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见我实在太郁闷了,生怕我憋出病来,便劝我出外旅游散散心。以我目前的状况,这倒是一个排忧解难的好办法。于是,我便整束行囊,却鬼使神差的去了牧场之国。
当我漫步在阿姆斯特丹的街道上,眼前的景致,有生以来从没有见到过,宛若一个新奇的童话世界。纵横交错的河流,像一张渔网似的交织在一起;芬芳娇艳的郁金香,在明媚的河岸畔竞相开放;别具一格的大风车,在绿色的田野转动着;有人穿着木鞋,在温馨的街道上安闲自在地徜徉。那一道道旖旎的风光,充满了无限的梦幻与遐想。不过,我总觉得这里的城市色彩,花花搭搭的太过斑驳了。
不经意间,我发现一位美丽的金发碧眼女郎,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我不禁被那双碧蓝碧蓝的大眼睛吸引住了,也由不得上下打量着她。她有一头金黄色的波浪式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长长的睫毛微微卷起,忽闪忽闪的蓝色眼睛,仿佛清澈的水泉深不可测。笔挺的鼻翼下,一抹透着玫瑰色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好像是要跟我讲话。
我见那位金发女郎一副欲语不语的样子,便下意识地朝她走过去,用英语礼貌地说道:“小姐,你好!我能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吗?”
金发女郎说:“你先告诉我,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我说:“我是中国人。”
金发女郎笑了,温和地说:“好吧,中国兄弟,你要问我什么问题呢?”
我委婉地说:“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把这里称作‘牧场之国’和‘钻石之都’?”
金发女郎说:“荷兰的牧场辽阔无垠,占全国领土的三分之一,所以人们又称她为牧场之国。阿姆斯特丹是世界知名的钻石交易中心,有400多年的钻石切割历史,所以赢得了钻石之都的美誉。你来阿姆斯特丹,想要寻求什么样的快乐?”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不好意思开口吗?”金发女郎笑道,“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也不管是美的丑的、富的穷的、好的坏的、善的恶的。这么说吧,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是来到了这里,差不多都会找到你想要的快乐。”
我嗫嚅地说:“我……我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来的,所以……所以……”
金发女郎笑出了声,说:“你太幽默了,居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阿姆斯特丹!真的不是为了红灯区吗?”
我闻听后,感到脸上一阵**辣的发烫。见金发女郎笑得十分灿烂,我想,我的脸一定红得像熟透的杮子。
这时候,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夜幕降临了,空气中散发着大麻的味道。小巷里的粉色小屋,早早就亮起了一盏盏醒目的红灯。这个时候,游客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在金发女郎热情的建议下,我们登上了观光游船。游船的船顶用玻璃封住了,既挡风又遮雨,人们把这种游船称作“玻璃船”。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尽情享受着迷人的城市夜景。此时此刻,才能真正体会到水城独特的韵味。游船在行驶过程中,时而与“海盗船”擦身而过。那一船的青年男女,或许是在啤酒和大麻的作用下,显得亢奋而躁动。他们疯狂地载歌载舞,陶醉在自我的世界里。
有人说,阿姆斯特丹的美丽夜晚,灯红酒绿,色彩缤纷。喧闹与寂静,只隔了一座桥。黑暗和光明,只隔着一盏灯。多么形象的比喻,颇有些诗的味道。是啊,河的这一边,是幽静的民居;河的那一边,是喧嚣的红灯区。一座桥将两岸连起,或闹或静,任君决定。那河边闪闪的艺术灯,十分有趣。只要有人从它的下面走过,灯杆就会自行弯曲,灯盏也像花儿一样的慢慢绽开,给你带来光明。
当我们登上德瓦伦街区的码头时,夜已经很深了。窄窄的小巷里,游客明显地少了许多,粉红小屋也大都拉上了窗帘。
“中国兄弟,”金发女郎似乎有些恋恋不舍地说道,“我们该分手了。谢谢你的陪伴,使我渡过了一个温馨的夜晚。”
我问:“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金发女郎大大方方地说:“我叫凯瑟琳。——拜拜!”
说完,凯瑟琳给了我一个飞吻,就转身走去了。我看着她走过小桥,便在路边的小咖啡屋坐下来,要了一杯热咖啡。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似乎萦绕着一丝淡淡的哀愁。喝罢暖暖的咖啡,我告别了小小的咖啡屋。
初秋的阿姆斯特丹,习习的夜风颇有凉意。我信步走过小桥,孤独地沿着河沿兀自漫步着,心中充满了无望的期待。走着走着,忽然瞅见一个骠悍的女人,在追打一位纤秀的少女。那少女看见了我,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躲到了我的身后。很显然,她是为了寻求我的保护。我敏锐地感觉到,藏在我身后的少女,就是凯瑟琳。
骠悍的女人冲到了我跟前。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刺鼻难闻的烟草和香水的混合气味儿。她一眼瞧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一个结结实实的中国汉子,嚣张的气熖顿时收敛了许多。只听她叽哩呱啦地叫嚷了一通,我却一句也听不明白。
“对不起,女士!”我礼貌地用英语说道,“你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骠悍的女人也改用了英语,说:“这个鬼丫头是你的什么人,你竟敢袒护她!”
我问:“你为什么要追打她?”
骠悍的女人说:“她抢了我索菲娅的生意,我当然要扁她!”
我不错眼地打量着自称索菲娅的女人,见她浓妆艳抹、衣着暴露,料知她是一位性工作者,便明知故问:“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索菲娅故意挺了挺腹部,成心显示着肚皮上纹得那条蓝色的蝎子,并做出了一个猥亵挑逗的动作,说:“你逛红灯区,难道不是冲着‘厨窗女郎’来的吗?”
我不客气地说道:“这么说,她跟你抢嫖客了?”
“是!是!”索菲娅回答的很干诡,“她仗着自己的脸蛋儿漂亮,又比我年轻,便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伺机抢走我的客人。”
凯瑟琳怯生生地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从她的跟前过,有个男人邀我去咖啡馆吸食大麻,被我拒绝了。于是她便凑了过来,要求那个男人带她去咖啡馆。人家没有搭理她,她就把满肚子的火气往我身撒。”
“胡说!你胡说!”索菲娅张牙舞爪地要抓凯瑟琳,“该死的鬼丫头,你抢了我的生意,还敢撒谎!”
我挡住了冲上来的索菲娅,说:“你再无理取闹,我就报警啦!”
面对我的警告,索菲娅根本就不在乎。她扑上来抓住我的胳膊,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索菲娅的牙齿太锋利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使我忍不住大叫一声,本能地抡起大手,一巴掌搧在了她的脸上。顿时,感到那张女人的脸颊非常坚硬,就仿佛将手拍在了石头上似的。再看索菲娅,眼里冒着凶光,整个脸都变得扭曲了。看样子我把索菲娅打得很疼很疼,只见她浑身都在颤抖着。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刚才的那一巴掌并不重,怎么会让索菲娅疼成了这副模样儿?我下意识地举起手看了看手掌,却把索菲娅吓得掉头就跑。
“我真的把她打疼了吗?”
“是的,她真的被你打疼了。”
凯瑟琳说着,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在索菲娅咬过的地方,使劲地吸吮着。然后将吸吮出来的血水,吐在了地上。那血水,竟然是黑褐色的。
我不解地问:“打她的时候,我并没有用力,她怎么会疼成那样儿?”
“咬你的那位女人,是个狼人。”凯瑟琳说道,“狼人极度惧怕银制的物品。只要触到了它们的皮肤,就会疼痛难忍。而你的手上,恰恰戴着一枚银戒指。”
我疑惑地说:“狼人只不过是西方民间的一个传说,难道它真的存在吗?”
凯瑟琳语气坚定地说:“我不诳你,狼人真的存在。每当月圆的夜里,就会出来伤人。而被狼人咬过之后,最终也会变成狼人的。”
“你说什么?”我惊骇地喊道,“这个该死的索菲娅,我当时怎么没有拧断她的脖子!”
凯瑟琳沉痛地说:“中国兄弟,你已经中毒了。”
我依然抱着侥幸的心理说:“我……我真的中毒了?”
“是的,”凯瑟琳忧郁地说,“在下一个月圆的时候,你就会变成狼人。”
我几乎喊叫起来:“你不是危言耸听吧?”
凯瑟琳语气坚定地说:“不,决不是危言耸听!”
我有些气急败坏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索菲娅是个狼人?”
凯瑟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矿泉水冲洗着我被咬过的伤口。我完全看得出,凯瑟琳此时很难过,也很着急。因为她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