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完咬死恋儿的那条狗。霍飞鸿将矛头对准了恋儿生前的熟人,包括家人、朋友,甚至是左邻右居。
霍飞鸿带着阿泰,按照百乐门谢经理所给的地址,找到了恋儿家。
恋儿家位于上海滩城南的八十六巷12号。
霍飞鸿将车子停在大路上后,和阿泰一起下车,走着去了恋儿家。
敲了三声门响,他俩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待着恋人的家人来开门。
等了大概两分钟,门内依然没有动静。
阿泰小声嘀咕:“该不会她家里没人吧?”
霍飞鸿又敲了三下:“有人吗?”
斜对门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女邻居端着一个红色铁盆往外泼水,看见霍飞鸿和阿泰站在恋儿家门口,告诉他俩:“她家里有人,你们再敲敲。”
阿泰:“大姐,她。”还没等阿泰问完,门开了。
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开了门。她穿着一身白底黑点衣服,头发盘在后面,两只眼睛已经哭肿了。
“你们找谁啊?”
霍飞鸿亮出证件:“您好,我们是警局的警探,想找恋儿的家人了解些情况。”
恋儿母亲打开了房门:“进来吧。”
霍飞鸿和阿泰进门。打量着屋子,这是栋六十平米左右的房间,两个卧室,一个客厅,屋子内的很多家具都是欧式家具,将这个老房子装饰的颇有味道。
“坐吧。”老妇人指了指沙发的位置,引着他俩坐下,想倒茶水给他俩喝,刚端起茶壶,发现茶壶里没热水了,又端起暖壶,发现暖壶里也没热水了。
“阿姨,您不用忙碌了,我们不渴。”
“是啊,阿姨,您坐下吧。”阿泰看向霍飞鸿,两人对视了一眼。
老妇人坐下。“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您是恋儿的妈妈?”
“嗯。”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她十几岁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这些年一直是我们娘俩相依为命。”
“哦。”霍飞鸿稍感落寞,没想到百乐门舞女们的身世都比较凄惨,比如小蝶,比如恋儿。
“不过,她几年前结婚了。”
霍飞鸿和阿泰几乎异口同声的脱口而出:“她结婚了?”
在和百乐门的经理以及舞女、歌女们调查时,从未听她们提起恋儿结婚一事,是恋儿刻意隐瞒还是?
“不过,一年前他们离婚了。”
霍飞鸿和阿泰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百乐门的人不知道呢。
“那她前夫,您知道在哪住吗?”
恋儿妈妈摇摇头:“当初他俩恋爱、结婚,我都不同意,可是恋儿喜欢他,非要跟他结婚,结婚后她搬出去住了几年,一年前他们离婚,恋儿才又搬回来。”
霍飞鸿见恋儿妈妈伤心难过,不忍再继续打扰下去,只好和阿泰先离开,去别处查找线索。
他们从恋儿家出来后,去了小蝶家里。
小蝶知道,他们又是为了恋儿的事情,所以将他们迎进门,带到沙发处,泡了两杯咖啡递给他们。
霍飞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有点苦。“我想知道,恋儿是什么时候到的百乐门,在百乐门平时和谁的关系比较好?”
小蝶告诉霍飞鸿:“恋儿是一年前到的百乐门当舞女。因她念过大学,人长的也漂亮,所以很多富商都很喜欢她。前阵子我和百乐门的管事的提离职,百乐门的舞女们纷纷传言,在我走了之后,说不定百乐门会捧恋儿当舞后。”
阿泰打断了小蝶的话。“这么说,你和她,是竞争关系了?”
小蝶白了一眼阿泰:“你怎么还怀疑我?”
阿泰赶忙解释:“我不是怀疑你,这不是在排查凶手么。”
霍飞鸿温柔的眼神看向小蝶:“你继续说。”
“我对百乐门舞后的这个位置看的比较淡,更别提我走了之后,谁会当舞后了,无论是张三、李四,还是赵五、郭六,都跟我没关系,况且还是曾经一起工作过的姐妹。”小蝶见霍飞鸿和阿泰听的认真,她起身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回到座位处时,继续说,“追求恋儿的富商那么多,她收了他们的礼物,却不和他们恋爱,其实,不少舞女都猜测过,她是不是来百乐门捞钱来了。”
阿泰再次打断小蝶的话:“都到百乐门当舞女了,难道还想在家门口竖立一块贞洁牌坊么?”他看到霍飞鸿阴霾般的眼神,赶忙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对不起,小蝶,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哎,我这么解释呢,飞鸿,你帮我说句话啊。”
霍飞鸿接话:“小蝶,你别往心里去,阿泰嘴臭,但是人不坏。”
小蝶苦笑了下:“无妨,这些年我听到的话比阿泰这话难听的多了去了。”
“小蝶,你这么说,还要我再扇自己一个嘴巴吗?”
小蝶摆摆手:“我继续说。那是大概三个月前的一天吧,恋儿被一个经常来找她跳舞的男人灌多了酒,谢经理本来想让百乐门的两个安保送她回家,但是她执意不让,那天我走的晚,所以我提出送她回家。谢经理担心我俩的安全,所以让两个安保远远的跟在我们后面。我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去她家的路上,她躺在我怀里,趁着她喝醉,我问她,为什么不谈恋爱,恋儿说,她被离婚,她老公不爱她,全天下的男人都是黑麻雀。”
霍飞鸿皱了下眉头:“她说的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吧?”
“对对对,就是这句。”
阿泰疑惑:“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恋儿是离过婚的呢?”
小蝶解释:“她从未跟百乐门的人提起过,而且入职的时候,跟谢经理说的是自己都没谈过恋爱,我要是大嘴巴,跟人家说她离过婚,她怎么在百乐门待啊,况且她是在醉酒的情况下说的,又不是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说的。你们警探办案,不是讲究证据么?她醉酒说过的话怎么能当证据呢?”
阿泰看向霍飞鸿:“飞鸿,你觉得呢?”
霍飞鸿沉思,此刻,他觉得恋儿的前夫有着莫大的嫌疑,现在需要找到恋儿的前夫了解情况。
霍飞鸿和阿泰为了调查恋儿的前夫,只好再次去往恋儿家。
恋儿妈妈将锁着的那个屋子房门打开,让霍飞鸿和阿泰进去查找线索。她告诉他们,恋儿回来这一年,她从未进过恋儿的房间,不知道恋儿有没有保留关于前夫王志的一切。
霍飞鸿和阿泰进了恋儿的房间,发现恋儿将房间收拾的异常整洁。霍飞鸿冲阿泰比划了一个手势,他俩分开查找,仔细搜寻房间内的每一处角落。
霍飞鸿和阿泰一番翻箱倒柜,在床底下的一个铁盒子里发现了关于恋儿前夫王志的线索。铁盒子里装着恋儿写给王志的信,每一封都是写好了没邮寄,收件地址,是王志的诊所地址。
按照地址,霍飞鸿和阿泰找到了王志的诊所。
此时,已经黄昏时分。
日落的金光散落在上海滩的街道上,分外浪漫。街道上的电车、放了学的学生们、下了班的男男女女们,急匆匆的走在马路上。
霍飞鸿将车子停在了王志的诊所门口。
阿泰下车后,打量着四周。“这地段在十字路口,一年房租不便宜吧?”
“走吧,去敲门。”
他俩刚走到诊所门口,没等敲门,从里面推门出来一个老大爷,步履蹒跚的挪动着步子。霍飞鸿和阿泰赶忙让开位置,让老大爷先走。等老爷走开了,霍飞鸿伸手叫住老大爷:“大爷,您等下。”
大爷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霍飞鸿和阿泰:“小伙子,有事啊?”
霍飞鸿想问什么,但怕唐突了,笑着和老大爷挥手:“您过马路时注意安全。”
“哎。”
霍飞鸿和阿泰推门进入诊所,发现这是一间一百平米左右大小的诊所,诊所内有两张病床,一张办公用的桌子,四周墙壁处放着架子,架子上全是药。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病历本子。“看病啊,先坐,我写一贴药,马上就来。”
霍飞鸿和阿泰瞥了眼门口等候区的几张椅子,没坐,悄声走到了医生跟前。
医生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看着他们。
医生长得眉清目秀的,温文尔雅,看起来是一个有学识、有学问的人。“你们,谁看病?”
“我们不看病。”见医生疑惑,霍飞鸿亮出警探证件,“你是王志吗?”
“我是王志。”
“你认识恋儿吗?”
王志的脸色微变,缓缓站起身。“认识。”
“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有些话想问问你。”
关于恋儿在百乐门被狗狗咬死的事情,王志看了新闻,所以当警探们找上门来,他立刻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你们稍等下,我把门关上,免得一会儿来病人。”说着,王志从抽屉里找出一个“休息”的木牌,走到门口处,挂在了门外的把手上,而后关上门,走了过来。
“您二位今天过来,想问我什么?”
“恋儿是你的前妻,关于她的新闻,想必你已经看过报纸了吧?”
“嗯。”
“能和我们说下你前天晚上在干嘛吗?”
“我平时作息十分规律,一般九点、十点左右就上床休息了。”
阿泰问他:“有证人吗?”
王志解释:“我和恋儿离婚后,就一直单身,所以没有证人。”
霍飞鸿提出带王志到警局进行详细问话,王志犹豫了片刻后,点头同意。
临出门时,霍飞鸿定住脚步,让王志交出钥匙,要让阿泰检查下他家。
王志一脸的不情愿:“警探先生,我又不是嫌疑人,为什么要搜我家呢?”
霍飞鸿解释:“如今你没有证人,证明恋儿被害身亡时你不在案发现场,而且你和她有情感纠纷,算是有杀人动机,所以,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王志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阿泰。“我家在吉祥里23号。”
霍飞鸿和阿泰兵分两路。霍飞鸿将王志带回警局提审,阿泰去往王志家查看线索。
霍飞鸿驱车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夜幕下的警察厅,唯有三间办公室的灯亮着,一间是法医室,一间是霍飞鸿的办公室,一间是值班警探的办公室。
馒头和花卷此刻还没走,还在办公室里,得知霍飞鸿带了死者的前夫回来,馒头赶忙拿着本子到审讯室记录。
面对霍飞鸿的询问,王志一一作答。霍飞鸿从王志的话里暂时找不到什么破绽。
阿泰在王志家里搜寻了一番,也没找到什么证据。他家和恋儿家一样,都打扫的异常整洁。
王志不想自己被冤枉,所以在霍飞鸿审讯完他之后,立刻提出找律师。霍飞鸿本想给他安排,但王志却说自己认识,给了霍飞鸿一个电话号码,拜托霍飞鸿帮忙打电话给自己的律师朋友,只要简单和律师朋友说明情况,律师就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第二天一早,王志的律师朋友就出现在了警局。带了五千块的保释金,来保释王志。
霍飞鸿驱车到警局上班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被保释后释放的王志。遂停下了车子,探着头看向王志:“最近先不要离开上海,如果有什么事,方便我们随时找到你,如果你贸然离开上海,以后再想保释就难了。”
王志点头应声:“知道了,霍警探。”
王志的律师朋友听到王志叫霍飞鸿霍警探,问他:“霍警探?”
王志解释:“是啊,他就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警探霍飞鸿。”
律师的脸色突变,恶狠狠的眼神看向霍飞鸿。
霍飞鸿注意到了律师的眼神,瞧着律师三十多岁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个子虽然不高,但穿着一身银色的西服,很有气质。霍飞鸿仔细回想着自己回国这一年,没有见过这个律师,但是,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律师和王志轻声嘀咕了句:“你到门外等着我,我有几句话想和霍警探说。”
王志以为律师要和霍飞鸿说案子的事情,没多想,冲霍飞鸿微笑示意后,走出大门口。
律师走近了霍飞鸿的车子,两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律师才撤了眼神。“我和李振声是同学,也是朋友。”
“李振声?“画皮医师”案的罪犯李振声?”
“没错。他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都是班里的尖子生。而且他很乐于助人,我们这些朋友,甚至是不太熟的人求他办事,他都会力所能及的去办。”
“聪明人就应该把心思用在正经事上,李振声走错了一步,导致后来步步错。”
律师冷笑:“难道霍警探这辈子没有做过错事吗?”
“做过。但是我做的错事不是伤天害理,谋财害命的事情。”
律师无言和霍飞鸿分辩,因为在他心里,李振声是个天才医生,就是因为霍飞鸿,才会死掉。临走,律师告诉霍飞鸿,李振声生前的公寓即将被拍卖,如此一来,算是彻底没了在人间活过一遭的痕迹。说完,律师扬长而去。
霍飞鸿见律师如此偏袒自己的老同学李振声,就算李振声谋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他还是为李振声打抱不平,不禁唏嘘。
昨晚在王志家搜查了一宿的阿泰回到警局的时候,一脸的疲惫。
霍飞鸿见他如此,问他:“可有查到些什么?”
阿泰有气无力的走到霍飞鸿身边坐下:“没有,什么都没发现,我在王志家找了一宿,就差把他家耗子洞搜了。”
诊所没有,家里没有。难道王志和恋儿死亡的案子一点关系没有?
阿泰黑着眼圈、迷离的眼神看着霍飞鸿:“你昨晚怎么样?审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霍飞鸿摇头:“没有,王志对答如流,如果不是真的无辜,就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今天一早,他被他的律师保释出去了。”
“保释?”阿泰有些疑惑,“如果真是无辜的,干嘛要保释啊?四十八小时没有证据,咱们就将他放了。”
“说是今天诊所有几个老顾客要来复诊。”
阿泰难以置信:“真的假的?现在这年头,还有这么尽心尽力的医生?”
“你看看你黑着的眼圈,赶紧回家睡觉吧,今天不用来警局了,明天再来。”
阿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我回家睡觉,不过我回家前得去法医室看思宛一眼。”说着,他心情大好的离开了办公室。
霍飞鸿拿起桌上的一个手掌大小的笔记本,出了办公室。
霍飞鸿驱车来到小蝶家,想从小蝶口中得知哪些富商追求过、或者示好过恋儿。
小蝶将她知道的所有人都悉数告诉给了霍飞鸿。足足有十几个人。
霍飞鸿看着纸上写着的这十几个的名字,想着,如果一个一个去筛选侦查,估计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得想个快速的排查方法。
见霍飞鸿望着名单苦恼,小蝶一句话提醒“梦中人”。“既然恋儿这边查不通,你何不采用逆向思维,查最可疑的人呢?”
“最可疑的人?”
“是啊,她的前夫。你也说了,那个人对于恋儿的死不悲不喜,他俩结婚好几年,就算没有爱情了,亲情、友情总还在吧?怎么会这么冷漠呢?”
霍飞鸿觉得小蝶说的有理,笑着夸她:“你有当女警探的资质。”
小蝶却笑说:“我只是在百乐门待久了,什么事情都能看的很清楚。”
霍飞鸿趁着王志在诊所上班,去了他家附近。
沿着街边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大爷。霍飞鸿走过去搭讪:“大爷,您认识王志吗?”
“认识啊,怎么了?”
“哦,没事,我是他朋友,过来找他,听说他离婚了,是真的吗?”
老大爷有些嗤之以鼻:“亏你还是他朋友,连他离婚都不知道?不过他也是的,之前和那个女朋友谈了好几年,眼看着马上就要结婚了,跟人家分手了,找了恋儿,结了婚后,两人隔三差五的吵架。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想的。”
“那您知道他的前女友是谁吗?”
大爷越发鄙视霍飞鸿:“你是他朋友,还是我是他朋友?我们就是邻居,那时候偶尔看到他带着女孩子回家,有好事的邻居问起,他说那是他未婚妻。结果大家没想到的是,在结婚时,新娘子却换了人。”
霍飞鸿惊诧这些消息。断言,王志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