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太子妃怀孕还是中毒都是大事,暗卫一把消息给太子传回去没过多久便有人来京兆府府衙把尚且还在震惊中的太子妃秘密地接回了东宫,顺带着还捎上了虞敬轩和官珞。
东宫官珞也还算熟悉,虞敬轩就更不用说了,两人都不用婢女带路就轻车熟路地绕到了太子妃的寝殿门口,刚走到门口想要敲门就听见门内太子同太子妃说话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阿瑶,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太子温声细语宽慰着太子妃。
“殿下,答应我,若是我同孩子之间只能选一个,选我们的孩子可好?”太子妃语气中透着惶恐,仔细听还能听见啜泣的声音。
“你在胡说些什么!”太子忽地拔高了声量,语气急切地道,“自然是你更重要,孩子就算这次保不住也没关系,我们都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太子的话好像无意中戳中了太子妃的痛处,官珞隔着门听见里头太子妃忽地就炸了毛:“呜呜呜,你骗人,孩子要是保不住你就要纳侧妃了!你说,你是不是就盼着要纳个貌美的侧妃回来?!”
官珞神情古怪地站在门口听着里头原本温情宽慰的剧本忽地急转直下变成了狗血的家庭伦理剧本,依稀之间还听见了太子诶呦诶呦的叫唤声。
听着里头的动静官珞总觉得这会儿还是安静的走开比较稳妥。
官珞正打算拉着虞敬轩离开,忽见原本安静提着药箱站在一旁的人一个大跨步走上前去,门都不敲地就推开了房门。
“你俩能不能戏别这么多?”虞敬轩推门看着里头唱作俱佳的两人无奈道。
官珞站在门外眼一抬就瞧见了被太子妃揪住了耳朵正一脸呆滞看向虞敬轩的太子,看到了不该看的,现在就是想走也迟了。
官珞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假装淡定地站到了虞敬轩身侧。
“听大夫的,躺回床上去。”虞敬轩指了指床榻对着太子妃说道。
大约是出于对大夫的畏惧心理,太子妃老老实实地松开了太子的耳朵爬回了床榻,揪着被子一角可怜兮兮地问道:“谨言,我还有救么?”
太子也从被虞敬轩撞破夫纲不振的窘迫中回过神来,忙问道:“谨言,阿瑶中得是什么毒?有法子解么?”
“不能解我早跑路了,还会来你这儿?”虞敬轩一边从药箱里往外头拿东西一边怼道,“慢性的,瞧着症状应该是近一个月的事情。”
“近一个月?”太子闻言皱紧了眉头,太子妃也是一脸诧异,夫妻两人都垂眸像是在回忆着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
虞敬轩也不去管他们夫妻二人,从药箱中去了小刀和银针出来而后冲着官珞招呼道:“珞珞,来搭把手。”
官珞也不知道这事儿上自个儿能搭上什么手,但还是应了一声跟了上去,只见虞敬轩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太子妃床边,然后冲着太子妃摊开手示意对方伸手。
太子妃撩起半截袖子把手搁到了虞敬轩眼前,虞敬轩拿出小刀在一旁的烛火上烤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官珞道:“拿些药粉融到水里拿给我。”
官珞接过虞敬轩递来的小药瓶,转身便瞧见太子殿下依然端着小碟子水站在身后候着,官珞心里感慨了一声,伸手接过水碟将药粉撒了些进去,也不知虞敬轩给的这药瓶里装得是什么药粉,掀开时无味,混入水中后却有股略显辛辣的药味透了出来,官珞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将水碟给虞敬轩递了过去。
虞敬轩接过了水碟又指挥道:“帮我按住太子妃,要开个口子,可能会很疼让她别乱动。”
虞敬轩一边说一边拿着一把小刀在太子妃腕间比划,那刀就是寻常大夫用的小刀,长度还不及官珞一只手掌长,看起来也不像是能造成极大痛楚。
只是虞敬轩这话说得有些吓人,且瞧着对方神情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出于对虞敬轩医术的信任,官珞在虞敬轩动手前便按住了太子妃的肩膀,防着对方乱动。
偌大的寝殿内这会儿安静地直能听到四人的呼吸声,官珞眼巴巴地瞧着虞敬轩比划了半天在太子妃的腕上割开了大约一个指甲盖长度的口子,没一会儿便有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渗出,然后一点一点地落入到了虞敬轩置于太子妃腕下的水碟中。
官珞目不转睛地瞧着那滴落到碟中的血,鲜红的一落到水中便缓慢地开始往后扩散,将那原本透明色的液体逐渐染成了浅红色,那股辛辣的药味却随着血液的滴入愈发浓郁,官珞本以为那滴入碗中的血会出现什么奇特的变化,结果除开那浓郁的药味并无其他,反倒是无意中低头瞧了一眼却瞧见太子妃面色苍白,死死地咬着下唇,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看样子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谨言,阿瑶怎么……”站在外围围观的太子忽见太子妃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水,立马一脸焦急地想要挤进来。
“嘘,别出声。”虞敬轩神情专注地盯着太子妃腕上的伤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辛辣的药味愈发浓郁,而太子妃的脸色也越来越差,额前发都被汗水打湿,身体也不知何故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口中更是逐渐溢出痛苦的呻/吟。
太子妃身体颤抖得厉害,像是在同身体里的什么东西抗争,官珞竟有些按不住她了。
太子一脸焦急惶恐地看着太子妃,直到瞧见太子妃将自己的下唇生生咬破才心急地一把拉开了官珞,一手按住止不住颤抖的太子妃,另一只手直接递到了太子妃的嘴边,官珞来不及制止便瞧见太子妃张嘴冲着太子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下去,而太子除开皱了下眉却是连一声都没吭。
而就在太子妃咬上太子手背的时候,官珞惊恐地发现,有一条金色的“线”顺着伤口处滴下的血迹缓慢地冒头,细小的“线头”在四周警惕地探了探,最后才瞅准了那药味的方向整个从伤口处慢慢地挤了出来。
官珞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惊恐万分地看着那根“线”彻底从太子妃腕上脱离,落入了底下的水碟之中,蜷缩着身子在血水中游动,即恐怖又恶心。
虞敬轩见那“线”彻底跑了出来,连忙端着水碟起身小跑着冲到了炭盆前,直接将整只碗倒扣着扔了进去,直到处理完了一切,虞敬轩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转身冲着惊恐万分的众人道:“放心,没事了。”
官珞搓了把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率先一步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种伴生虫,一般寄居在一些温润地带的植物之中,但如果有人或者动物刚巧接触、食用了带有这种伴生虫的植物,那么它就会进入到人和动物的体内。”虞敬轩一边往回走一边解释道,“如果长期存在于人体之中,人会出现畏寒、虚弱、头晕甚至是出现幻觉等症状,严重时能致死。”
太子心有余悸地靠上了太子妃的额头,语气中满是庆幸:“先前阿瑶畏寒不愿出门,我还当是今年冬日太冷,是我疏忽了,幸好谨言发现得及时,要不然……”
“你先别庆幸地太早了。”虞敬轩张口就打断了太子的话,瞧着对方刚松下去的神情又重新紧张起来才又道,“这伴生虫不会无端出现,太子妃寝殿里怕是还藏着一株带着这伴生虫的植物。”
太子同太子妃闻言脸色巨变,就连官珞回想起刚才那虫子蠕动的样子都一阵接一阵地犯恶心,被虞敬轩这么一说更是觉得仿佛脚下踩着的地砖下头就藏着那虫子的兄弟姐妹,官珞一脸惊悚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不由自主地往虞敬轩身边靠近了些,仿佛虞敬轩是株能驱蛇虫鼠蚁的艾草,靠近了就有安全感。
虞敬轩见官珞靠了过来,猜到对方大约是有些怕了,腾出一只手悄悄地勾住了对方的小指晃了两下以作安抚。
“提示一下,近一个月宫里可有多什么新奇的植物?”
大约是被虞敬轩这一问唤起了什么记忆,太子妃忽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偏头看了眼太子又看了看虞敬轩,支支吾吾地说道:“植物倒是没有,但一个多月前我同颖才人她们几个一块儿玩投壶,颖才人技术太菜了,输得连头上的发簪都给了我,那支发簪有些特别,上头的装饰是琥珀,里头还封了朵半开的奇花,那花金灿灿的怪好看的,我觉得新奇,刚得了时戴了好些日子,之后腻了就扔在妆匣里了。”
太子闻言连忙唤了人进来去找那支发簪,想了想又觉得不稳妥,干脆让人将整个妆匣都端出去扔了,惊得刚缓过些劲儿来的太子妃险些从床上蹦了起来:“岑钦!那妆匣里有我最喜欢的那支凤衔牡丹,你怎么能给我扔了呢?!”
太子一边拍着太子妃的肩膀安抚,一边劝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一妆匣的发簪都同它呆了一段时日,万一也被‘伴生’了怎么办?你想想你脑袋顶上带着的都是被虫子爬过的,多吓人啊。”
虞敬轩看着太子瞎扯,挑了挑眉没做声,这伴生虫一般都只会伴生在植物和动物身上,像金银玉石之类的死物不太可能寄生上这虫子,先前那琥珀也应该是原本里头封存的植物就藏了这虫子,这才会在接触到太子妃的时候顺势就藏进了太子妃体内。
只是虞敬轩瞧着太子瞎扯得那架势,要不是寝殿新建的耗费过于庞大,只怕是太子妃住得这寝殿都得被一把火烧个干净才能安心。
太子妃也是被太子的形容给恶心到了,猛地抖了一把将被子团上来了些,神情恹恹地没再做声,算是默许了太子的话。
官珞也被前前后后恶心了好几遍,并且这种由虫子带来的恶心还唤起了她一些似曾相识的记忆,官珞看着靠在床榻上神情恹恹的太子妃还有心有余悸的太子,迟疑又带了点不确定地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有见过类似的场景,就在溧水巷。”官珞对上众人询问的视线,缓缓地回忆起了之前她在溧水巷中瞧见的可怖画面,至今想起仍觉得触目惊心,只是同太子妃这次的相比,显然那天晚上在溧水巷中发生的事情更为迅猛可怕,以至于官珞也不敢确定这两件事之间是否存有关系。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虞敬轩皱眉看向官珞,原本牵着官珞小指的手却忽地收紧,像是有些紧张。
“就在你刚就任京兆尹的时候,我第二次遇见了‘黑霜’的人,我追着他们一路上到了溧水巷,之后便瞧见有一个神秘人拿出一只泛着蓝光的虫子,让那只虫子吃掉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血肉尽失,最后只剩下了皮囊和骨头。”
官珞说完太子妃大约是脑补了些不该脑补的画面,忍不住捂住了心口干呕了两声,呕完还不忘含着汪眼泪感慨道:“跟妖兽怪谈似的,口味可真重。”
“倒不见得是妖兽怪谈,听起来更像是传说中的蛊术。”虞敬轩一手抚上下巴皱眉沉思,“传说中蠡国的先祖是蚩尤,能驱动蛇虫鼠蚁,练成巫蛊,蠡国境内此前也是几经动乱变更,巫蛊之术早就成了传说,鲜少有人见过了。”
“但官捕头既然说了曾在溧水巷中见过这些人用这种手段,但定然是真的,稳妥起见还是查一下吧。”太子也是神情凝重,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沉默了一阵后才抬头看向虞敬轩,有些忧虑地道,“从你上任之日至今已过了四个多月,先不说那群人是否潜藏在京中如此之久,单论这诡异的巫蛊之术,若是蠡国真有着诡谲之术,舅舅他们在前线作战就得多做一份准备了。”
可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要如何提防?
虞敬轩神情凝重地想了一阵,只能点头道:“我会让人给我大哥传个口信,让他多加防范。”
太子妃躺在床上又缓了一阵,见众人都垂眸像是陷入了沉思,周遭的氛围也渐趋于凝重,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防患于未然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我也想起个事情来,倒是同眼下的事情有关系。”
眼下的事情?
官珞看向太子妃,对上太子妃灵动的视线竟是一时没能想起来太子妃口中说的是何事,直到对方再次开口道:“谨言刚捞上来的那具尸体,我见过,不光我见过,太子殿下也见过。”
珞珞终于记得把溧水巷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了,以及太子殿下也真得是炒鸡宠妻了。
太子:太可怕了,我要把东宫用雄黄洗一遍!
珞珞:如果你这么做了,从此东宫将成了我无法靠近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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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 10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