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虞敬轩这一番插科打诨官珞也没了再在马车上看证词的心情,草草地将纸叠好了揣回了怀中,刚好到了虞敬轩说的吃饭的地方便下了车随虞敬轩走了进去。
刚踏进酒楼大门便有店小二一脸熟络地迎上来招呼:“二公子好久不来了,今个儿还是老规矩?”
虞敬轩面上带着浅笑点了点头同那店小二随意攀谈道:“我前些日子听说店里来了个闽南的厨子,据说闽南那带有许多稀奇的菜式,我很是好奇,他若是现在得了空你便带我去见见那厨子。”
“瞧二公子您这话说的,那闽南一带的口味同我们这儿有些差异,好些人都吃不惯所以那厨子现在也就在后厨帮着打打下手,闲得很,您要是想见我现在就能带您去见他。”
“也好,那就去见见吧。”
官珞见虞敬轩被店小二领着往后厨走,便也想跟着去,谁知虞敬轩却突然转过身来按住了她的肩膀柔声劝道:“厨房都是些粗人,你向来胆子小怕生这会儿就不用跟着我了,在这儿等我,我片刻便回。”
虞敬轩面上虽表现得一派温柔和善,但按着官珞肩膀的手劲儿却大,话里话外都透着不容拒绝的意思,想来怕不只是见个会做菜的厨子那么简单,也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官珞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于大人被害的案子上,加之有了安定县的教训,对于虞敬轩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丝毫不感兴趣,便依言点了点头没再跟上去。
虞敬轩走后官珞百无聊赖地打量起了这间酒楼,官珞原先还以为虞敬轩会带着她去翠微楼用饭,没想到却是来了这里,这家酒楼从地理位置和规模上看都不及京城第一的翠微楼,但名声却丝毫不逊,便是官珞这等并不执着于口腹之欲的人也是常有听闻。
此楼名曰“遣月”,是近几年京中新开的酒楼,却因在新开时同京中老牌的翠微楼打了擂台且还赢了,由此打响了名号,近两年行事虽低调了不少,但似乎一直同翠微楼不太对付,也不知道这背后的东家是何许人也。
最奇怪的还是虞敬轩了,以他同太子的关系,明知这遣月楼同翠微楼不对付还来这儿吃饭……
官珞正暗自腹诽脑中忽地灵光一现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该不会这遣月楼幕后的东家就是虞敬轩吧?
说起来,这遣月楼先前的行事作风还真同虞敬轩的做派有些相似,一样的嚣张目中无人,可若真是如此他图个什么呢?又不缺钱,开个酒楼同太子府叫板,调剂一下跟太子的兄弟情么?
官珞坐在大堂内端着下巴兀自想得出神,都没注意到从门口进来了三人。进来的三人显然同虞敬轩一样也是这遣月楼的常客,店小二上前堆着笑邀着众人往楼上雅间走去,官珞被店小二过于热情的声音吸引懒懒地撑着下巴抬头去看,只见其中一个身着革色衣服的男子低垂着头走在最后,官珞匆匆一瞥只觉得此人眉目间有些眼熟,还待细看三人便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
官珞呆在原地愣了几秒,连自己都搞不清这会儿心里是怎么想得,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跟在那三人身后上了楼。二楼是遣月楼专供贵客使用的雅间,除了门口的牌匾上写着的名字不同外,都关着门也不知那三人是进了哪间,官珞有些气馁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实在是无从辨别,正打算扭身离开时忽地瞧见左前方的一扇雅间门被从内打开,刚才领着三人上楼的小二从里头走了出来又从外将门重新关上,而后擦着官珞的肩下了楼。
官珞见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地溜到那雅间门口,蹲下身轻轻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透过门缝向里面望去。
屋内靠窗的位置摆了一方圆桌,三人围着圆桌坐着,其中一身着绛紫色华服的男子坐在上首,面朝着门口的方向坐着,余下二人分坐在两侧,官珞刚才瞧见的那人就坐在左侧的位置上。
官珞先看清的反倒是那坐在上首的华服男子,盖因此人肤色偏黑却偏穿了一身绛紫色的衣服,衬得他肤色愈发显得黝黑,原本还算得上是刚毅英气的五官硬是被折损了五分,而那穿着革色衣服的男子因为是侧坐着,官珞只能瞧见他半个侧脸,右边坐着的那人身材魁梧粗壮乍看之下难免让人觉得是名武将,可细看便可发现此人下盘虚浮,面色青白,明显是中气不足之症,三人坐成一桌除了那革色衣服的男子官珞瞧着有几分眼熟外,余下的二人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只是任凭官珞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此人到底是谁,她又是在何处见过此人。
官珞还在绞尽脑汁地搜刮记忆,屋内的三人却就着菜肴小声地谈论起来,虽说席间攀谈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这三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看起来像是在谈论什么紧要的事情,官珞又凑近了几分去听却因为离得有些远只能在依稀听到他们提到了于大人的名讳,又好似在说找什么东西不安心之类的。
官珞本还没觉得有些什么,只是觉得刚才瞧见其中一人实在眼熟潜意识里又觉得此人出现在这儿有些奇怪便跟了上来,这会儿却听到他们谈及于大人,心中一紧便又往门缝处贴近了几分,正待要再仔细听一听忽地肩膀处被人按住,官珞只觉得身后一阵大力提着她的肩膀向后拽。
官珞心中大骇险些惊呼出声,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捂住了嘴道:“别出声,是我。”
屋外的动静不大却还是惊动了屋内的人,官珞只来得及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呵斥,便被虞敬轩不由分说地扯进了一侧的雅间内。
直到虞敬轩踢上了雅间的门才将官珞放开,官珞肩膀被虞敬轩捏得生疼,捂着肩膀靠在门边小声地抽气,依稀之间听到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应声,接着便是推门入内的声响,想来应是就此糊弄过去了。
“官捕头什么时候学会趴人墙根了?”
虞敬轩说话时语调四平八稳,乍听之下好像只是在问她想吃什么一样稀疏平常,可官珞却知道这家伙八成又生气了。
这些日子官珞也将虞敬轩的脾气摸透了一些,比如说他有的时候心情好了便会笑嘻嘻地喊她“师侄”偶尔也会喊她“师妹”但多半会被她打回去,总之就是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可心情不好了就叫她“官捕头”再不就是直呼其名,就像现在这样。
官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先前在安定县那会儿也没见虞敬轩脾气这么大,回了京城反倒是脾气一日大过一日,她不过就是听了个墙根也要同她置气。
官珞实在是摸不准虞敬轩到底是生得哪门子气,便索性闭嘴不语,全当作没听见,眼神四处游离分散注意力。
虞敬轩见官珞站在三步开外望着桌子发呆,只当官珞是饿了,暗自叹出一口气来,上前拉起官珞的手向雅间左侧摆着的鱼洗走去。遣月楼的雅间内倒真是设施齐全,不光置了净手用的鱼洗旁边还有澡豆和花瓣备用。
官珞起初被虞敬轩突然扯着手往里走心里还有些发慌,等被虞敬轩拽着手放到了鱼洗中才明白过来是要她洗手的意思。官珞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还在马车上的时候,因为她手脏遭了虞敬轩的嫌弃,还被迫接受了一波略显粗暴的投喂,这会儿再看见虞敬轩小心细致地搓洗着她手上的污垢,连指甲缝都不放过的样子,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丝异样。
虞敬轩的手很暖,大抵是因为习武的关系,他的手心生了茧,指尖却很是柔软,手心的茧子时不时地蹭过官珞的手挠得人心底发痒,屋外午后的阳光夹带着七月的燥热透出窗进到屋内,雅间四角虽都置了冰盆官珞却还是觉得脸上一阵发烫,手挣扎着就要抽出来。
“我又不是断了手脚,我自己来就好。”
官珞这一开口便觉得四周空气忽地就静了下来,挣扎着要抽出的手也被虞敬轩一把按在了水中,震得鱼洗一晃洒出了好些水在地上,官珞低着头透过晃荡的水波纹看着虞敬轩略显阴沉的面色,抬头刚想发问便见虞敬轩忽地绽开一个讥讽的笑容道:“可不是手脚好得很,说没影就没影,从来不把别人的叮嘱放在心上,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官珞这才搞明白虞敬轩生气的原因,原来是怪她没听他叮嘱留在楼下等他,想着确实是自己理亏便老老实实地听了训解释道:“我是因为瞧见了几个人有些眼熟而且他们还……”
“你知道来人是谁么就敢往前凑。”虞敬轩没好气地打断了官珞的话,腾出一只手取了架上挂着的手巾给官珞擦手,一边擦手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忽而开口酸道,“你该不是真想进刑部大牢同那叶侍郎好好叙旧吧。”
虞敬轩这语气中透出得酸味实在是太过明显,官珞便是想忽略也不行。
“我同他有什么旧了?”官珞被虞敬轩这一阵酸得莫名其妙,京中何人不知她同刑部叶侍郎八字不合向来都是不对付的,他虞敬轩倒好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怕不是存心找茬来了。
虞敬轩抬头看了官珞一眼,想起先前戏院一次今日于府一次,这两次叶岩庭看官珞时的眼神,还有那被官珞这会儿贴身藏着的几张破纸,他心里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泛酸水,虞敬轩心道没什么旧人家铁面无私叶侍郎给你放水放了两次,临走了还似是而非地说了那么一段话。
虽说虞敬轩心里这么想着,但面上却松开了官珞的手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说教。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师侄给我挑选侄婿时可得擦亮眼睛了,武安侯府可不是什么好归宿。”
官珞都快被气笑了,什么时候她选夫婿变成替他挑选侄婿了,三句话不离叶岩庭,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再说了,武安侯府不是个好归宿,难不成常绥侯府就是了?
真是越想越离谱,这又有他常绥侯府什么事了。
官珞被虞敬轩一番话整得思绪混乱也不知是气得还是什么,索性不再理他,坐到了桌边拿出证词和验尸记录来看。
几番话下来,不光原先生气的人掉了个儿,就连官珞自己都被虞敬轩给带偏了,全然忘了她本还打算要问一问虞敬轩隔壁三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果然吵架这事儿不光掉智商,还误事儿。
虞.老妈子.吃醋.敬轩上线,今天又是小学鸡吵架的两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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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