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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七八年前。
李振声刚刚大学毕业,和相恋三年的女友黄丽准备结婚。
彼时的李振声,还是个毛头小伙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容青涩,和人说话时总是喜欢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黄丽则是一副青春学生样,喜欢穿着黄色碎花连衣裙,梳着一条长辫子,扎着红色的发箍,穿着高跟鞋的时候,身高和李振声差不多。
因女友不是上海本地人,所以他们买了火车票,去了女友的老家。
到了女友老家城市无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进门的时候,扑鼻的饭香味沁入味蕾。
黄丽一边换鞋,一边探着身子看向客厅,发现客厅的饭桌上放着几道刚炒好的菜。厨房里,传出来噼里啪啦炒菜的声音。
“妈,我们回来了。”
厨房里没反应。
黄丽打开鞋柜子,找出一双拖鞋递给李振声。
李振声有些拘谨的脱鞋换鞋。
黄丽指了指厨房:“我妈在厨房没听到,我进去找她,你先坐。”
“嗯。”
黄丽进了厨房,将正在炒菜的妈妈吓了一跳:“吓死我了。”
“我不是打电话告诉您了,我们今天回来吗?”
“他呢?”
“外面呢。”
“厨房里油烟大,你先出去陪他待着吧。”
黄丽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从厨房里出了来。
李振声坐在沙发旁,桌子上放着他俩带回来的礼物。
黄丽走到他身边,指了指厨房:“我妈关着厨房门在里面炒菜呢。”
“你说,你妈妈会喜欢我吗?”
黄丽依偎在李振声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我妈妈很疼我的,你放心吧,我喜欢的,我妈妈也一定喜欢。”
话音刚落,厨房的门打开,黄妈妈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
李振声如同被弹簧弹出来了一样站起身:“阿姨您好,我是李振声。”
黄妈妈冲他笑笑:“菜都炒好了,你俩洗了手吃饭吧。”
等他三人洗了手,落座后,李振声指着放在不远处茶几上的礼物说:“阿姨,我和丽丽回来给您买了些礼物。”
黄丽坐在妈妈身边,胳膊肘碰了下妈妈:“妈,那些礼物花了振声一个月的工资呢,他问我您喜欢什么,我说您喜欢羊毛衫,他花了五十多买的羊毛衫。我说您喜欢喝茶,他就托朋友从福建带回来了白茶。”
黄妈妈夹了菜放在了李振声碗里,笑着问他:“你们俩定了婚期吗?”
黄丽有些害羞了:“妈,这次我们回来就是和您商量这件事的。”
“你们俩的事情,你们俩自己看着做主就行。”
听黄妈妈这么说了,李振声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快速的吃了几口黄妈妈夹到他碗里的菜。
“小李啊,听说你家是上海市周边的,不知道你家里给你们准备房子没有?彩礼准备给多少?”
李振声看了眼黄丽,和黄妈妈说:“我爸妈有一套两层的自建房,他们说,等我们结婚了,把二楼给我们做婚房用,他们住一楼。”
听他这么说,黄妈妈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了:“你家...不是住在郊区吗?丽丽毕了业是要在市里的医院工作的。 ”
“我俩结婚后,攒几年钱就够在城里买房了,我爸妈为了供我上大学,已经掏空了家底,实在是没钱了。”
“等你们攒几年再在城里买房,我闺女都成老姑娘了。”
黄丽在一旁打圆场,给妈妈夹了些菜放在了碗里:“妈,我和振声还年轻,奋斗个几年攒点钱在城里买房也是个办法。”
黄妈妈侧着身子瞪了女儿一眼:“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赔钱货。”
黄丽和李振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
黄妈妈撂下了筷子:“振声啊,我就丽丽这一个闺女,我不想她受苦,你家既然没给你准备房子,那彩礼钱怎么也得多给点吧?这钱我一分都不会拿,而是给我闺女要的。”
黄丽知道妈妈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她没说话,看着李振声。
李振声瘪了瘪嘴:“阿姨,我家里真的拿不出来彩礼钱了。”
“那你们分手吧。”
李振声和黄丽还以为他们听错了,吃惊的看向黄妈妈。
黄妈妈解释:“你俩还年轻,到了我这个岁数,就该为子女的未来打算了。”
李振声闷着头,不知道该如何说服黄妈妈。
黄丽秉持中立意见,她知道妈妈爱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她好。她也知道李振声爱她,为了她可以做任何事。
没谈拢婚事,李振声在黄丽家住了一宿后,第二天一早,一个人返回了上海。
事情如他预想的那样。
等黄丽回到上海的时候,对他的态度冷了很多。
没过几天,黄丽就和李振声提出了分手。
一连几天,李振声都等在黄丽宿舍的楼下,想和她好好谈一谈。
黄丽不想两人再纠缠下去,所以一直拖着没见。
直到这天,李振声手里拎着一个白酒瓶子站在黄丽宿舍楼下发疯似的狂喊,惹得同楼的人纷纷打开窗户看着楼下。
黄丽同寝室的护士劝说她下楼看看。
黄丽担心扰民,且想和李振声将话说清楚,所以下了楼。
李振声见黄丽下楼,朝着她飞奔了过去:“丽丽,你终于下楼来见我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振声,你不要这个样子。”
李振声听黄丽这么说,哭的痛不欲声,颗颗眼泪落在黄丽的肩膀上。
黄丽虽然心里也很难受,但是她还是说着狠心的话:“我希望你振作起来,不要因为分手就自暴自弃。”
李振声哭的说不出来一个字。
黄丽不想再纠缠下去,推开李振声,匆匆上了楼。
李振声看着黄丽离开的背影,举起手中的酒瓶子,“咕嘟咕嘟”将瓶子里的白酒全部都喝下去了。
很快,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下班回来的医生看到路边倒着人,过来救人。
等到李振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脑袋似乎要爆开一样。他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在病房。
这时,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小周从外面走了进来。“振声,你醒了?”
“我这是?”
“你昨天喝多了,倒在了咱们医院的宿舍楼下,我下班回去时,看见你倒在路边,给你背回来输液。”
李振声注意到自己的手不自觉的痉挛,抖动的厉害。“我这是?”
小周也有些不明所以:“昨晚我只让值夜班的医生给你输了解酒的药啊,怎么会这样?”
李振声酒劲一过,立刻让资深的专家帮忙看了下。
医院的老专家看过李振声痉挛的手臂,告诉李振声,他昨晚喝的酒可能是假酒,所以他才会这样。但他的职业是医生,手痉挛坏了神经,怕是以后再也不能上手术台了。
李振声等了些日子,双手仍然处于微痉挛的状态,他匆匆办理了离职。
离职后,李振声和朋友以及父母借了些钱,开了个诊所。
起初诊所的生意并不好,随着时间的积累,到他诊所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他为很多人治疗伤疤,治疗疑难杂症,一时间在病人们之间人人称赞。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站在诊所的阳台上,看着繁华的上海滩,想着自己脱离大医院,如今只能屈居小诊所,都是拜黄丽和黄妈妈所“赐”,仇恨的种子在他心里越发的生根发芽。
一年后,李振声结婚,结婚的新娘子竟然和黄丽一模一样。
原来,一个月前的晚上,李振声准备下班回家时,诊所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李振声将已经锁好的门再次打开,扶着咳嗽不止的女人进了屋。
打开灯,扶着女人坐下。李振声这才看到了女人的样子,女人用丝巾遮住了大半个脸,不停的咳嗽。
“医生,我快不行了,您能不能救救我。”
“你这咳嗽?”
“我小时候患了咳疾,虽然一直吃着药,但是没根治,最近咳嗽的越发厉害了,我爸我妈都已经不在了,我又没有工作,实在没钱看病。”
李振声从架子上拿出来几盒治疗咳嗽的药递给女人:“这些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如果你不嫌麻烦,以后每天来我诊所,我帮你熬中药喝。”
“可,可是,我没有钱啊。”
“我不要你的钱。”
女人不解:“那...”
“你别多想,你要是想报答我,帮我扫扫地,收拾收拾诊所的卫生就行。”
女人感激不尽:“早就听说李医生是在世华佗,今天算是让我见识到了。”
“华佗不敢当,我只是想治好每个病人的病。”
此后数天,女人每天都来李振声的诊所。
李振声为女人熬药。
女人喝下药后,咳嗽的次数确实越来越少了。只不过,令女人吃惊的是,她的面容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她有问过李振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振声解释给女人听,是因为治疗咳嗽的草药。其实则不然,李振声给女人所熬制的草药,除了治疗咳嗽,还有一味可以让人昏睡的药在里面。每次女人昏睡后,李振声都将她抬上手术台,一点点按照黄丽的样子给女人整容。通过数日的整容手术,女人的样子终于和黄丽一模一样了。
女人感激李振声治疗好了她的咳疾,提出要嫁给李振声。
李振声没推辞,因为一切事情的发展都在他的计划内。
李振声和女人结婚没多久。
这天,女人在收拾家里的卫生时,无意中看到了李振声和黄丽恋爱时所拍的照片,她看着照片上黄丽的样子,想着自己如今的样子,仿佛顷刻间什么都明白了。
晚上李振声回来的时候,女人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他和黄丽的合照。
李振声的脸顿时僵住了。“谁让你动我东西了?”
女人看着他质问:“原来,我这张脸不是喝药导致的,而是你趁着我喝药时昏睡,整容成了你前女友的样子。”
李振声走过去,拿起他和黄丽的合照,塞进了自己衣服里。
女人见他如此,如同疯狗一般朝他扑了过来。
李振声躲闪,女人磕在了墙壁上,顿时气绝身亡。
李振声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她死了,赶忙拖着她的尸体拉去郊外埋了。
此后的几年时间了,李振声又交往了几任女朋友,这些女人和他在一起没多久就会被他整容成黄丽的样子。
如果这些女孩发现他的秘密,或者反驳他说话,他都会立刻杀掉,将她们拉去郊外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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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飞鸿和思宛检查“李婶”的尸体时,发现李婶的身体各处都发生了腐烂的情况,脸却像睡着了一样。
思宛仔细检查,竟然发现李婶的面容下,还有一副“面容”。
霍飞鸿不禁吃惊:“上海滩谁会有画皮的本事?”
“我听闻李振声的整容技术堪称一绝。”
“怪不得徐婷家的狗看见李振声不叫,这位被人们视为神医圣手的李大神医,却是个表里不一、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霍飞鸿带着阿泰、馒头、花卷等警探赶到李振声家里时,李振声的小洋楼大门紧闭。
阿泰有些担心的问道:“飞鸿,你说他不会躲在哪里朝咱们开黑枪吧?”
霍飞鸿打量着四周,以及可能藏人的地方:“应该不会,走,我们进去。”
他们几人腰间别着枪,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霍飞鸿带着手下寻找了李振声家的每个角落,也没发现人。
阿泰问他:“李振声是不是跑了?”
霍飞鸿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在看到那块单面镜的时候发现了端倪,推开来,果然发现了密室。
“阿泰,快救人。”
阿泰、馒头和花卷进去密室,将绑在椅子上的李振声的岳母救了下来。
揭开封着嘴巴的布条,李岳母哭的泣不成声:“李振声这个杀人魔,他杀了我的女儿,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以后我要怎么活啊。”
霍飞鸿问她:“是李振声杀了您女儿?前几天发现的那具尸体不是阿才妈妈,是您女儿?”
“嗯,李振声擅长画皮,他让我女儿帮他作案,我女儿何其无辜啊。”
老妇人趁着他们不注意,一头撞在了墙上,顿时气绝身亡。
霍飞鸿立刻打电话给警察局,封锁火车站,检查每一个坐火车的人。封锁出城要道,检查每一个出城的人。
很快,乔装打扮准备混出城的李振声在火车站被警探们认出来,带到了警察局。
面对诸多证据,李振声供认不讳,如实交代了自己所有的犯罪事情。
天理昭昭,李振声最终被判死刑。
霍飞鸿按照李振声所交代,逐一通知了被害者的家属。
小蝶和思宛去给徐婷上坟的时候,将这个好消息也告诉给了徐婷。
小蝶看着徐婷的墓碑,想着徐婷和雀雀,母女二人以这样方式“团聚”,也算是一种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