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敬轩杀到东宫的时候太子正趴在太子妃肚子上聚精会神地听胎动,一张俊脸上堆满了傻笑,一眼望过去连牙根都能瞧见。
虞敬轩推门进来的动静有些大,把正在听胎动幻想孩子出生后模样的太子给吓了一跳,整个人慌里慌张地从太子妃肚子上爬了起来,瞧清楚了是虞敬轩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杀气腾腾的样子,我还当是刘家返魂来逼宫了。”太子幽幽地抬了下眼,看着虞敬轩沉着一张脸,一副谁欠了他百贯钱不还的样子,心情也有些不悦起来。
“你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再怎么说这儿也是东宫,你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闯进来,连个招呼都不知道打么?”
虞敬轩可不吃岑钦这套,他俩从小到大在这东宫里头没规矩的时候可多了去了,进门那块空地上就没少滚过。
“太子爷您也别跟我摆您的储君架子,我就来问问你,娴姻郡主那事儿是怎么回事?”
虞敬轩到这儿想起刚才娴姻郡主说得那些话还觉得心肝脾肺肾都揉一块儿的疼,人被气得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人今天在肃毅伯府上可跟我好好说了一通,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我就来问问你,你是不是打着江南十三行的主意了?”
虞敬轩一股脑地说了一通,说完觉得口干舌燥,转身走到茶几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挑眉看向表情有些茫然岑钦。
岑钦也是想了好一阵才把虞敬轩前后的话给串到了一块儿,只是表情依旧有些茫然不解:“江南十三行确实是个好地方,你要说我没想过也不可能,可这又怎么惹着你了?我那堂妹到底都跟你说什么了?”
虞敬轩观察着岑钦的表情,对方像是真的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虞敬轩同岑钦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望了好久,才口气幽怨地道:“娴姻郡主想跟你来个亲上加亲,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还说会拿江南十三行做嫁妆。”
岑钦焕然大悟,连带着一旁一直抱着软垫吃瓜看戏的太子妃也露出了一张惊讶的脸感叹道:“这长平郡王还真是大手笔。”
“你们那堂妹还很贤惠,想着要嫁给我,还不忘成全我跟……”虞敬轩有些说不下去,似乎把官珞的名字同这事儿放在一起说,都让人觉得是种轻贱。
虞敬轩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一脸吃瓜样的夫妻俩,咬着后槽牙道:“你们那堂妹可说了,我跟珞珞的事儿都是听你们俩说的,我今天就是来问问,太子爷您是不是要为了个江南十三行卖弟求财。”
“什么卖弟求财,你在说什么鬼话。”
岑钦皱眉斥了虞敬轩一句,瞧见对方还有些委屈的小表情叹了口气解释道,“江南十三行随好,但同海外各国通商投入太大,风险高,盈利也不稳定,如今阿瑶把各处产业经营的很好,加上先前我们吞了沈万年的大半产业,如今还需要什么江南十三行,这事儿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沈万年被斩,沈家全族除了因为立功而被赦免的沈逐浪以外,斩得斩,流放的流放,家产被充了国库,先前宁王等人忙着争抢衡王和刘家留下的势力,大理寺清查拍卖沈氏产业的时候便被太子他们捡了漏。
这事儿还是虞敬轩让龙九去办下来的,自然是对这些情况一清二楚。
沈万年的产业经营得还算不错,虽说因为沈家倒台显出了几分颓态,但龙九接手后修整了一番现如今已经恢复了许多。
更何况,岑钦同虞敬轩看重的本也不是沈万年留下的那些钱财,而且他那遍布大睢各地的耳目,玄武宗尹亦的态度不明朗,老鬼的势力便不能为他们所用,有一个灵敏的且属于自己的耳目,远比那江南十三行的金银珠宝来得更有用。
听了岑钦的解释,虞敬轩气消下去了不少,只是想起娴姻郡主来还有些气愤:“那娴姻郡主是怎么珞珞的?”
太子妃反应比岑钦要快先替虞敬轩解了惑:“是年前,母后随口问了句你的亲事,太子爷就也随口帮你忽悠过去了,当时长平郡王一家都在,想来是那时被听了去,加上你平日里行事也未见掩饰,长平郡王想查也不难。”
虞敬轩哼哼了两声,算是彻底气消了下来,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转了转眼珠子就想要敲竹杠:“你们那堂妹把我气得不行,我一小小五品京兆尹也不敢去触郡主霉头,要不你帮我出出气?或者给点什么补偿?”
“你可拉倒吧。”
虞敬轩是个什么秉性,岑钦跟他从小一块儿长大那是一清二楚,这人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什么小小五品京兆尹不敢触郡主霉头,他一介白衣的时候还触了不少衡王他们的霉头,一个没什么实权的郡主他虞敬轩能怕?
指不定当场便惩治了他那堂妹,他没把人给整疯了就算是不错的了。
“不过你想要什么说来我听听?兴许能答应你。”
虞敬轩闻言立马便换了一张脸,笑呵呵地看着太子夫妇俩,好像刚才那个杀气腾腾要拆东宫的人不是他。
“过了正月十五,我想上安山去提亲。”虞敬轩将目光落在了太子妃身上,那种明显藏了算计的眼神让太子妃不由得搓了把胳膊,“我家中无人,我原本是想请阿瑶替我走这一遭,只是如今阿瑶身子重不易奔波,所以我想托皇后娘娘身边的桂姑姑帮我走这一趟,至于聘礼还得麻烦太子妃,帮我考量考量。”
太子妃倒还好,听说不用爬山立马喜笑颜开地应承下来,只是岑钦表情有些犹疑看着虞敬轩问道:“横竖舅舅他们就快回来了,你何必如此着急,等舅舅他们回来了再去提亲不是更好?再说了,若是按我们的计划日后虞家怕是要……”
岑钦顿了顿,心中思量了一阵后道:“你如今把她定下得这么早,之后怕是会受牵连。”
虞敬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着岑钦神情认真坚定:“京里头对她的闲言碎语本就多,如今又同我扯上关系,指不定背后别人会说些什么,像娴姻郡主、肃穆伯老夫人那样打着算盘的必然也不少,我就想让她少听些别人闲话。”
岑钦还没说什么,太子妃已经感动得用手帕开始抹泪,一边抹泪一边摸着自己的小腹点头:“你放心,聘礼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好了,对了,珞珞要出嫁我还得给她挑个合适的添妆礼,我去库房里瞧瞧,你们先聊。”
太子妃风风火火地便走了,徒留下虞敬轩同岑钦两人在,也不知道是为了给他二人谈事腾地方还是真就这么着急了。
岑钦看着虞敬轩在提到官珞时突然柔和下来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阵叹息,想起上回同虞敬轩说的那事便道:“你上回说沈万年那个儿子沈逐浪,有些可疑让我多留意,你猜猜沈家倒了后他去了哪儿?”
说到了正事上,虞敬轩也认真了起来,抬眼问道:“去了哪儿?”
岑钦坐到虞敬轩对面,抬手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道:“之前东边海域有水匪作乱,兵部征兵平水匪的时候这小子投军去了。”
“这倒是让我一个没想着,我还以为他背后的人会让他想办法接管沈万年留下来的产业,当时去竞拍时还特意让龙九多加留意来着。”
虞敬轩有些惊奇,饶有兴趣地问道:“可有人为之引荐?”
“无人引荐。”岑钦摇了摇头,随即想起之前看到的线报心里也起了点兴趣,故意同虞敬轩卖关子,“不过这小子运气不错。”
“怎么说?”
岑钦存了心想要卖关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道:“沈逐浪原本只是名小兵,被派出去做了马前卒,谁知被派出去的一小队人马只有他活了回来,还带回了重要军情,帮着罗将军赢了一场仗,之后便如有神助,一路晋升,现如今已经成了罗将军的亲信了。”
虞敬轩低头看着杯中的茶叶。
先前他觉得沈逐浪可疑,一是因为他对官珞软肋的拿捏恰到好处,在瘴气满布的林中还能安然无恙,再有便是沈逐浪当时说他如此这般都是为了他的父亲与长兄,可待到沈万年一家入狱,沈逐浪却没了踪迹,别说是求情了,连探监都没去过一次。
实在是不像他先前表现得那般重情重义。
“可能看出他背后之人是谁?”
岑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未见踪迹。”
“梁司法我事后也查了,线索也就断在了那封遗书上。”虞敬轩抬手揉了揉紧锁着的眉头,“我总觉得,指使梁司法的和沈逐浪的是同一个人。”
虞敬轩忽地就想起了于大人被害案中那个“于贵”,来去无踪,抓不到证据不算,自那次之后便再没出现过,可对方明明白白地说了,于大人的事情只是第一次。
那有没有可能,衡王和沈万年的事情里也有他的手笔在?
如果真是如此,那沈逐浪对官珞软肋的把握……实在是让他感觉十分不祥。
虞敬轩这边在东宫里跟岑钦太子妃商量着如何上安山提亲,官珞这边还浑然不知,按部就班地回了趟府衙,本想找小伍和老杨问问毕罗铺子烹尸案的进展,谁知去了才知道小伍和老杨一整天都不在府衙,也不知是去哪儿查案了。
官珞寻不见他二人便也只好作罢,眼瞅着天色已晚便收拾好东西回家去了。
官珞本打算回去之后整理一下思路便睡了,谁知刚一进家门便被端坐在院子里的老鬼还有老鬼身旁摆了大半个院子的卷宗给吓了一跳。
任凭谁在自己家里看到一个穿了一整身黑衣,把自己脸都藏起来的可疑男人恐怕都不能泰然处之。
官珞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要对老鬼刀剑相向了。
关键是门锁也没见有破坏的痕迹,也不知这人是怎么做到大白天带着一堆卷宗闯到她家里来,还不被人发现的。
老鬼见官珞回来了,将屁股从那一堆卷宗上挪了下来,指了指院子里的卷宗同官珞道:“国师吩咐了,让小师妹抽空把这些卷宗给看了,有些事儿别忙着做决定,等看完了再决定也不迟。”
“什么鬼?”官珞被老鬼的传话整得云里雾里,也不知尹亦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国师说了,小师妹看了就明白了。”老鬼只是个单纯的传话工具人,将尹亦吩咐的事情办好便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老鬼身法太过诡异,官珞想抓人也抓不着,这会儿跑回安山责问尹亦也有些耽误功夫,官珞只能怀揣着满腹疑虑去翻看那院子里的卷宗。
官珞只翻了两页便停了手,眉头死死地锁在一起。
这些卷宗,都是关于虞敬轩的。
今晚对于官珞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然而今晚除了官珞,肃毅伯府上也是灯火通明了一整夜。
白天还好好的褚裴椋这会儿仰面躺在床上,翻着白眼,因为无法呼吸双手用力抓挠着自己的脖子,留下一道道深红色的血痕,全身更是不受控制地痉挛,身上还发出了一大片的红疹。
有仆人惊慌失措地拿起砸在地上的一只碗嗅了嗅,随即大惊失色。
“是芝麻!谁给二少爷吃了芝麻?!来人啊,快去请夫人,请大夫!二少爷吃不得这个呀!”
是夜,寂静无声,有人从鬼门关前挣扎而过死里逃生,也有人听得了那招魂的铃声,于三途河畔迷路,再也回不来阳世间了。
翌日一早,虞敬轩得了线报匆匆忙忙赶到鸿鹄书院后头的河道时,官珞同京兆府的仵作、捕快都已经到场,面色凝重地看着河道正中央的冰面。
虽隔着老远,但也能瞧见冰面中央横躺着一个赤身**的人。
在这种天气条件下,又是这般景象,那冰面上躺着的人绝无生还可能。
虞敬轩面色焦急,看着官珞直接开口问道:“是谁?”
官珞面色沉重,铁青着脸道:“是顾柏吉。”
鱼块的想法就是——你们不都说珞珞配不上我嘛,我偏要帮她打你们的脸,哼~
大师兄:我手上有你一大把黑历史,并且已经送到了珞珞手里,你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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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 1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