倒是抬头看了，立即行礼，“王姬，您劝劝小王姬吧。”

听到海棠喊王姬，阿念猛地抬头，冲上前一把抱住小灼，哭喊着，“啊~姐姐~我被人欺负了。你要帮我去教育他！”

小灼被慌地摇来摇去，“等等，你和我说说。”

她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呢。阿念能狼狈成这样。

阿念刚开口要抱怨，就想起来玱玹去了，他会不会耍诈，“等回来再说了。姐姐，你去帮帮哥哥，哥哥去找他算账了。”

连玱玹都出动了，小灼有点震惊，要知道哥哥一向不会冲动的。她道，“好。阿念你现在去洗漱，等姐姐回来。 ”

阿念立即点头，松开手。

松手后，小灼立即用寻灵术找哥哥的位置。

她去的时候，看到九命相柳要给哥哥致命一击，而一个陌生男性神族冲上去企图挡住。

她来不及多想，她不能让别人为了哥哥受伤。她运用灵力，飞了过去，万镜扇挡在男子与相柳之间。

而小灼能感受到相柳有看到男子后收了几分灵力，却看到她拦住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加大了。

她和相柳都知道对方，这么多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辰荣山和裕隐山中间隔着清水镇和轻舟镇，这也是他们互不干拢的界限。

小灼和相柳对视，小灼是必定要护着玱玹的，相柳只好先退一步。

相柳一走，小灼立即扶住玱玹。玱玹被小灼扶住，几乎挂在小灼身上，才真正放松下来，看着小灼焦急的样子，强忍着伤说，“我没事。”

说完，玱玹就已经到了半昏迷的状态，小灼打算带他先回去，想将挡在哥哥面前的人也一并带回去。

她抬头看男子，就见男子口里突然流出血，她知道是相柳突然加大灵力，侧漏出来的气息击中了他。可是，他的眼神。为什么会是惊喜和愧疚，为什么会笑着流泪？

她心中抽痛，目光突然瞥到男子手上拿着的九尾狐尾巴。这不是姐姐给哥哥的那个吗？

她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她记得王母说过，她和外祖母年轻时寻到驻颜花和驻灵花。后来，驻颜花被母亲留给了姐姐，王母则将驻灵花给了自己。

小灼不敢置信地紧紧盯着面前的男子，看到他闭眼倒下。

她心痛的更厉害了。是双胞胎之间，一方面对死亡前的反应。

小灼立即腾出只手，一边挂一个，以最快的速度回了玱玹在清水镇的院子。

一进去，海棠接过玱玹。小灼就打横抱起男子，“别惊动阿念。海棠，去把桃花髓给哥哥服下，我马上就来。”

不等海棠回话，就移步客房，将随身带的桃花髓灌下去。看到男子面色逐渐缓和，她才松了口气。命算是掉住了，再把脉看了看，是被相柳霸悍的妖力震到了内脏，喝了桃花髓了问题不大，再吃几天药，休养段时间就好了。

她心中有了数，不敢耽搁片刻，立即去哥哥的房间。

一进去，阿念就哭哭啼啼的守在床边，看到小灼也是可怜兮兮的说，“姐姐，哥哥没事吧？”说着，往后挪了一步，把位置让了出来。

小灼知道玱玹伤的也很重，所以才用桃花髓先吊着命。她一边把脉一边安慰阿念，“没事的。”

细细看下来，不仅仅只是受伤了，还中蛊了。

这就有些头大，她什么都像母亲，就是没继承用蛊毒的天赋。她擅医，却不擅蛊。

可按理来说，普通的蛊毒她也可以解，只是这种，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猜测是小夭下的。

等会再问哥哥吧。为哥哥疗伤很快，处理完了她打算去客房的时候，阿念就拉住了她，“姐姐，你不留在这吗？”

小灼按住阿念手，“有人也算是救了哥哥，现在哥哥无大碍，我得去医治她。”

阿念泄气，“好吧。我听姐姐的。”

听到这句，小灼才离开。去客房的时候顺便去了药房，取了冰晶和药，看到躺着的人的手，她叹了口气。怎么会严重成这样。

小心翼翼的处理完，她才掐决告诉璟，自己在清水镇有要事处理，回去的时候告诉他。

一切都结束后，她才出去打算休息一下。阿念跑了过来，“哥哥醒了。姐姐，救哥哥的怎么会是他呢。他还欺负我！还给哥哥下蛊！之前还想毒死我！”语气越来越激扬。

小灼点了下阿念额头，“冷静。救哥哥的就是她。不过她怎么要毒你的？是不是又欺负别人了。”

被揭穿了阿念也不管，嘟着嘴撒娇，“姐姐~他们弄脏了我的衣服，我就教训了他们一下。”

小灼被喊的没脾气，她和父王都心疼阿念说话说的好，对她娇纵了些。往常在皓翎，所有人都敬着她、让着她，如今果然出事了。她又叹了口气，“阿念，清水镇人族居多，对待他们要在他们视角看。”

看着阿念不理解呆呆的样子，小灼也不逼她，拉着她，“慢慢想想姐姐的话，我们去看哥哥吧。”

阿念也是习惯选择性听话的，她就听了后半句，立即笑起来，“嗯！”

玱玹枕着枕头，坐在床上，目光柔和，“小灼，阿念把你拉过来了。”

小灼直接坐在旁边，阿念紧贴着坐下。

换了个说法，“哥哥，你和相柳，还有那位，发生了什么？”

玱玹简短概括，“收服不了相柳，只好绞杀。都是那个玟小六，要不是他给我下了尸虫，我早就成功了。”

小灼没有和任何人提过驻颜花和驻灵花，这事世上只有她、父王和师傅知道。所以，哥哥想不到那个中年男人模样的年轻神族，居然会是姐姐也不奇怪。

她想让姐姐自己说。

但是，看哥哥这恨的样子，她只能说，“她也想帮哥哥你的，如果不是相柳迟疑那一下，我也不一定能赶上阻止。”

玱玹也似有所思，小灼立即添一把火，“对她以礼相待吧。”

玱玹看着小灼，只能说，“哥哥听你的。”

她相信哥哥不会骗她，这下子她放松很多，目光转到一旁的阿念。阿念在看到小灼的目光，讪讪一笑，龇个标准笑容，“妹妹也听你的。”

小灼和玱玹忍俊不禁，都被逗笑了。

这下子，她舒心了不少。刚安逸了一年，一回来节奏搞这么快，事情这么大。

夜已经深了，小灼留下过夜让阿念开心不已。

阿念裹在被子里，兴冲冲得把刚上铺的小灼裹了进来，笑语盈盈道，“你都好久没有和阿念一起过夜了呢。”

这么一想，是好几年了。小灼抱歉地笑笑，“这些年是没怎么回去。”

阿念瞪大双眼，直逼小灼的脸。小灼往那边躲，她就往哪边贴，“岂止是没怎么回去，是根本没回去。我都以为五神山就我一个王姬了。”

她是想念的，比起哥哥，她和姐姐有更多女孩子的话题。

小灼听出阿念语气里的难过，抱住阿念，“五神山是有三位王姬呢。”

阿念不以为然，只是抱着小灼不说话。小灼反而心疼阿念，父王对阿念还是很不放心的，这也导致阿念几乎没有离开过皓翎。缓了缓语气，“我会常回去的。”

听到这，阿念“嗯”了声，受的委屈也雍上心头，哭着道，“姐姐你都不知道。玟小六有多过分。他捆着我，把我遛来遛去，他的手还碰到我了。”

她作为皓翎小王姬，从来没有这么被对待过。难为情到都没有和任何人讲，只能憋在心里。

阿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都不知道和谁讲。我不好意思告诉哥哥，也不想告诉海棠。我也不能和父王说。我只有姐姐可以倾述。”

小灼轻轻顺着阿念的背，她在想自己因为姐姐和母亲，一味地想回避五神山上的变化，是不是太自私了。母亲的事情无法改变，可是不仅她有姐姐，自己也是阿念的姐姐。

这几年，她总以为阿念长大了，她不用常回去了。却忽略了，阿念对亲近的人的依赖。

慢慢听阿念说，“我在五神山上老是想姐姐。海棠她们什么都听我的，一点都不好玩。可是父王说我下山只能给姐姐带来麻烦，父王也很想姐姐的。我每次去书房抚琴，总能看到父王看着姐姐的小书桌。上面的书一年比一年旧。”

阿念哭累了，缓了口气，“可是父王不许我说，我现在就要说！父王说姐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可是姐姐，你能不能来看看阿念。哥哥也忙，父王也忙。姐姐你再这么忙，就没有人来陪阿念了。”

小灼于心不忍，“姐姐明白了。以后定会常回去陪阿念的。好不好？”

阿念哭着，“嗯。”哭实在太累了，她下巴搁在小灼肩上，整个人一点力不用，完全赖在她身上。

一下一下地给阿念顺背，如果姐姐回来了，阿念和姐姐也一定会相处的很好的。

等天亮起来，玱玹已经好了不少，可以下床行走了。

玟小六也醒了过来，她感觉身体好了不少，猛的爬起来往外跑。

被过来的玱玹喊停，“你要逃跑？站住。”

玟小六搓着手，嘿嘿一笑，“哪里哪里。这你也没事，我医馆离不了我。我得回去。”

纵然对哥哥有千言万语要说，她还是忍住了。她一直记得哥哥没有如约来玉山接自己。

阿念还在睡着，小灼洗漱好，叮嘱海棠不要吵醒她。这段时间，梅宁香点上，安神。

都叮嘱完了，远远看到哥哥往客房走，她握紧手上的白玉瓶，也跟着走过去。

玟小六看到她的时候，几乎笑不出来了，搓着的手也握了起来。

太像了，小灼张开后，和母亲更像了。仔细看久了，又能看出父王的影子。

玱玹只因为玟小六的尴尬是被自己妹妹震慑到了，满不在意地说，“这是我妹妹。”

玟小六笑地勉强，“你好你好。”

小灼知道这是小夭，却不知道小夭为什么不说出身份，她只好尊重她。小夭知道这是小灼，却愧疚于明明答应妹妹会回去，却把妹妹抛弃在玉山，多种原因导致她不想说也不敢说。

笑的小灼直心酸，她没想过和姐姐重逢是这种画面。她应该知足的，姐姐平安健康的活着，就够了。

不想在这种两难的环境待下去，小灼几步上前，将白玉瓶递给玟小六，“给你的。”

玟小六迟疑了一下，还是玱玹眼尖，认出了这是装桃花髓的白玉瓶，他冷冷道，“我妹妹给你的，还不快收着。”

小灼见玟小六收了，才笑着点头，她实在不想久留，退到玱玹旁边，“哥哥，我先回去了。”

玱玹语气陡然升温，柔和不少，“待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们再回家。”

小灼明白了，哥哥这是得不到想要的，打算打道回府了。定是因为父王，这才想让自己也回去一趟。她了然地和玱玹对视，“届时哥哥再通知我吧。”

说罢，两人都了然于心，点头示意下，小灼就离开了。

小灼一走，玱玹就没这么客气，讥讽道，“你倒是好运气。这是玉山的桃花髓，千金难求。”

玟小六按着盖子上刻着的桃花，“那是，我今儿是占大便宜了。”

玱玹冷哼一声，“之前你想帮我挡伤，现在我妹妹给了你桃花髓，我们就算两清了。这桃花髓都够救你几次了。”他是打心里觉得没必要给他这么贵重的药，比万年冰晶都贵重。

玟小六像被拍扁了的气球，一点脾气没有，只是嘿嘿笑着。玱玹觉得没意思，“走吧。”

听到这话，玟小六马不停蹄的开跑。一口气跑了好远，才停下来。四处无人，她大拇指移开，指腹因为用力，压出桃花印。她也完全不痛，只轻转顶部的盖子。

她总觉得小灼看自己的眼神隐藏着什么，她了解自己的妹妹。小灼不会这样看一个陌生人。

这种瓶盖只有她们姐妹俩知道，顶部是可以拧开的。

拧开一开，是一张被卷起来的纸条，上面写着：缅邈岁月，缱绻平生。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之前还在五神山，只有她们俩个。她们在书房，学到这句。那个时候她还说笔画太多了，小灼却很喜欢这句。意思是什么来着，她依稀记得，是在漫长而悠久的岁月里，我对你的感情依旧如往昔。

她千言万语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沉默着流泪。原来，不只是她一眼就认出了妹妹，妹妹也一眼认出了自己。

只是她不说，妹妹不说。玟小六知道，妹妹是在等自己愿意开口。她唯一愧对的妹妹，却一直这样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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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缅邈岁月，缱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