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珞在面对谢直的时候脾气就没那么好了,看着对方翘着只腿坐在京兆府门口拿手里吃剩下的胡饼都松鼠玩儿,忍不住质问道:“你好歹也曾是个老师,怎么总是这副散漫的腔调?瞧你这副样子,活像是来府衙打秋风的。”
谢直早习惯了官珞这一见面就怼人的毛病,“嘿”了一声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回嘴道:“可见世人想法多半同官捕头类似,所以我才做不成这老师,只能抱着我那琴做游手好闲之辈了。”
谢直说完一抖衣袖,将袖口上沾着的胡饼沫抖在了地上,官珞只感觉铺面一股胡饼杂着松香的古怪味道袭来,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翁声翁气地再度质问道:“你游手好闲也就罢了,别带坏我们小慧,整天跟在小慧身后,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官珞说着就敛起了眉毛,一脸不善地看向谢直,仿佛只要对方否认的不够快就要立即上枷锁镣铐拿人下狱了。
谢直否认的极快,冲着官珞和小慧求生欲极强地举起了双手:“官捕头别瞪,我这人很有自知之明,可不敢妄想这赵家的姑娘。”
官珞总觉得谢直这称呼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只好暂时放下捡着另一重点道:“你没什么图谋老跟着小慧干嘛,别否认啊,我都看见好几回了。”
谢直摆出一副苦笑不得的模样冲着官珞摆手喊冤,松鼠小耳不明所以也跟着谢直一同滋哇乱叫:“真冤枉啊官捕头,我那都是凑巧,你说这平常住得也近,京兆府也就这么点地方,我这逛着逛着凑巧饿了想吃个胡饼,结果就遇上了,真就这么巧我也没办法。”
官珞没说话,只是用一副“你接着编”的表情看向谢直,谢直被官珞看得没法子,只能两手一摊老实交待:“好吧,我是因为听说那路上出了个‘胡饼西施’,特意绕过去瞧美人的,谁知道仔细一瞧发现这美人就是隔壁那位。”
谢直说完,没等官珞和小慧反应就倒打一耙,对着小慧道:“你也是,卖个饼还卖得这么张扬,这还好是遇见我,要是遇见你哥,你不就帮倒忙了嘛。”
小慧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臊的,满脸通红连形象也顾不上了冲着谢直就嚷嚷道:“你瞎说!我哪有!”
“我没瞎说,不信你照照镜子。”谢直看着小慧绯红的脸,尤觉得不够又补充道,“而且这话又不是我说的,乡里乡亲的都这么传,不信你上街溜达一圈自己去问问。”
问?问什么?问别人她是不是胡饼西施?
小慧气得头疼,谢直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两人就这个问题吵了一路,爱看热闹的松鼠也跟着滋哇乱叫,官珞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连推带搡地把这两尊大佛给送了出去。
小慧同谢直吵得口干舌燥,终于察觉到自己这嘴上功夫实在不是谢直的对手,索性便闭了嘴扭着头往家走,两人家就住对面自然还是得一道回去,谢直单方向吵了一阵后发现对手临阵脱逃顿觉无趣,想了一会儿后捡着一个稍显有趣的话题开口问道:“欸,我说你该不会真看上那个傻小子了吧?”
“人家才不傻呢,那叫大智若愚,有没有文化。”小慧不顾形象地白了谢直一眼,却没正面回答谢直的问题。
谢直闻言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摇着一根手指警告道:“管他是傻还是聪明,赵迅可不会同意你嫁给这么个没出息的捕快。”
小慧乍听这话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不耐烦,瞪了谢直一眼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都说过了么,我是想帮官珞才去的,虞敬轩那个废物,这么多天过去了什么都没查出来,倒是把手下人累得人仰马翻……诶,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最近太闲了,竟然管起我的闲事来了。”
“帮官珞?”谢直直接无视了小慧的后半句话,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结果又惹来了小慧一双白眼,“对不住,实在是你刚才这话听着太像是要撬虞敬轩的墙角,我实在是忍不住……”
“我撬墙角?”小慧无语地上下打量了谢直一番,一脸讥讽地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学人精,早先还想着要撬人墙角,刻意模仿过那谁一阵子,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惹得‘墙角’现在看见你就讨厌。”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谢直表情不善地眯了下眼,但只一瞬便恢复了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嘴角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笑,“不过,你官姐姐讨厌我恐怕不光是因为这个原因,该怎么说呢?女人这可怕的直觉,呵,不过也无所谓就是了,横竖时间也快到了。”
官珞送完小慧和谢直回来的时候,府衙书房内众人已经开始讨论起一下步的工作部署,小伍不知从哪儿掏了本巴掌大的册子出来,口中咬着根毛笔,正皱紧了眉头苦大仇深地盯着册子看,看那模样像是想要用眼神洞穿这册子。
小伍是如此,屋内其余人等也是面色各异,虞敬轩斜靠在座椅上,一手支着下巴眼帘下垂乍看起来像是在打瞌睡,但官珞熟悉虞敬轩知道对方摆出这副表情八成是在思索,而冯司法和老杨两人因为意见相左,两个加起来都快百岁的人争论得面红耳赤眉头紧锁。
老杨见官珞来了宛如瞧见了救星,忙招呼着官珞过来做裁定:“老大,冯司法主张说要立即逮捕梅老板加以审讯,可我觉得现在‘买家’线索不明,我们对‘买家’的猜测全是建立在逻辑推理之上,此人藏匿极深,若是贸然将梅老板抓回来只怕对方会顺势将踪迹藏入水下,那我们再要捉人就难了。”
老杨的担忧并非不无道理,相对来说官珞也更倾向于暂时放梅老板一马,等再有更进一步线索之后再行逮捕之策,这样做更为稳妥。
冯司法见老杨拉来了帮手急得嘴上都长出了燎泡,在书房内环视了一圈后发现能同官珞相抗衡的只有他们沉默的虞大人,于是便转头冲着虞敬轩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人,卑职自然知道官捕头所说之法更为稳妥,但实在是本案再不能拖下去了,圣上虽然至今还未下旨命我等限期破案,但……您想想府衙大牢里关着的那群嫌犯,虽说我们当时是秘密抓捕,但时间久了突然消失了这么一批人,总会引起他人注意,若是有心人加以利用只怕会祸及根本……”
老杨一听这话当下便皱紧了眉头,冲着冯司法驳斥道:“老冯你真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咱们是京兆府!天子脚下的府衙,哪一桩案子不是会牵涉我大睢根本,你怕牢里那群嫌犯会出事,你怎么不想想,万一要是叫这幕后黑手,这獬豸逃了,那不是更会祸及根本!”
“你这莽夫!”冯司法气得冲老杨一个劲儿地吹胡子,两人共事多年的友谊这会儿全碎成了渣渣,“你都看不懂如今这形势么?你用你那铁疙瘩脑袋好好想想,想想为什么牢里关着的那群嫌犯的罪名非得等移交给刑部之后再定,是我们京兆府权力不够吗?那还不是怕给咱……”
冯司法说到这里猛地打住,小心翼翼地看了虞敬轩一眼,见对方依旧是那副支着脑袋沉思的模样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凶狠地瞪了老杨一眼接着道:“你们想要把这案子办扎实了,难道我就不想么!獬豸那狗儿子,我这一半的白发都是拜他所赐,我比你们谁都想抓住他!再说了,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能顺利找到李序这个骗子,现在逮捕梅老板刚好能打他个措手不及,盘龙玉樽这事儿是有铁证的,铁证面前我就不信撬不开梅老板这张嘴,反之,若是一拖再拖,等牢里这群人被捕的消息泄露出去,叫他们察觉到什么销毁了证据,那再要揪出獬豸的尾巴可就难了!”
两方都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结果如何但看虞敬轩如何决断,一屋子的人坐着目光炯炯地看向虞敬轩等着他发话,官珞见虞敬轩一直没吭声也有些沉不住气来,想了想开口道:“冯司法说得确实有道理,但根据我们的推测‘买家’和梅老板之间有很深的利益纠葛,盘龙玉樽是假只能说明梅老板试图卖假古董,但一来这古董被偷了压根没卖出去,二来从蟠龙玉樽的线索来看梅老板也算是受害人,我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盘龙玉樽被盗是梅老板勾结獬豸的结果,倘若他咬死了这点,贸然抓捕梅老板甚至……都不能定下他的罪,所以我还是倾向于不要打草惊蛇。”
“对。”老杨对官珞的话十分赞同,眼见着冯司法蹙起了眉头吹着胡子好像又要说什么,忙道,“之前通过小伍这边提供的线索,我们对‘买家’的身份已经有了初步的推测,我想我们可以先暗中调查一下这些人同昌隆钱庄之间的账目往来,甚至可以将范围扩大,调查这些人之间的账目往来,如果真有什么不法勾当肯定能查出来!”
冯司法看着老杨和官珞你一言我一语地俨然是将这事情给安排清楚了,自觉自己势单力薄独木难支正预备着退场忽听见虞敬轩发话道:“就按……冯司法说的来吧。”
虞敬轩此话一出,不光是老杨和官珞愣住了,连逆风翻盘的冯司法也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当场,只有一直忙着记笔记的小伍最先回过神来,目光在官珞难看的面色上逗留了一阵后小声确认道:“所以是现在要去抓梅老板么?”
小伍见虞敬轩沉着脸点头,预感到了风雨降至,忙收拾东西要走:“我这就跟小白他们拿人去。”
“不用你们去。”虞敬轩沉声制止了小伍的动作,“我亲自去带人回来,你们安排人继续监视梅府周边还有其他嫌疑人的住所、商铺等地,务必注意外松内紧,一旦梅老板交代出‘买家’身份能立即将人控制住。”
虽然没明白虞敬轩的打算,但小伍的执行力是一惯得强,得了虞敬轩的吩咐就自觉拉上还想再挣扎两句的老杨继续监控去了,意外获得胜利的冯司法见官珞和虞敬轩之间气氛古怪也不敢多呆,说着要去查各方账目往来便跑没影了,刚才还闹哄哄的书房这会儿只剩下官珞和虞敬轩两人。
官珞虽然对虞敬轩的决定颇为不满,但也知道虞敬轩这么决断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而这理由她大约也能猜出个七八,虽说心里能想明白但这会儿看着虞敬轩不欲多言的鹌鹑模样情绪上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你是京兆尹,你的决断作为下属我无条件接受,但作为你……未来的夫人,你总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吧?”
“你放心,我会秘密将梅老板带回京兆府,我会安排人易容成梅老板的模样呆在梅府,也会安排好人潜入梅府进行控制,不会用到府衙的人手,即便事情败露也不会累及京兆府。”
官珞目瞪口呆地听着虞敬轩这一段看似合情妥帖实际冷情冷血的渣男发言,压着心头的火气质问道:“你这说得是人话么?什么叫不用府衙人手,事情败露也不会累及京兆府?你……你倒也知道你这主意不合规矩!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说你……你是想不干了么?说这种撇清关系的话,冯司法主张立即逮捕梅老板就是怕牢里那帮邪教徒出问题会连累你,连累常绥侯府,大家都想着你,结果你居然想着要撇清关系?”
官珞越说越气,越想越觉得虞敬轩脑子有坑,一个没忍住骂出了声:“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鬼上身了!要是脑子不清醒,给我滚回家去睡觉!抓人的事情我去做。”
官珞说着就要往门外走,气势汹汹的样子不像是要去抓人倒像是要去砍人,虞敬轩见状连忙拉住了往门外走的官珞,面色虽说是柔和了下来,但隐约还是能看出疲惫:“我说得只是最坏的结果,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极低,但我作为京兆尹总得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京兆府和我总得保全一个,不能一起完蛋,你体谅体谅我,别为这个生气,好不好?”
“你是京兆尹,你也知道你是京兆尹。”官珞给自己顺了口气,“你在审判罪犯、查处案件的时候不是孤军奋战,你的背后是我们整个京兆府,是大睢的国法在做支持,大人,你先前教我,让我多依靠老杨他们,那你能不能也多依靠下我们?我们也想保护你。”
办公室恋情吵架总是难免的,但和好也很快。珞珞最大的优点就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绝对不搞藏着掖着都是为你好这套,有气也尽量当场撒出来,而鱼块就是属于那种,小事会说,大事就憋着自己扛,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连累别人,但在珞珞的不断调/教下,这个习惯会逐渐改过来哒~
PS:明天到7.1为止,因为工作的缘故估计很难维持更新,过了这段时间之后会恢复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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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第 2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