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的救赎 第15章 精神病

林恪就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抬起了头，抬头的瞬间，无声无息地与陈唯视线相撞，忽而笑了一下。

也是此刻，陈唯的心脏猛地快了半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瞬间，反而多了几分迷茫，对面的人眼神清明，直勾勾地望着他，自从昨晚在出租车里那么一笑过后，今天只要见到他，似乎都会这样略微一笑。

为什么每次一见到林恪这样笑，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人。

王错与周彦俩人的打闹声在看见林恪后戛然而止。

“学霸？”王错好奇，“你怎么才回教室？”

林恪抿了抿唇：“去厕所了。”

王错“嗷”了一声。

陈唯没吭声，缓步朝林恪走过去，没什么表情地把手里的可乐递给对方。

“谢谢。”

“没事。”

陈唯算是确定了，这人异常的有礼貌，“谢谢”两个字他在这人嘴里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转身进了教室。

班里同学不多，基本上都在趴着睡觉，骄阳从窗户透进来，毫无保留地洒在课桌上，形成半阴半明的两边，空调依旧开着，加上本来就没多少人，整个教室并不像平常燥热。

周彦轻手轻脚地拖开凳子，屁股刚挨到凳子，就看到自己同桌枕着手肘，无情地留了个后脑勺给自己，他撇了撇嘴，将头埋在臂弯里睡起来。

陈唯并不困，只是此时此刻除了趴着，也没别的事可干。

前桌不在，他将脑袋换了个方向，可以不那么明显的把目光放在第一排，放在那个人身上。

林恪坐得很直，只是低着头，手里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看起来像是在做题。

陈唯看得出了神。

那是他在精神病院待的第二个月，初夏，天上总有闷雷翻滚。

陈唯记得，那天是个阴雨天，细雨绵绵，天色很沉，乌云压得很低，窗外大榕树的枝桠被雨打的摇摇欲坠，他如往常一样，无所事是地靠在床头翻书，纯白色的枕头和床单融为一体，他身上蓝白条纹的服饰成了唯一的色彩。

不久后便被困意侵袭，脑袋不知不觉地歪了下去，手里的书铺在胸膛，他斜斜扭扭地靠在床头眯起眼。

还没眯几分钟，就被一声推门声夹杂嚷嚷声给吵醒了。

门里进来了三个人。

这是陈唯第一次见到何译，跟他一样，穿着蓝白条纹的衣服，被一位极其漂亮的女士牵着，很乖巧，不像他，刚来这时，哭的稀里哗啦只为让陈雪琴把自己带走。

护士走过来跟他说：“小唯，这位新来的小朋友叫何译，比你大哦，你可以叫他哥哥，他暂时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陈唯睡眼惺忪，朝何译看过去，但那个男生似乎也在看他，何译冲他明媚一笑，他回了个浅浅的笑，然后重重地“嗯”了一声。

护士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牵着何译的女人非常美，长发随意地飘逸在身后，身着淡灰色的连衣裙，说不出的温柔，但很快，陈唯细心地发现，女人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可能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来这个地方，他想。

就像陈雪琴一样，将他放在这里离开时脸上还挂着眼泪。

没过多久，女人向何译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何译脸上还是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很奇怪，对方的眼睛非常明亮，瞳仁却很黑，那双乌黑的眸子似乎泛着光，仿佛可以无声无息地穿透整个暗夜。

何译个子很高，陈唯从床头坐起来估计了一下，大概能比他高个十厘米左右，他的眼睛向来尖，估出来的结果不会差太多。

走神间，何译说：“你好，小唯。”

他下意识道：“你好。”

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转头一想，护士姐姐刚才叫过。

何译走近问：“你是在看书吗？”

陈唯抱着书点头。

“看封面像《活着》？”何译跟他并肩坐在床边。

“嗯。”

“看完了吗？”

陈唯说：“看完了，这是第二遍。”

何译问：“能看懂吗？”

陈唯摇摇头，实话实说：“看不懂。”

要是看得懂，他也不会看第二遍。

沉默片刻，何译又问：“明明书名叫《活着》，可为什么到最后人都死了？”

“不知道。”

何译笑了：“我也不知道，我妈说，等长大以后就懂了。”

陈唯抿唇点了点头，目光无意间放在何译的右手臂上：“你的手臂？”

——怎么用纱布绑着。

何译抬起胳膊看了眼，眉突然皱地很深，随后不以为意说：“没什么，出了点意外。”

“哦。”

回忆是清晰的，可那张脸却很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他一直记到现在，也坚信，再次相见时他一定能够在第一时间认出他。

思绪被兜里手机“嗡”的一声打破。

陈唯做了个深呼吸，掏出手机，界面提示：LIN给你发起一笔转账。

转账？

陈唯皱眉打开对话框，可乐的钱。

三块钱都要转？

也是没谁，陈唯啧了一声，点了收款，顺便将聊天人的备注改了，改成：嫌疑人。

*

晚自习太无聊，从周彦的口中得知杨程远今晚很早就回了家，所以陈唯直接翘了，悄摸去厕所抽了根烟，完事后出来时，与林恪来了个面碰面。

这几天总能遇到他，陈唯腹诽。

他不打算搭理人，双手抄兜径直越过。

林恪表情有些古怪，但也没说话。

对于翘晚自习，陈唯可以算是老油条了，初次火候不够，前门监控遍布，保安又守得很紧，哪都去不了，只能百无聊赖地游荡在黑黢黢操场上，顺带吹了两个小时的凉风。

直到后来，他目睹了有人直接从学校后门的矮墙上翻出去，从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天已经完全黑了，陈唯打着手机的灯从台阶上走下来，经过上次教训张继则的角落时，余光中瞥见不远处的墙上有东西在模糊的黑夜里闪着红光。

走近一看，是监控。

陈唯有些失笑，盯着红光看了会儿，可能上次真的把张政平气得不轻，这才马不停蹄地在这里安了个监控。

熟练地翻过矮墙，往前方用力一跳，双脚刚落地，站都没站稳，就听到身传来很轻的落脚声，跟他刚才发出的动静如出一辙。

回头一看，陈唯下意识地“啧”了句。

林恪校服穿的规规矩矩，站桩似的杵在原地，仿佛还沉浸在就这么**裸再次相遇的意外中。

陈唯自鼻孔轻哼一声，语气带着些许玩味：“呦，这么快又见面了？”

林恪先是一怔，接着微笑说：“是挺快的。”

“我以为你们这种人见人夸的好学生是不会翘课的。”陈唯阴阳怪气。

“好学生也有例外。”林恪打量他，“况且，你不也是好学生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好学生的？”

“两只吧。”

妈的？

陈唯没接话，扯了扯衣摆，转而问：“你翘课干嘛？”

林恪说：“有点事。”

事还真多。

静默之余，陈唯忽觉有些饿，胃又开始不明所以地难受起来，无声地按住胃部，转身瞬间，林恪叫了他的名字。

陈唯沉着嗓音问：“怎么？”

林恪迟疑几秒才出声：“你是不是胃不舒服？”

陈唯微微一僵，随后发放下腹部的手。

“没有。”

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这样理所应当地否认了。

又是须臾的沉默，林恪突然说：“要去吃饭吗，我饿了。”

陈唯皱眉问：“你没吃晚饭？”

林恪：“嗯。”

陈唯叹说：“走吧。”

学校后门街对面是个野生的露天篮球场，破破烂烂的，本来绿色的地皮现如今已是惨不忍睹，通常会有一些非学生之流来这里打球锻炼身体，这个点尤其多，顺着崎岖不平的小路往下再走两分钟，就是一条小吃街。

烧烤，面馆，便利店，小吃应有尽有，开在学校附近基本上都是在赚学生的钱，一中的学生这会都在上晚自习，所以小吃街还算清静。

俩人随便找了一家面馆走进去，停在点单板前。

老板问：“同学你们吃什么？”

林恪想了想，转头问陈唯：“有什么推荐的吗？我刚来这，不太熟悉。”

“他们家都挺好吃，看你自己的口味。”

听到陈唯这话，老板霎时喜笑颜开，忙说：“我们家的面呀，都非常好吃，每天一下课就挤满了学生，忙都忙不过来，这十几种面式，我敢打包票，除非你有忌口，不然每一样你都会吃的非常满意。”

林恪盯着点单板：“你吃什么？”

我吃的重口味你行么？

陈唯没好气地回道：“香菇卤肉面。”

“嗯。”林恪颔首，随即道，“那我也要香菇卤肉面。”

“？？？”

陈唯：“随你。”

老板一笑：“好嘞，十分钟分左右就好了，先坐着等一会。”

“嗯。”

两人面对面坐在一张四人桌前，相顾无言，陈唯看着外面，路灯影影绰绰，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只要能躲掉对面人莫名其妙的扫射就行。

几分钟后，那人还在盯着，完全没有挪开视线的意思，陈唯有些不耐烦：“就这么喜欢看我？”

话出口的瞬间，等会儿……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来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