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只顾着笑去了。
根本没意识到,两个人的互动有多么老夫老妻。
五条悟以为東雲時明会生气,就好比上辈子,東雲時明被他弄狠了,就会冷着脸,一整天都不愿意跟他说话。
再生气一点时,还会抓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上一口。
痛归痛,但五条悟还挺喜欢東雲時明冒出来的小脾气。
反正東雲時明咬他一口,他就抓着人狠狠顶一下,总是東雲時明先泄了力,倒在他身上呜咽。
五条悟觉得这样挺好。
大家谁也不占谁的便宜,有仇当场报了,绝不留到第二天。
公平。
可是東雲時明现在怎么没生气?
头发都快被玩成鸡窝了,坐姿纹丝不动,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一点都看不出想跳起来咬他一口的势头。
五条悟琢磨了一下,猜東雲時明是不是不敢跟他闹脾气。
毕竟严格来说,他们还没认识多久。
但是吧,人一旦想了个开头,心就要开始痒痒。
五条悟想惹東雲時明生气。
想看他发脾气,而不是坐在这里,像个没情绪的假人。
刚刚不是还嫌他靠太近了吗?
现在就贴贴给東雲時明看,这样总能气一气了吧!
五条悟龇着大白牙,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绝对会质疑五条悟的精神状况。
哪有人赶着去惹人家发脾气的?
又不是那些为了吸引心上人注意的幼稚高中生。
五条悟好歹也是个经历了世界毁灭这种大事的成年人。
总不至于做出高中生才会做的事情来。
应该……不会吧?
眼见着東雲時明起身,要去卫生间整理头发。
罪魁祸首五条悟跟个小尾巴似的,屁颠颠跟了上去。
東雲時明在前面走,他就只落后半步,像是快准备吸在東雲時明身上的磁铁,长在人家身上不愿意掉下去的小挂件,跟得紧紧的。
東雲時明快一步,他也跟着快一步。
東雲時明慢一步,他就得寸进尺地再往前跟一步,用肩膀撞人家,催促对方快走。
把東雲時明都整乐了。
東雲時明站在镜子前,问:“你要干什么?”
五条悟就眨着眼睛装无辜:“没干什么,这是我家,我去哪还得告诉你理由?”
“那倒不用,”東雲時明说,“我就是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
社交距离是什么?
没听过。
五条悟哼了一声,双手从東雲時明的腰两侧擦过,撑在了洗漱台上。
下巴都快压到東雲時明肩头了。
看東雲時明僵住,他更得意洋洋的,用这个奇怪的亲密姿势,美滋滋照起了镜子。
不错,就喜欢看東雲時明吃瘪。
这种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赏心悦目。
五条悟完全没想起来,自己曾经立下过这辈子绝不当人渣的誓言。
只开心地抓着東雲時明可劲欺负。
不愧是刻进DNA里的本能,强大到人类根本无法轻易抵抗。
只不过,这镜子照着照着,東雲時明的身子就慢慢放松了下来。
五条悟:“?”
怎么还给他适应上了?
不行!
五条悟喉咙一紧,胜负欲跟着上来了。
只见镜子里的他虎视眈眈地往前迈了一步,始终跟他保持一拳距离的那个人,无奈只能跟着往前挤了挤,小腹都贴到洗手池上了。
这个动作让東雲時明根本没法站稳,但五条悟的双手又扶在他的两侧,让他根本找不到可以落手的地方。
镜子里的東雲時明垂着眼眸,五条悟能够清晰地看到他偷偷左右乱瞄,试图找位置溜走的小动作。
五条悟当然不会给東雲時明逃走的机会。
所以没过多大一会,東雲時明只能放弃,强绷着身子,不让自己倒向身后的人。
这回,他总算被五条悟逗得脸上多了两分怒气。
“社、交、距、离,”東雲時明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着重强调,“请你自重,五条先生。”
五条悟充耳不闻,也跟着强调:“这是我家,我、家,我想在哪就在哪。”
一副根本不讲道理的样子。
東雲時明:“……唉。”
叹了声气。
五条悟侧脸看他:“干什么。”
“就是没想到五条先生私下原来是这种样子的。”東雲時明歪着头,在夹缝里拿起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上面的灰尘。
五条悟瞪他:“这种样子是什么样子?你不满意?”
東雲時明抬头,也侧着头,跟五条悟面对面对视:“就是……”
视线缓慢地在五条悟脸上打量。
“不修边幅。”
五条悟虎躯一震,想起来自己三天没回家,也没好好打理自己,头发乱糟糟,胡子也冒出短茬。
“无理取闹。”
五条悟又一个虎躯一震,贴在東雲時明背上的身体,悄悄往后挪了挪。
“不过,”東雲時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见到你之后我又觉得,五条悟好像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五条悟嘟囔:“原来你想象中的五条悟就是不修边幅还无理取闹啊。”
東雲時明摇头,他说:“我想象中的五条悟,是一个好人。”
他看着镜子里呆呆看着他的人,笑了笑。
“跟你一模一样。”
五条悟被笑晃了神。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脸就先烧了起来。
不用摸,他都知道自己脸上的温度有多高。
什么叫是个好人啊!
天底下谁都能是好人!除了五条悟!
如果条件允许,五条悟还想当个毁灭世界的大反派呢!
五条悟被说得恼羞成怒,原先后退的身体直接倒反天罡,撞得東雲時明一个趔趄,手撑在了镜子上。
从镜子里看,他们的姿势,暧昧得好像在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样。
東雲時明手指收缩,刚要用力把自己撑起来,便又感觉到身后加大的力道。
五条悟整个人都覆了上来。
“躲什么。”多少带了些咬牙切齿味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准躲。”
東雲時明不敢动了。
五条悟得意了:“好人?嗯?”
東雲時明的呼吸一窒:“……请你——”
“我就不。”
“你别——”
听到斩钉截铁拒绝的同时,東雲時明感到侧脸一痛。
好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好几下。
他茫然了一瞬,在听到五条悟的呼吸声时,突然意识到,扎在他侧脸的,是五条悟的胡茬。
五条悟,把脸贴到了他的脸上。
还狠狠地上下摩擦了几下。
不痛。
还挠得人心痒痒。
不过很快,这种感觉跟压迫感一同消失。
東雲時明得以从被挤压的空间里顺畅呼吸。
身后的五条悟在镜子里得意洋洋地笑:“怎样,五条悟还是好人吗?”
就像是用胡子扎扎别人,就是在干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
東雲時明摸摸被胡茬扎的地方,难得失笑出声。
五条悟不满意了:“你笑什么笑,不准笑!”
“好,不笑了。”東雲時明抿嘴,把笑容藏起来,然后转身,半坐在洗手池上,跟五条悟对视,看着看着,又叹了声气。
五条悟凶巴巴:“又干什么!”
東雲時明垂眸,挡住眼底溢出的笑意,轻轻地说:“我还以为今天就要……”
五条悟问:“就要什么?”
東雲時明脸红,轻咳两声不继续往下说了,把擦干净的眼镜拿起来,就要戴上。
五条悟不让他戴,直接把眼镜抢过来:“说不说,不说就没收。”
五条悟把眼镜戴到了自己鼻梁上,欣赏了下镜子里自己的美貌。
嗯……胡子跟头发确实有点扎眼,得整理整理了。
東雲時明问他,戴眼镜不会眼花吗。
五条悟说还好,有点晕,而且戴上眼镜之后,看这个世界总有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東雲時明疑惑:“违和感?”
五条悟点头:“对啊。”
東雲時明:“?”
五条悟:“感觉看到了人类一眼能看到头的未来。”
東雲時明:“……”
五条悟刮好了胡子,東雲時明也梳好了头发,两个人重新坐回沙发上。
五条悟刚拿出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因为東雲時明太可怜了,五条悟又是个善良的人,看不得小可怜在他眼前被欺负,所以他们先假装要结婚,把所有人都稳一稳,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考虑。
就被東雲時明截胡了。
東雲時明说:“我明白,这场婚姻对于五条先生你来说,非常不公平。”
五条悟愣了几秒,诚实回答:“也没有很不公平。”
就从上辈子的经历来说,他还真不是吃亏的那个。
倒是東雲時明……咳咳。
五条悟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心虚。
“不必客气,”東雲時明平静地说,“如果五条先生真的不介意的话,又怎么会在带我来这里之后,三天未归呢。”
这话说的。
五条悟品了品,觉得自己品出来几分委屈的味道。
就好像是老婆在控诉新婚的丈夫不回家一样。
但看東雲時明的表情,他又觉得自己品出来的都是错觉。
五条悟咳嗽两声:“这不是、这不是因为刚好有工作,就出去了几天……”
東雲時明:“我明白的,五条先生胸怀天下,为了全人类舍生取义,是有大义之人。”
胸怀天下?
舍生取义?
五条悟摸摸胸口,短暂地陷入自我怀疑。
東雲時明口中说的,到底是谁啊?
是五条悟吗?
他不会是被杰给魂穿了吧?
五条悟心想,这是第一次有人夸他有大义,要是被夜蛾校长听到,说不定会高兴地从坟墓里蹦起来。
“咱们夸不出来就算了,倒也不必硬夸。”五条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東雲時明却说:“我是真心的,五条先生,我明白你为了人类,为了这个世界,究竟付出了多少。”
他说得很严肃,让五条悟都沉默了。
“既然五条先生同意用我们的婚姻,给咒术师与普通人能和平共处的世界,劈开一条道路,那我再多做推辞,就是对五条先生大义的不尊重。”
五条悟张了张嘴。
这理由……这理由听上去,比他想的那个,好像要正大光明得多啊。
这就是人在家中坐,答案天上来吗?
不劳而获的感觉,令人心旷神怡。
東雲時明崇拜的目光,令人心旷神怡。
五条悟觉得自己来到了不曾到达过的高度。
就差身披袈裟,直接成立五条悟教了。
怎么办,好像有被爽到。
東雲時明:“我会尽力配合五条先生的一切计划,将这份婚姻塑造成最完美的样子,所以,我准备了这个。”
他拿出一叠纸。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五条悟只看了标题,迟疑:“合同?”
東雲時明推推眼镜,从气势上看,总觉得有种让人信服的专业感:“没错。”
東雲時明笑了笑,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名片递过去:“五条先生应该还不知道,我是一名律师吧。”
五条悟捏着名片,盯着上面烫金的東雲時明四个大字,瞪大眼睛:“!”
名片下方还写了律所的名字和地址。
看上去就很正规!
震惊。
他还真不知道東雲時明是律师!
而且这份合同的标题……
五条悟喉结滚动。
“你想跟我结婚?”
東雲時明礼貌点头,画重点:“是契约婚姻。”
我靠。
五条悟差点爆出粗口。
拿棒棒糖的手,微微颤抖。
没有及时补充甜食的大脑显然有点转不过弯。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東雲時明,想跟五条悟,结婚!!!
(背景乐是烟火大会时,同烟花绽开一起奏起的打上火花。)
五条悟:我老婆想跟我结婚,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没有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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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