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有家出名的毕罗铺子名叫“余年”,开在这平康坊据说已十年有余,店主姓封独居,街坊领居都管他叫老封,老封独自一人经营着一家毕罗铺子,十年来未曾有过休息的时候,加上售卖的毕罗物美价廉,因而在京中口碑极好。
官珞没去吃过这家铺子的毕罗,但小伍却是这家铺子的常客,故而一听人来报是这余年铺子的老板出了事儿便火急火燎地赶了出来。
说是这店主老封出了事儿其实也不太恰当。
来报案的是余年铺子的老主顾王伯,家就住在平康坊。
据王伯声称,腊月二十三那天照常去余年铺子买毕罗便见铺子大门紧闭,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有人应声,从那天开始便再没见过余年铺子开张。
昨日晚些时候,王伯路过余年铺子意外地闻到了一阵肉香,还当是铺子要重新开张了,结果今日早晨去看依然是大门紧闭的样子,站在铺子门口还能闻见隐隐约约的肉香,可无论怎么敲门都无人应答。
王伯觉得有些蹊跷这才来了京兆府报案。
官珞听完小伍的复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情却有些犯难:“报案人只是老封的客人,若是按你这么说来,老封很有可能就躲在铺子里,只是不给开门罢了,屋主也没犯事儿,就算是我们也不能硬闯。”
若是屋主在里头做点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那闯了便也就闯了,可若不是,就这私闯民宅的罪,监察院的御史门一人一本折子就能把她同虞敬轩两人活埋了。
大睢律法小伍虽背得不熟但这条却还是记得的,见官珞面露难色忙道:“老大,老封这人虽然性格有些孤僻,但为人老实又最讲信用,一声不响关了好几天铺子这事儿肯定不正常,我觉得还是去瞧瞧比较稳妥。”
末了怕自己的话不够有说服力,小伍又补了一句道:“不是有句老话么,事出反常必有妖!”
官珞难得见小伍对案子这么积极,倒也不好打击小伍的积极性,加上这事儿确实有些可疑,便点了点头算了应下了小伍的提议。
“先过去看看再做打算。”
小伍见官珞应下了内心一阵狂喜,越过官珞的头顶看向站在后头的虞敬轩,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虞大人……”
虞敬轩?
官珞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站着个虞敬轩,可随着这想起便立马被虞敬轩嘴上那鲜红的齿痕塞满了脑子,只要一想到虞敬轩嘴上的牙印她的脑子就一下子变成了面疙瘩转都转不过来。
她现在可不像带着那面疙瘩一样的脑子去办案,可保不准又干出什么蠢事儿来了。
官珞这么一想没等虞敬轩回答便快速抢答道:“我觉得……”
“我觉得……”
身后有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同时响起,官珞止住了声转头看向出声的虞敬轩,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阵,虞敬轩便不出意外地瞧见官珞淡定地红了耳朵。
这也太容易害羞了。
虞敬轩心里感慨了一句,浅笑着看向官珞道:“你先说。”
官珞看着虞敬轩笑眯眯的样子,一时拿不准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能试探着道:“呃,这出现场的事儿就不麻烦大人您了吧?”
虞敬轩看着官珞忽闪着的眼睛,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道:“不麻烦。”
虞敬轩话一说完就看见官珞的面色明显一僵,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充道:“不麻烦就怪了,那我就不去了吧。”
听了虞敬轩的话官珞这才松下一口气来,面上也隐约带起了笑意:“那您是留在府衙还是回家?”
虞敬轩摸了摸下巴,转着眼珠子想了一阵后笑着看向官珞,摆出一副乖觉的样子道:“我听你的。”
“那你就留在府衙吧。”官珞也没跟虞敬轩客气,对方这么一说她便拍了板,到底是京兆府衙门,有人留守总比没人留守的好。
“好,那我在府衙等你回来。”虞敬轩笑眯眯地看着官珞,平常的一句话偏生被虞敬轩说出了一种情义缠绵的感觉。
小伍看着虞敬轩那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的神情,鸡皮疙瘩抖落了一地,本能地往旁边退开了两步。
这两人不会一直维持这种状态吧,那怕是不出正月京兆府衙门里就能种满酸橘子树了。
官珞也很是不习惯虞敬轩这副样子,眼神飘忽着应了两声便想要拉着小伍走人,谁知刚一转身便被虞敬轩叫住。
“忘了个事儿。”
官珞满脸困惑地扭头,还当虞敬轩还有什么未尽的骚话没说话,却见对方一言不发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方盒打开,伸手食指沾了些乳白色的膏体便往官珞嘴上抹。
官珞一时闪躲不及被不明膏体抹了个正着,本能地抬起袖子便要去擦嘴上的膏体。
“别擦。”虞敬轩出声止住了官珞的动作,对上对方略显疑惑的眼神后解释道,“这是遮你嘴上牙印的,当然如果你想带着这牙印招摇过市的话,我倒也不介意。”
虞敬轩说着便咧开嘴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恶劣又很是嚣张可配上他嘴上那未加遮掩的牙印就是**裸的威胁了。
但显然,这威胁十分有效。
官珞果然止住了动作,抬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先前被虞敬轩抹了膏体的地方,凉嗖嗖的似乎还挺舒服,这小半天过去了,虞敬轩可算是做个人了。
大约是牙印被遮住了的缘故,官珞这会儿觉得自个儿对上虞敬轩时的心态都自然了许多,早晨乍见时那种宛如在心中煮了锅沸水,心绪波动上下翻腾的感觉也终于消停了下来。
官珞张了张嘴正想要向虞敬轩道谢,便听到对方包含笑意地补刀:“毕竟,我可怕了你回头恼羞成怒,回来谋杀亲……”
官珞当机立断,一脚踩上了虞敬轩的脚背,狠狠地截断了对方的话,接着尤觉得不保险,又一把从虞敬轩手中抢过那小方盒直接塞进了对方的口中,从根源上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做完了一系列事情,官珞满意地看着虞敬轩口中堵着小方盒双手捧脚面部扭曲的样子,转身拉过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小伍往平康坊去了。
去余年铺子的路是小伍带的,小伍也算是这余年铺子的老主顾了,一路上边走边同官珞介绍那铺子做的毕罗。
“老封做得毕罗同别人家的都不一样,别人家做的咸口的毕罗都是肉少菜多,可‘余年’的羊肉毕罗肉足又没有膻味儿,听说是选的自家养的湖羊,大柴火烹煮出来的肉,再淋上满满的酱汁搭上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高汤,那味道……和尚闻了都要还俗!”
小伍边说边回味那毕罗的味道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老大,要是一会儿见了那老封没事儿你可一定要尝尝!我保证你一定喜欢,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等到了春天樱桃结果的时候,我带你来尝尝这儿的樱桃毕罗,甜而不腻……”
“到了。”官珞打断了小伍滔滔不绝的介绍,指了指眼前大门紧闭着的铺子。
“这么快?”小伍停下步子抬头便瞧见了熟悉的铺子门面,还真如王伯所说的那般大门紧闭,小伍很是自觉见到了地方便上前去敲铺子的大门。
“老封,老封你人在里面么?我是来买毕罗的,老封你开开门啊,老封?”
小伍敲了半天果然不见有人应答,表情颇有些为难地看向官珞询问道:“老大,没人开门怎么办?”
官珞站在铺子前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件铺子门面虽小但瞧着应当是后头还连着间住人的宅院,往日里老封收摊后应当就是歇在了铺子后面。
“去后边瞧瞧。”
官珞带着小伍绕到了屋后,果然瞧见了一扇小门,小伍试着上前推了两下没反应,门应当是从里面上了锁。
官珞皱着眉看着眼前这扇小门,先前在前面的时候还没察觉,这会儿绕到了后头便能闻见那若隐若现的香料味。
八角、桂皮、茴香、花椒等多种香料混合着料酒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这些香料味儿重靠近了便是想要忽略都难。
小伍显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使劲儿地嗅了两把做出一脸陶醉的表情道:“就是这个味道,老封的秘制柴火烧羊肉!这人肯定在里头,该不会是炖羊肉炖得太过出神才没反应吧?”
小伍这么说着便又敲了两下门,可惜依然不见有人回应。
官珞皱紧了眉头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细细地分辨着空气中的味道,门是从里面拴上的,院墙高约有一丈墙下并无可疑的脚印痕迹,门口亦是如此。
按理说从昨晚到今日断断续续地一直下着雪,地面上都积了一层白雪,若是有人出入必然会在地面上留下痕迹,可如今老封家门口除了她同小伍的脚印外再无其他,加上这炖肉的香味。
这人应当是在家中才对,可为何一直无人应答?
官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空气中的炖肉的味道却越见浓烈,也不知是不是官珞的错觉,随着这肉香的飘散,一种熟悉的臭味混淆其间,让官珞心头不由得涌上了一阵不详之感。
小伍还在努力地拍打着门,大约是折腾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里面,官珞同小伍清晰地听到一声兽类的低吠,像狗叫又更带了凶狠和血性。
官珞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神情一敛一把将小伍从门前推开,接着拔剑出鞘直接劈开了大门。
小伍一脸震惊地看着官珞干脆利落地劈开了木门,木门倾塌的同时有一黑影卷着风向着他二人所站的位置扑了上来,小伍还没来得及看清扑过来的黑影是什么就被官珞拽着飞了起来。
官珞一手拽着小伍一手持剑,一个跃起避开了黑影的袭击,而后趁着那黑影还未来得及回头便一脚踹了上去,官珞拿捏着用了五分的力气,将那黑影直接踹飞撞在了墙上,只听得那黑影呜咽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小伍这会儿才有功夫去看那黑影到底是何方神圣,原还当是什么妖魔鬼怪,结果却是只约一臂大小的灰狗。
那狗在墙下挣扎了两下后便倒下不动了,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了过去。
小伍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还没来得及缓下一口气便听到官珞厉声喝道:“别转头!”
小伍被官珞这一喊吓得一个激灵,原先要转过去的脖子也僵在了原地,脑海中过了无数个可能有的念头,声音发着颤问道:“老、老大,怎么了?”
官珞背对着小伍看着眼前的场景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吩咐道:“不要转头,现在出门回府衙找虞敬轩,让他带人过来,记得镇定点,不要惊动了街坊领居。”
“老、老大,老封他……他该不会是变成狼人了吧?”小伍被官珞的叮嘱吓得腿肚子一个劲儿地打颤,脑子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瞎想。
小伍本以为他这番异想天开的猜测怕是要挨骂,谁知却听见官珞一声轻叹,竟是声音中都难得地带上了一丝虚弱。
“比这还糟糕,他被吃了。”
每卷毁掉一种食物系列。
毕罗我查了一下资料,大约就是类似于卷饼……墨西哥鸡肉卷这样的,是唐代的一种美食,有甜有咸,但我可能还是比较喜欢咸口~
明天早饭就想吃手抓饼了,加脆饼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0章 第 10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