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探案录 第107章 第 107 章

官珞仔细回忆了下那曲江湖的气温，还有湖面上未破开的冰面，这种天气里自个儿主动往里跳……

“她想寻死？”

一阵水流晃荡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了过来，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官珞听见脚步声转头就瞧见虞敬轩已经穿戴整齐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仔细瞧还能瞧见他身上带出的温水暖气。

“不是，应该是想寻个夫君。”

官珞闻言愈发觉得难以理解，寻夫君就寻夫君，寻得往河里跳算是个什么事儿。

“她是想寻个河伯？”

官珞诚心发问，虞敬轩倒是有些叹服官珞今日的脑回路，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从这逻辑上来说，这么推断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于是便忍住了没吐槽，只是轻叹了一声：“我提示一下，老长平郡王已经快有二十年没有回过京中了，结果岑沣一袭爵就被召到了京中，而且还是全家老小一起，你觉得会是因为当今圣上看他特别顺眼的原因么？”

官珞一边把尸体翻了个身一边思考虞敬轩的问题，想了一阵后道：“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官珞放下手中的东西，转头看向虞敬轩老实地说道：“我觉不出来。”

“其实就是因为当今圣上看他顺眼。”虞敬轩顿了顿对上官珞凉飕飕的视线和官珞手边摆着的剪刀，退开一步补充道，“或者说是当今圣上看娴姻郡主比较顺眼。”

“怎么说？”

“我再提示一下，你想想，最近大睢最受众人关注的事情是什么？”虞敬轩搬了个凳子坐到了官珞身边，循循善诱道，“再想想，这事儿在那位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官珞垂眸托腮，仔细想着虞敬轩话里的意思。

要说最近大睢最受人关注的事情，那便是常绥军同蠡国的大战了，年前边境便一路捷报频传，先前被蠡国侵占的土地也已经尽数收回，如今便是要乘胜追击打得蠡国主动投降才好，至于这事儿永康帝是怎么想的……自然是喜忧参半了。

收复失地，力挫敌方，举国欢腾，便是永康帝再怎么看虞家不爽，面对捷报总是喜悦的，至于忧，自然是忧虞家功高盖主，常绥军拥兵自重了。

可这些同娴姻郡主有什么关系？若是想要打压虞家，扶持宗室也该是长平郡王才对，怎么虞敬轩却说是永康帝看娴姻郡主顺眼？

娴姻郡主除开郡主身份，就今日表现来说也不是什么有大才干之人……

官珞念叨着娴姻郡主的名字忽地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虞敬轩问道：“和亲？”

虞敬轩抬手打了个响指，赞许地点头：“如今我父兄在南境同蠡国交战，年前便有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流言蜚语，说常绥军接二连三的获胜，解了南境多年困局，南境百姓要集资为我父兄建庙宇，圣上面上不显心里却忌惮，大约是觉得如今失地被收复没必要再让我常绥军在大睢境内继续立威了，我估摸着年后就该有人上奏提议和之事了。”

官珞听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议和也好，毕竟以大睢如今的局势来看议和是迟早的事情。”

永康帝忌惮常绥侯，朝堂上党派林立，明里暗里等着冲太子和虞家放冷箭的更是数不胜数，现如今战场上是旗开得胜，可难保之后战局拉开了不会有人动手脚，若是没能肃清朝堂，同蠡国彻底开战确实是有风险。

“我也想着议和挺好的，指不定老爷子他们还能赶回来过个元宵。”虞敬轩语气轻松，看起来像是一点也没介怀永康帝的算计，又或者说是习以为常到都能泰然处之了。

“哪有这么快，能赶在二月回来就算是好的了。”官珞手头上的事儿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走到一旁用皂角净手边问道，“可怎么就挑中了娴姻郡主？”

“当今圣上儿子生了七个，女儿却只得了两，年纪最大的毓秀公主今年才十三岁，年纪都太小了些，若是要和亲便只能从宗室里头找，宗室里头年纪最合适的便只有这娴姻郡主了。”

虞敬轩又将这短时间长平郡王前后表现理了一边才道：“原先还以为长平郡王是替太子打掩护，这会儿看来似乎是拿太子当了掩护，替他妹妹寻夫婿来了。”

“寻夫婿便寻夫婿，往湖里跳算是怎么回事？”官珞擦干净了手，随手从一旁的火盆里取了一块碳放到暖手炉里递给了虞敬轩，示意对方捧着。

虞敬轩好歹是习武之人，身强力健的先前泡了个热水澡已然是活了过来，可难得瞧见官珞这般贴心的样子也乐得在对方面前装一装虚弱，轻咳了两声接过了官珞递来的暖炉。

“因为她着急啊，想来岑沣先前进宫时就得了些风声，不想让妹妹去和亲便只能赶在圣上下旨前给妹妹定下个夫家，可若是光明正大的来，宫里只要表现出一点意思，但凡有点家世的都会敬而远之，所以就只能用这种法子了。”虞敬轩边说着边凑到官珞身边，扬长了声调，故意用一股古怪的唱腔道，“来个英雄救美，一见钟情。”

到时候郡主再顺势同那救人的公子定个亲，把故事编得动听一些往外头一传，百姓最爱听这种故事，坊间传得沸沸扬扬，永康帝也要面子，就算气愤也不会做棒打鸳鸯的那人。

长平郡王和那娴姻郡主算盘倒是打得精，只可惜似乎是被虞敬轩和搅了局。

官珞看着虞敬轩挤眉弄眼的样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略显嫌弃地把人推开了些：“那郡主是怪你没遂了她的意救她？”

“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在怪我打乱了她的计划。”虞敬轩摸着鼻子表情有些讪讪的，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那郡主的年纪其实也不过就十六七岁的样子，没比官珞小上多少，但身量看着要比官珞矮上一大截，虽然做得是男装扮相，但从上船时虞敬轩便瞧穿了她的易容装扮，再瞧她自上船了起便用一种倨傲又急切的目光打量着船上的诸多公子，期间目光更是不断地撇向他同叶岩庭。

尤其是在看他时，那种挑剔又嫌弃还带着点勉为其难的意思，实在是很让人讨厌了。

船上的世家小姐打量人的也不少，但多羞涩胆怯，如她这般明目张胆又急切的却是少见，虞敬轩虽说没见过娴姻郡主，但在察觉到永康帝意图时便让龙九去查了这娴姻郡主的底细，对此人也有了些了解，故而船行到一半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船行到湖中时他瞧见了那漂浮在湖中央的人，正好瞧见那郡主站在船便摇摇晃晃地像是酝酿着要往下掉，虞敬轩当机立断先其一步跳了下去，大约是他闹出的动静太大以至于大多数的人都被吸引到了他这边来，郡主落水那边却无人问津，最后还是郡王府的下人跳下去将人救了回来。

如虞敬轩这般破坏了对方的计划，也难怪是会被对方记恨上了，只是自衡王一案后永康帝被压制了多时，议和一事上他同太子都不想再同永康帝有所冲撞，虽说虞敬轩这事儿做得不厚道，但若是真遂了长平郡王碰瓷的意，才是真的后患无穷。

只是这些他却并不打算同官珞细说。

“对了，这具尸体你可曾验出什么来了？”虞敬轩看着摆在房门口横躺在一块木板上的死者，虽说瞧着是被冰冷的湖水浸泡了许久，但大约是季节和时间的缘故同样是被从湖中捞上来的尸体，这具可比先前于大人被害案中的那具女尸赏心悦目得多了。

“跟叶岩庭的结果一样，除开几道大约是落水后被湖中的碎冰撞击留下的死后伤外并无其余外伤，手脚无捆绑痕迹，唇周有水沫，符合溺亡的特征，再根据尸僵和尸斑的情况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夜子时到丑时之间。”

虞敬轩揣着暖炉消化了一下官珞话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这人是意外落水或者是自杀？”

“还不能完全确定，最好是能找到死者落水的具体地点，现场勘验后再下定论，而且……”官珞皱眉将目光落在了横躺着的死者身上，语气有些不确定，“而且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死者唇周的水沫数量相对于其他溺亡的人来说，有些少。”

“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虞敬轩也凑了过来观察死者唇周的水沫，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我不知道。”官珞皱眉老实地道，随即想起了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忙，“或许可以让叶岩庭过来再瞧瞧，他是梁怀英先生的弟子或许能瞧出些端倪来。”

虞敬轩看着官珞没做声，忽地皱鼻子四下里嗅了嗅，问道：“珞珞，你有没有闻到周围有股醋味？”

官珞木着一张脸看着虞敬轩做戏，点了点头怼着虞敬轩的脸猛哈了一口气：“嗯，闻到了，先前同太子妃玩升官图喝了半瓶陈醋。”

“啧，你怎么背着我偷偷喝醋呢？”虞敬轩笑得乐不可支，瞧见官珞瞬间黑了脸才岔开话题安抚道，“太子妃也真是的，干喝醋对身体多不好啊，你们怎么没去翠微楼叫两碟下……下醋菜？”

官珞怎么听怎么觉得虞敬轩话里话外都是在揶揄她，正打算张嘴怼回去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而后就是太子妃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你同太子爷倒是在长平郡王哪儿吃香喝辣美人在怀不亦乐乎，这会儿做什么马后炮关心人呀？赶紧给我开门。”

虞敬轩心里一阵叫苦，太子夫妇神仙吵架倒是累惨了他这条小鱼，只能认命地走过去替对方开门，门刚一打开虞敬轩就瞧见了一身男装做贵公子扮相的太子妃站在门外，神情笑眯眯的，后头还跟着个端了口脑袋大的砂锅的暗卫。

“听闻你落了水，特意给你煮了一大锅姜汤，太子爷都没这待遇，谨言你可得一滴不剩地全部喝光哟。”

虞敬轩用目光比划了下那口砂锅和自个儿胃的大小，明显觉得有些为难，他要是把这一锅姜汤全喝下去肚子怕是跟身后躺着的那位不相上下了。

太子妃可不管虞敬轩为难的脸色，冲着手心哈了口气搓着手便往屋里挤，等官珞反应过来屋里还摆着什么想要拦的时候，太子妃已经进到了屋里，目光惊奇地瞧着横躺在屋内的尸体。

“哇，你俩还真是……别出心裁啊。”太子妃对着那尸体感慨完忽地面色一变，捂着嘴扭身便冲了出去。

官珞隔得老远听到一阵接着一阵清晰的干呕声心里一阵发虚：“太子要是知道我用一具尸体把太子妃给吓着了不会给我穿小鞋吧？”

虞敬轩神情凝重地站在门口看着被暗卫扶着背对着他们干呕的太子妃，若有所思地道：“阿瑶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些，按理说不应该啊，除非是……”

官珞还没想明白虞敬轩在说些什么，就瞧见虞敬轩大跨步走到了太子妃身侧蹲下，毫无征兆地开始给对方把起了脉，官珞心虚也跟着跑了出来，然后就瞧见虞敬轩把着把着面色越来越奇怪。

官珞一颗心也随着虞敬轩变换的表情而忽上忽下地没个实处，总不可能她就这么把太子妃给吓出毛病来了吧。

“阿瑶。”虞敬轩叫了太子妃一声便松开了把着脉的手，转头目光严肃地看向暗卫，“有些事得立马通知太子。”

大约是虞敬轩的表情太过严肃，就连太子妃也有些紧张起来，看着虞敬轩忐忑地问道：“谨言，怎么了？”

“你中毒了。”虞敬轩顿了顿叹出一口气又补充道，“而且还有了身孕。”

郡主这个和亲，你们猜和不和得成？

ps：有没有什么缓解落枕的办法，左边胳膊都抬不起来了(T ^ 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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