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探案录 第129章 第 129 章

虞敬轩原本只打算枕在官珞膝上睡上一小会儿，谁知这一闭眼就睡沉了过去，直到天大亮的时候老远听见小伍的声音传来才从梦中回神，睡眼惺忪地睁眼。

虞敬轩睁开眼想要起身，结果脑袋刚一动便感觉到头皮被扯得一痛，有些艰难地转头，就看见自己发梢上的一缕正被官珞绕在了手指上，稍一动弹就扯得自个儿头皮疼。

再看罪魁祸首也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左手曲起支在扶手上抵着脑袋正睡得香甜。

这个新年不管是官珞还是他，都过得十分辛苦。

虞敬轩盯着官珞的睡颜看了一阵，屋外小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大约不用多久就会推门而入。

虞敬轩小心翼翼地伸手，把自己那一缕发从官珞手上解救了出来，然后缓缓起身凑到了官珞面前，尽量放轻了动作不去惊动官珞。

可就在虞敬轩凑到官珞面前的时候，刚才还睡得昏沉的人眼睫忽地抖动了两下，一双冷月清辉似的眼缓缓睁开，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满眼桃花。

两人四目相对，官珞看着虞敬轩眼底氤氲开的桃花，心脏声如擂动，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小伍这家伙的脚步声已经落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老大，大人，你们在么？这门口哪来的血……”

“吱呀”一声想起，门被小伍冒冒失失地推了开来，官珞心头一慌便想将虞敬轩往外推。

虞敬轩一手抓住了官珞推来的手，一手向身后猛地退出一阵掌风，“哐嘡”一声巨响，刚被小伍推开了一条缝的门又被猛地合上，门板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小伍的鼻头。

“诶哟！”

与此同时，虞敬轩飞快地偏头亲上了官珞的眉心，然后又飞快地抽身离开，冲着脸微红的官珞笑得一脸温煦：“早。”

“早……”官珞被蛊惑着跟着虞敬轩念了半句，忽地听着门外小伍的哀嚎声又猛地回神，起身推了一把虞敬轩，佯怒道，“虞敬轩，你耍赖！”

当初说好的，没破案前不能抱不能亲的，这赌约还没分出胜负呢，就开始耍赖！

虞敬轩冲着官珞挑眉，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更是让官珞气闷，只是门外还有个不明真相的小伍站着这会儿可没功夫跟虞敬轩置气。

官珞走过去替小伍开了门，小伍捂着被门砸红了的鼻头看着屋内的两人，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小的打扰到二位老大了？”

官珞横了小伍一眼，没回答小伍的问题，反倒粗了声音道：“这么大个人了，冒冒失失的，进门也不知道敲门，干嘛呢！”

小伍伸手往地上指了指，官珞垂眸就看见地上零星散落的几点血迹，经过一夜已经成了深褐色：“我这不是今儿个一大早的就看见地上有好些血迹，担心老大你们出事么？”

“我们能出什么事。”官珞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却缓了下来，侧身让小伍进门，指着床榻上躺着的人道，“这是肃毅伯府那个被赶出门的小厮，昨晚上被救了回来，你一会儿安排个人守在这儿，我跟大人要去趟鸿鹄书院。”

“你先去。”虞敬轩从官珞身后走了出来，抬手抖了抖自己的衣袖，“我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官珞跟虞敬轩计划得好，可等官珞来到鸿鹄书院却扑了个空。

“院长和夫人都去了城外的万佛寺，近来书院里接连有学生发生命案，院长和夫人便商量着要去拜拜神佛，去煞求太平。”周老师同官珞解释道。

官珞心里叹出一口气道：“那我去万佛寺找古院长吧。”

周老师看着官珞这般急切的样子很是不解，于是便多问了一句：“官捕头这般着急所为何事？院长和夫人最迟晚饭后便也能回来了。”

这时间紧迫的，哪里能等到晚饭后这么久。

“哦，就是想来问一下……”官珞话说到一半忽地顿住，看着周老师憨厚的笑脸，忽地想起来，十三年前的那起案子，周老师便就是三个报案人之一。

朱桑老师告假回了老家还没回来，刘戎跟封泊也都已经死了，当年事件的亲历者中，除了古院长和夫人，现如今就只剩下周老师了。

官珞打量着周老师，试探着问道：“其实就是有些问题想问一下古院长，但周老师在，我想问周老师也一样。”

周老师表情有些诧异，看着官珞困惑地“啊”了一声。

官珞浅笑着看向周老师，询问道：“周老师您曾经是鸿鹄书院的学生吧？”

周老师点了点头：“对，我跟朱桑老师都曾是鸿鹄书院的学生。”

“那您应该知道，多年前鸿鹄书院有个女子学堂吧？”

周老师闻言面色一僵，看着官珞的眼中逐渐带出一丝警惕，用尴尬地笑声掩饰着反问道：“呵呵，嗯，是有过这么个事儿，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官捕头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是跟案子有关么？”

“跟案子倒是没什么关系。”官珞笑眯眯地看着周老师不自然的神情，半真半假地道，“就是之前为了查案，调了些卷宗出来，发现鸿鹄书院居然还有过这么一段过往就有些好奇，想来问问。”

周老师的表情有些狐疑：“官捕头还真是个急性子，问真的点事儿还一大早跑来找院长……”

官珞转了转眼珠，打着哈哈道：“这只是其中一件事情，我想这种小事问周老师也一样。”

“啊，是是是。”周老师连连点头。

“其实我就是觉得有些可惜，这女子学堂的点子挺好的，若是能一直办下来，兴许我也能进学堂念个书。”官珞说着一脸惋惜惆怅地叹了口气，“所以说，周老师，这女子学堂为何没有继续办下去？”

“学堂嘛，招不着学生了自然也就办不下去了。”周老师模模糊糊地说道，看着官珞一脸探究地表情又补了一句，“而且这书院内，对这女子学堂的意见也不统一，龚老师就是反对者之一。”

“是嘛，那周老师在鸿鹄书院念书的时候，这女子学堂还在么？”

周老师点了点头：“在是在，不过也是最后一届了。”

“最后一届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官珞皱眉追问道。

周老师看着官珞，表情有些犹豫，纠结了片刻后才道：“其实这事儿，官捕头你去查查卷宗应该就能查到，当时女子学堂里死了个女学生，那女学生的家中有些权势，事情闹大了便再没人敢把孩子送来念书了。”

“死了个女学生，该不会就是进来学院里传说的那个女鬼吧？”官珞半开着玩笑说道，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周老师的表情，“我们现在对梁平萧和顾柏吉的死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家大人都快信了这女鬼索命的传说来了，周老师，你说这不会是真的吧？可这女鬼为什么要挑梁平萧和顾柏吉下手呢？该不会是……”

官珞看着周老师徒然变难看的脸色，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猜测道：“该不会是嫉妒这些学生能上学能参加春闱吧？”

“无稽之谈！”周老师面色顺利变得铁青，但仔细看却能察觉到一丝微不可见的惶恐与不安，“子不语怪力乱神，官捕头身在公门不会也信这些瞎话吧？”

官珞认识周老师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厉声说话，没直接回答周老师的问题，反而问道：“周老师不信？我看古院长和夫人一大早就去上香，还当你们信了这鬼故事呢。”

周老师平复了下情绪，只是面色依然难看：“礼佛进香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官捕头还是把心思多用在破案上面，少听些胡话，我还有课，先告辞了。”

官珞若有所思地看着周老师面色铁青转身离去，虽说刚才她说的话是有试探的因素在里面，但最开始的时候周老师虽说表现得有些警惕但语气和神态却也算得上正常，可到后来却突然变了脸色，他是听到了什么才变了脸色的？

女鬼的传说？

官珞正回忆着刚才周老师的表现，忽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拽她的裙角，一低头便瞧见了谢直的那只黑毛松鼠，官珞弯腰提溜着松鼠站起身来，转头便瞧见谢直正似笑非笑地倚着树，头发毛躁躁的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官捕头早。”谢直抬手冲着官珞打了个招呼，“又来查案啊？”

虽说谢直这会儿没了嫌疑，但官珞每次瞧见他都觉得有股诡异的不适感，故而并不想与此人做过多交流，走到谢直跟前将那黑毛松鼠还给了他，便打算离开。

“官捕头这就要走？”谢直看着官珞转身离去，明知故问道。

官珞扭头，看向谢直的眼神淡淡的：“谢老师还有事？”

“是官捕头有事才对。”谢直让黑毛松鼠站到了自己肩膀上，自己站直了身子走到官珞面前，笑着抬手指了下先前周老师离开的方向道，“我刚才听见官捕头似乎是在问周老师书院早年间的事情？”

官珞眯了下眼睛，看向谢直的目光中带着不喜：“谢老师，听人墙角非君子所为。”

“呵，原来在官捕头心里，谢某竟然还算得上是君子？”谢直挑眉看向官珞，见对方面上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连忙耸了耸肩膀道，“官捕头别生气，我是来帮忙的。”

帮忙？

官珞看着谢直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有毒没毒，该不会是什么过期老鼠药想毒死她吧？

谢直看着官珞这么警惕，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转头冲着站在自己肩膀上啃松果的松鼠道：“小耳啊，你说认识这么久了，我也没害过她，就在昨日还帮了她一个大忙，怎么还拿我当贼防啊？你说这人倒是是怂呢还是怂呢还是……”

谢直这指桑骂槐来得太明显，仔细一想谢直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帮着赵迅做了一次伪证，确实是没干什么坏事，她虽然瞧着此人有些变扭，但老这么防着人也确实不太好。

“好了好了，那你说，你能怎么帮我？”

“鸿鹄书院有个校史陈列室，就在藏书阁旁边，里头或许能有你需要的东西。”

校史陈列室，虽说不一定有那起案子的详细经过，但说不准真能找到些线索，谢直提供的这线索确实有些用处。

“行，你现在带我去。”

“现在不行。”官珞着急，谢直却还悠哉悠哉的，“那地方上着锁，钥匙在院长那儿，平常不让人靠近，你要想进去得等晚上，我们……偷偷进去。”

谢直一边说一边做了个蹑手蹑脚地动作，肩头上站着的松鼠一个不察被颠得掉了下来，幸好谢直反应快连忙伸手一把接住了松鼠小耳，这才没让这捣蛋鬼摔了个大跟头。

官珞看着谢直手忙脚乱地安抚松鼠忽地便笑出了声，略显无奈地点了点头道：“行吧。”

别过了谢直，官珞闲着也是无聊，这会儿追出城去找古院长也有些迟了，回府衙暂时也无事，加上先前又同虞敬轩约好了要在鸿鹄书院碰头便索性在鸿鹄书院里闲逛了起来，一边逛一边等虞敬轩过来。

也不知道虞敬轩这家伙干嘛去了，这都过了快有两个时辰了还没见人来，这就算是洗个澡换身衣服也该来了，总不能是泡着澡又睡过去了吧？

官珞这么想着，人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兰院前的睡莲池边，鸿鹄书院她夏天来的时候曾瞥见过这池睡莲，里头的睡莲多半为紫色，偶尔有那么一两朵或粉或黄的颜色，听说是因为古夫人喜欢睡莲古院长才将原先种着的芙蕖拔去，种下了这一池的睡莲，只可惜如今是在冬日，即看不到曼妙的花束也看不见河中的绿意，只有满池的薄冰，昭示着寒意。

官珞正对着一池的薄冰出神，忽听见耳旁传来了一阵破冰声，然后便是什么重物掉入池水中的声音，与之同时而来的还有一阵少年们的喧闹声。

官珞这几日被命案折腾得神经过敏，一听到有东西掉入池塘中的声音神情便是一凌，连忙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赶去，结果便瞧见池边有三四个学生正围在一旁，池中的冰已经破开了一大块，有涟漪在池中荡起。

“你们在干嘛！”

官珞一声呵斥吓着了那群还围在池边的学生，学生们扭头看见是官珞，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女钟馗”，然后官珞便瞧见那群学生满脸惊恐地一个拖着一个朝着相反的方向逃去，因为那群学生的散开，官珞这才看清楚了那落入池中的是何物。

是褚裴椋，那个被虞敬轩怀疑是凶手的学生，他这会儿半个人都浸泡在冰冷的池水中，浑身打着颤，嘴唇被冻得发紫，听见官珞的声音迟钝地转过头来，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立马垂下头，收回了视线。

这反应，跟先前官珞问话时一模一样。

我今天赶上八点更新了！太不容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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