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直接一个落荒而逃。
问就是吃饱了,但是不退婚的理由还没编好。
等编好了他一定回家把東雲時明骗得死去活来,神魂颠倒!
乙骨忧太解决完手里乱七八糟的事务,回来五条悟的办公室一看,差点以为窝在沙发里的,是个闯进高专的流浪汉。
双眼无神的白发老爷爷悟,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跟好几天都没刮过的胡茬,一条腿挂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臂则是垂到地上,整个人歪歪扭扭的瘫在沙发里,像极了被用了几百次还没洗过的脏兮兮抹布。
再加上那死气沉沉的氛围感。
乙骨忧太:“五条老师你……”
五条老爷爷死鱼眼看向他。
“宿醉还没醒呢?”乙骨忧太真诚发问。
“什么人会宿醉醉三天啊?”顿时觉得这个世界都没希望了的五条悟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眼前的虚无:“我真是傻了才会觉得你已经变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
乙骨忧太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还不忘把出差带回来的伴手礼放在桌上。
“我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乙骨忧太说,“因为我已经完全具备了成年人应有的素质。”
五条悟问:“什么素质?”
乙骨忧太答:“被上司把所有事务都压在头上只会埋头苦干不敢反抗的社畜素质,老师,你这几天落下的委托我已经全部做完了。”
见五条悟不说话,他继续说:“还有关于你的婚姻大事的公关,我也已经联络好了,不过这方面東雲家比我们积极,我本来希望能够将这件事能尽量低调,但在東雲家的宣传下,你和那位東雲時明,已经是前世就结了缘、天造地设的一对情侣了。”
“现在网络上几乎已经看不到对普通人和咒术师结合持反对意见的消息了,虽说这对咒术师的生存环境的确有帮助,但是……”
他瞄了一眼五条悟的表情。
“你真的要跟那个人结婚吗?”
“真的真的已经想好了吗?”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嘲笑道:“你说你年纪轻轻,思想观念倒是迂腐得很。我结个婚怎么了?又没有哪条法律规定结婚了不能离。”
就是个普通的商业联姻罢了。
大家各取所需。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五条悟心里也清楚,他跟東雲時明,作为咒术师跟普通人能够和平共处的代表,这辈子估计都得绑在一起。
不然上辈子被那么对待的東雲時明,早扯着他去离婚了。
但乙骨忧太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他还是希望五条悟能够凭借自己的意愿活着。
五条悟已经承受太多东西了。
不管是故人的离去,还是撑住这个让他厌恶的世界。
“订婚宴以前你还跟我说,你要退婚。”
“人都是会变的,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是什么导致你改变了呢?”
五条悟心说,他要是知道其中的缘由,那他还在这个沙发里窝这么多天干什么?
不如回去找東雲時明干个爽。
反正干完東雲時明就没力气找他麻烦了。
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因为一时冲动,跟東雲時明走完了订婚的流程。
五条悟翻了个身,侧躺着面朝乙骨忧太:“我考考你,你觉得我为什么变了?”
乙骨忧太指着自己:“啊?考考我?用这种问题吗?”
五条悟:“这是能让五条悟承认乙骨忧太是个成熟大人的重要考题,希望考生认真作答。”
答完也许他就能回家睡个安稳觉了。
而不是委屈自己躲在沙发里。
想念家里的柔软大床。
“好吧,”乙骨忧太居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你跟東雲時明先生以前没见过面,对吧?”
不算上辈子,那应该的确是没见过。
五条悟:“嗯,继续说。”
“你们本来是陌生人,”乙骨忧太说,“订婚宴前你决定退婚,你还要去亲自说这件事。”
五条悟:“没错。”
“那我姑且问问,你们在订婚宴快开始时,是不是碰到了?”
“嚯,”五条悟乐了,坐起来,啪啪啪地鼓掌,“神探啊忧太,这你都能推理出来?”
但乙骨忧太笑不出来了。
五条悟兴致勃勃,想着忧太连这都能猜到,说不定真的能分析出他临时起意的原因。
全靠你了!名侦探忧太!
“说出你的结论!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乙骨忧太幽幽地看着自家老师:“……你对人家,是不是见色起意啦?”
五条悟愣住:“啊?”
乙骨忧太:“见了一面就决定结婚,这不是见色起意是什么?哦,委婉一点也能包装成一见钟情。”
一边说,他一边低下头。
“怎么办,这好像真的是五条老师能做出来的事情,我难道还有做侦探的天赋?”
老子上辈子就见过他了!怎么可能现在才见色起意!
要起早起了!
“做个屁。”五条悟表情狰狞,气得直挠头发。
看得出来这个动作他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了。
不然那头白发也不至于乱成这样。
他冷漠地宣布:“考试不合格,忧太,负分,我判断你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小学生阶段。”
乙骨忧太不服:“那你说正确答案是什么?”
他要是知道正确答案,早回去干了个爽了!!!
五条悟在乙骨忧太怀疑的眼神中,急得跳脚。
乙骨忧太还在落井下石:“我开始还觉得太委屈五条老师了,这么看来,好像那位東雲時明先生才更惨一点。”
“都没见过面,就被五条老师点名结婚,连悔婚的机会都没有……”
“没错!”五条悟灵光一闪,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起来,“对了!就是这个!”
疯疯癫癫的,有点可怕。
乙骨忧太担忧的:“老师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五条悟没理他,自顾自地分析起来:“最惨的那个是東雲時明啊!对对对,如果我提出退婚,東雲家的那些老橘子,指不定要怎么拿他这颗小橘子动手呢!”
“早就听说他在東雲家过得不好,还差点被除名,一看就是从小被虐待的小可怜,我退婚倒是没什么,但对他影响就大了!”
“我这是因为心疼——是因为善良!决定拯救東雲時明于水火!才跟他结婚的!”
退一万步讲,上辈子他们结婚了,这辈子就算不结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是不是也得照顾照顾東雲時明?
再退一万步讲,现在还只是订婚,结婚宴可以先拖着,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生别的变故!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这婚结了算了呗。
大不了他不折腾東雲時明了。
五条悟心虚地想,他应该能做到不折腾東雲時明的吧?
毕竟五条悟是个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的成年人。
想通了一切的五条悟神清气爽,打开窗户就要往下跳:“好!回家!”
“伴手礼我拿走了,下次记得买点没那么甜的玩意回来。”
乙骨忧太从窗户探出头往楼下喊:“啊?老师你口味变了?”
“没变啊。”五条悟回头,朝他挥手说再见。
就是東雲時明口味淡,太甜的总不爱吃。
嘿嘿,回去就用五条悟的善良,把東雲時明治得服服帖帖的。
五条悟不愧是世界最强的天才。
“那结婚呢?到底结不结婚啊五条老师!”
“别问!我有自己的节奏!!”
“知道了!节奏哥!”
节奏哥、不,五条悟兴高采烈冲回家里,看到一室冷清,才突然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上辈子啊。
虽然说東雲時明是意外在五条宅住了一晚,但他都三天没回家了,東雲時明当然已经回去了。
東雲時明这辈子又没被软禁起来。
怎么可能还待在五条宅里?
他们又不是什么很熟的关系。
来时的乐滋滋,一下子全消失了。
五条悟把伴手礼随手扔到了沙发上。
路过回廊时顺手摘的几朵小花,从袋子里掉出来,落了一地。
厨房里的碗筷被收拾整齐。
水池里一滴水渍也没有。
连垃圾桶都是干干净净的。
東雲時明倒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看的出来是非常不想跟五条家沾上关系了。
五条悟:“…………”
烦躁地抓头发。
这餐桌的花纹看着怎么这么老旧。
换了,马上就扔出去换新的。
这灯也是,大白天的怎么一点照明效果都没有。
换了,全换了!
走来走去,觉得一件顺心事都没有,五条悟往沙发上一躺,又瘫成了个纸片人。
垂头丧气的。
他想,好空啊这房子。
这沙发也是,还不如高专的办公室睡着舒服呢。
早知道不回来了。
室外传来几声鸟鸣。
五条悟安静地对着掉在地板上的花走神。
忽然耳边似乎听到了水流的动静。
他顿了顿。
五条宅的后面,有一座小温泉。
声音好像是从那里传来的?
猜到某种可能,五条悟快步朝后院奔去。
走到围住温泉的那圈屏风外时,还小声地喊了两句東雲時明。
但并没有得到答复。
他这才咬牙,继续往里走。
温泉边,浴衣已经全部打湿的人,正靠在鹅卵石堆砌的岸边闭目养神。
湿答答的发梢上,水珠一滴滴落到那人敞开的衣衫里。
水面上的波纹圈圈浮动,印着细碎的倒影和光。
五条悟:“……”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两下。
或许是被某人灼灼的目光打扰,東雲時明的眸子颤动几下,缓缓睁开了。
两人隔着飘着雾气的池子,视线碰撞。
五条悟躲闪不及,竟然愣在那里。
听東雲時明发出倒吸气的声音,还猛地往水里沉,只露出半张脸在外面,他受惊似的跟着往后退了两步。
東雲時明:“……啊!”
他回避了五条悟的目光,先是站起来想上岸,见五条悟盯着他的脸看,立马又把自己沉进温泉里。
白皙的脸,被蒸得泛起红晕。
“……衣服,还有眼镜……”
五条悟:“什、什么?”
似乎是感觉难堪,東雲時明强撑着一口气,重复:“干净的衣服和眼镜,放在进门的地方了……劳烦五条先生递过来。”
五条悟低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叠衣服。
又看了看因为湿透,而紧紧裹在東雲時明身上的,隐约能透出皮肤颜色的,单薄里衣。
抿了抿嘴。
“我不。”
成年人的叛逆来得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顶着東雲時明错愕的眼神,五条悟清清嗓子,抬高下巴,高傲的一字一停顿:
“我说,我、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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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