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谲的氛围、熟悉的阿芙蓉还有那萦绕在鼻尖浓重的血腥味,官珞心中愈发警惕,手也暗中按在了腰上,随时准备拔出腰间藏着的软剑。
可当官珞走到门口时却听到了一些声音,是许多人的呼吸声,被刻意地放轻放缓,却不同于那些暗卫为了隐蔽行踪而做得,那些呼吸声中透着恐惧与颤悚,是被强行压抑克制着不敢出声。
官珞松开了搁在腰上的手,冲着站在身后发愣的沈逐浪眼神示意让他重新给她绑上绳索,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
有飘忽迷离的声音隔了好久才透过门传了出来,沈逐浪本能地咽了下口水,伸手推开了大门,乍一推开门便感到一阵让人晕眩的扑鼻香味冲了上来,熏得人头脑发昏却又有些异常的兴奋,好似原本如小溪般平缓流淌在身体中的血液忽地腾飞出一条巨龙,踏着身体中的骨骼搅着血液在身体中翻江倒海。
沈逐浪被这股香味勾得咧开了一个诡异的笑,摇摇晃晃地便要往一侧倒去,谁想刚晃悠了一下便被身边的人一个大力踩在了脚背上,疼得立马清醒了过来。
眼前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像退散的雾气消失不见,露出了这房间中的原貌,待看清周围的一切后沈逐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冷汗顺着背脊刷得淌了下来。
为了渲染气氛屋子内都挂着薄纱,纱幔随着空气的流动慢慢起伏,宛如仙境,可层层纱幔掩映下却是一个人,**着背部,双手被一根绳子捆着悬挂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打着转,露出背部上新鲜镌刻的画作。
而周围还站着六七个面露惊恐的女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含着泪看着被悬挂在半空中的人,而隔着纱幔站在最里面的却是三个男子,正笑嘻嘻地对着那悬挂着的人指指点点,看上去很是兴奋。
“是本公子的新画纸送来了?”
里头的人瞧见有人推门而入,站在门口似乎呆住了的样子,也不回话也不动,颇有些不耐烦地举起手边的砚台冲着门口砸了过去怒道:“哑巴了么!”
砚台一路掀开纱幔被砸到了沈逐浪的脚边,沈逐浪吓得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咽了下口水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里头的人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将手中的笔随手一丢,背着手走了过来边走边道:“让本公子瞧瞧,这次的画纸又是……”
话说到一半人也刚巧走到了跟前,刘思博愣愣地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原先脱口而出的话全卡在了喉咙中,表情逐渐失控:“官、官官官、珞!”
官珞背在身后的手一挣挣开了手上的绳索,直接双手成掌如拍黄瓜般迅速地往刘思博的太阳穴上拍去,刘思博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回,便被官珞拍得两眼一翻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等人被拍晕过去了,官珞才想起要打招呼,冲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刘思博道:“是我没错,找了你许久,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了。”
里头剩下的几个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忘了要反应,直到看见刘思博直愣愣地倒了下去,隔了两秒才尖叫着跌跌撞撞地四散着跑去,口中还不忘大喊大叫。
“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
人还没跑开几步,官珞还没动手,便见那群哭哭啼啼的姑娘堆里忽地窜出一个人影朝着那两人逃跑的方向窜去。
只见那人影三步并作两步,提着裙摆飞起两脚直接将两人踹翻在了地上。
“诶呦诶呦”两声叫唤过后,顷刻间屋子里的局势便被控制住了。
小伍踹完了人,提着裙摆转过身来冲着官珞咧嘴笑着邀功:“老大,这俩货也搞定了!”
官珞被小伍那娇滴滴的声音吓得打了个机灵,抽搐着嘴角远远地冲着小伍竖了个大拇指。
刘思博看着身材高壮实际上却是个外强中干的货,先前被虞敬轩打断了的鼻梁骨这会儿还没好全,鼻子上还留着印记,也不知这两日刘思博又遇见了什么事儿,脖颈处也缠着纱布,纱布还有些往外渗血。
这会儿又挨了官珞一下,虽说刚才官珞下手时拿捏着分寸,但照着刘思博的体质怕是还要晕上好久。
而先前同刘思博站在一块儿的那两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被小伍踹得直接正面扑在了地上,鼻下都挂着两管鼻血,被小伍绑着一左一右地坐着倒也对称。
反倒是那批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们这会儿倒是不哭了,也不出声就那么四五个抱团缩在一块儿瞧着官珞等人动手。
官珞将悬空吊了许久的女子放了下来,搭了把脉,虽说伤势严重但好在还有呼吸,只是昏迷不醒,官珞又简单地替人检查了一下伤势。
这女子的伤口都集中在背部,先前远远地看,看得不仔细只当是一副寻常的画,这会儿靠近了仔细看才发现这背上的画有多触目惊心。
少女的背上的皮肤先是被人用工具挖出了大片的空隙,接着又用鱼胶做粘合剂,将朱砂、石青甚至是一些珠宝的碎屑像寻常绘画一样填补上去,最后绘出了眼前这副人像画。
大约是出于绘图者变态的恶趣味,少女背上的人像画的便就是她自己。
官珞看着昏迷不醒但面色痛苦扭曲的少女,再看那画上拈花笑得诡异的女子,只觉得胸腔里被一团怒火烧灼得生疼。
先前他们发现的那四具女尸背部都被挖空,想来生前也曾遭受过此等痛苦的待遇,再看屋子里其他还活着的姑娘,只怕还有许多被刘思博当成是画纸的姑娘被埋在了山林之中,无人知晓。
官珞面色沉重地看着少女背后的伤势,这般严重的伤势以她那点蹩脚的岐黄之术实在是束手无策。
小伍收拾好了刘思博的同伙屁颠屁颠地跑回了官珞身边,见官珞正皱着眉看着怀中昏迷的女子,他来时这女子便已经被高高地吊在了半空中,这会儿看清了对方的伤势也很是不忍,咬着后槽牙骂道:“丧心病狂!”
只是小伍表情愤慨声音却还是娇滴滴的,实在是违和的很。
官珞示意小伍脱下外衫给受伤的女子盖上,将人安置好后向小伍询问道:“这儿是什么情况?这两个又都是什么人?”
“我一来就被送进了这里,说是新来的都要过来观刑,那些姑娘有两个是跟我一块儿被送进来的,还有两个似乎不是。”小伍指了指安静地蹲在墙角看着他们的姑娘,又指了指刘思博的两名同伙接着道,“至于这两人,老大你就瞧着没觉得有点眼熟?”
官珞眯着眼盯着那两人瞧了一阵,费力地回忆了许久也没想起来:“没什么印象了。”
“这两人都是刘思博的狐朋狗友,经常混在一块儿,这是大理寺丞家的二公子司徒歧,这是御史大夫的外甥王浩,都是京中有名的纨绔,不过不及咱家大人有名。”
明明不是什么值得骄傲自豪的事情,偏偏小伍说到最后还一脸与有荣焉,也不知是被虞敬轩灌了什么**汤。
官珞没去管小伍,直接走到两人跟前蹲下,指了指身后气息奄奄的女子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直视官珞,心里却直犯嘀咕。
刘思博到底是太常卿家的公子,身后有刘家和衡王在,若是他二人这会儿出卖了他日后要是刘家计较起来怕也是死路一条,可京中又盛传官珞心狠手辣,被她审问过的犯人都是生不如死。
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这实在是太难了。
官珞见二人面上表情犹犹豫豫的,便装作漫不经心地捏了捏手指关节,学着虞敬轩的样子开始吓唬人:“你们要是想隐瞒,我不介意先卸个胳膊腿之类的给你们松松筋骨。”
两人都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怕死又怕疼,官珞冲着他二人稍一恐吓就奏效了。
“我说,我说!”
“我来说,我来说!你别跟我争!”
“明明是我先开口的!您听我说!”
“我比你大一些,按辈分论,算你兄长,我先说!”
“你又倚老卖老!上次去抢小桃红你也是这般说,我已经让过一次了,这次说什么都我先来!”
“你还有脸跟我提小桃红的事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面上将小桃红让给了我,暗地里却跟她勾勾搭搭的,你我是兄弟我先前没拆穿你,已经是忍让,你别得寸进尺!”
“什么勾勾搭搭,这话说得简直有辱斯文!司徒你别欺人太甚,别以为你爹在衡王面前能说上两句话就得瑟!先前整虞家帮刘三出气,还是我爹出得大力!”
“你……”
“闭嘴。”官珞见二人越说越偏不算还争执得脸红脖子粗的,要不是小伍事先给二人绑了绳索只怕这会儿都已经扭打在了一块儿。
两人被官珞吼了一声,缩着脖子再不敢争执,只敢你来我往地眼前较量,官珞打量了一番眼前二人最后指着司徒歧道:“你先说。”
司徒歧挑衅地冲着王浩看了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官珞,有些狗腿地问道:“您想问些什么?”
“这些姑娘都是哪来的?”
“被拐来的。”司徒歧老老实实地道。
“你们拐这么多姑娘来是要做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不关我的事,我就是来凑个热闹的。”司徒歧连连摇头撇清关系,见官珞一脸不信忙道,“这事儿都是刘家主导的,我二人就是寻常纨绔刘家不会把这种事情交给我们的,真的!”
“至于他们要做什么,我们这种就知道招猫逗狗的纨绔就更不能知道了。”
司徒歧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官珞刚想问下一问,一旁先前被官珞禁言的王浩忽地抢答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上次刘三喝醉说漏过一回,听说是打算培养一批听话能干的美人,培养好了送到朝中大臣的后院或者是后宫中,通过把控大臣们的后院来把控朝局。”
“那这儿又是怎么回事?”官珞边说边指了指身后昏迷不醒的女子问道。
“这个我知道!”司徒歧抢答道,“这就是刘三一小爱好,先前刘三的画作被那个魏远评价说是‘乏善可陈’,刘三之后为了证明自个儿就开始拿活人作画了,这姑娘其实就是一‘画纸’。”
“反正这庄子里一般也就沈万年和刘三会过来,沈万年是个商人知道刘三做什么也不敢制止,所以刘三心情一不好就来这儿‘画画’发泄,画完了还会把皮子扒下来拿来给我们瞧瞧,我们也就是来瞧个新鲜,哪曾想会这么倒霉,刚巧就撞上您来。”王浩越说声音越小,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官珞的脸色。
以人皮做画可不就是个新鲜事儿?想她官珞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却是头一回见到这种精细又可怕的折磨人的法子。
想起她刚才进来时这两人还笑嘻嘻地同刘思博指着人说笑,面上是笑盈盈的心里却是麻木,鲜活的人命被他们当做是寻乐的玩具或是发泄的对象,时至今日也只是觉得不过是瞧个热闹,图个新鲜,不幸撞上了官珞来砸场子,这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所以说人以类聚,能跟刘思博这种人厮混在一块儿的人又怎能期望他们保有善良,如今争先恐后地出卖朋友也不过是为了自保,人性之恶倒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眼看着官珞眼底的怒气都快实体化溅出火星子来了,司徒歧忙开口转移官珞的注意力:“对、对了!楼、楼上还有一个,前几日还是活的,这过了也有好几日了也不知现在还有气没气。”
“对对对!那女人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刘三,还被刘三划画了脸,好好的一张脸毁了这花魁也算是毁了,还真有些可惜啊。”王浩叹息着道。
花魁?
官珞立马便想到了失踪多日的琬琬,腾得一下站起身一边快步往门外走一边冲着小伍吩咐道:“你在这儿看好,我上楼救人。”
输出珞:好气哦,气的得快要遏制不住我想要砍人的大刀了。
鱼块:砍!有事儿我替你兜着!
阿瑶:砍!谨言兜不住还有太子爷!
岑钦:砍!对,我永远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大睢律:你们当我不存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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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