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
【高价收购‘黄昏玫瑰马戏团’(含魔术师k)入场门票】
【交易金额:一百万】
······
【交易金额:二百万】
······
【交易金额:八百万】
在等待和缇修斯见面商量下一步行动之前,江莱在网站上发布了一条交易,这条交易集齐了“网站”、“魔术师”这两个和循环转机有关的关键点。
浏览记录却始终没有变——直到江莱把虚拟的金额加到了八百万。准确点来说是八百八十八万。
有人联系了她,回复的东西应当是什么黑话,跟一团乱码一样,她看不懂。
下一句是人话,他让她等一下,再也没有下文······直到网站瘫痪,连初始界面都点不进去。
上一个循环网站从未瘫痪,即便是江莱的手机被“入侵”,网站也是像病毒来源一样毫发无伤可进可退。
江莱原本的计划是先和缇修斯碰面之后告诉他网站信息的存在,再和他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他知道的明显比自己知道的多。
看样子确实如此,只是他的计划里似乎没有她。
或许他一早就知道网站的存在,“紧急的事”也是和网站的瘫痪有关。
一直被困在一个循环里,有一个合作伙伴是一件幸运的事,但江莱深知,越是有希望的就越危险。
·
“忒修斯金色大厅”分为地上七层和地下三层,地上三层是贵族名流的聚集地,秉持着“一人一卡”的基本原则,进出都要验明身份,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固若金汤的圈子。
除非有人脉引荐或者特殊身份证明,否则想要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进去几乎没有可能。
“比监狱还严”,一个从地下赌场出来的“富一代”如是评价。
相对于能够自由进入地上七层的富豪名流,在人数比例上有着碾压优势的“自由人”们通常喜欢把上七层“露出海面”的地方称为“监狱”,而地下“沉船”的地方称作“天堂”。
对于这些不要命的赌徒来说,一切和钱有关的都要凌驾于自己的生命之上。
在赌场呆久了,他们早就把地下当成了天堂。
那些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榆木脑袋”永远不会明白“忒修斯赌场”的真谛······抬头仰望,天花板永远金碧辉煌,就永远还有翻赢的希望。
“八百八十八万”,是个吉利的数字,也是沉迷于“天堂”赌场的人们刻在DNA里的一串数字——若不是江莱曾经被赌场宰过一顿,对赌场规则几乎有了深深的心理阴影,她甚至没办法将“8880000”和“天堂”赌场联系到一起。
江莱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这位给自己发送消息的陌生人应当就是无数“赌神”之一。
而“黄昏玫瑰马戏团”表演的消息并未在社会上流通,却能被一个赌场里的人知道,可见她想要知道的有关马戏团、魔术师的真相,都和赌场脱离不了关系。
循环的关键点现在练成了一条线——赌场、网站、魔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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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刺眼夺目,巨大骇人的标语像桅杆一样亘立于地面,奇特的桅线直直地倾向地底。
【金色的信仰孕育希望】
【天使的翅膀绽放光芒】
【当你从希望中脱胎换骨,巨轮沉入黑夜,忒修斯启航黎明】
这里是折翼天使的温床,江莱成了第n个“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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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江莱整个人没入那几乎要与明日争夺光芒的金色之后,赌场的纸醉金迷、醉生梦死才犹如刚开锅的蒸笼蒸汽一般迎面朝她冲了上来。
她紧紧捏住自己的袖口,眼睛溜圆警惕地观察着一切——试图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
走在大理石板砌成的旋转楼梯上,冰冷的扶杆刺激着江莱的神经。各种男声女声嘈杂着,夹杂着无数听不清的话术,江莱知道,她每走一步,就朝那混乱的中心更近一步。
突然“砰”的一声强盛擦着江莱的耳膜响起,混乱声终于像海水退潮一般散去。
江莱朝声音的来源探去——就在自己脚下,一片鲜血,在视野的盲区,沉重的一声尸体落地的声音闷倒在了地上。
短暂的安静只持续到死去的人被判断为“没有呼吸”,几秒之后,赌场依旧沸腾。
这声音江莱很熟悉——她上一次来的时候亲历过这一场面,那时持枪的人就站在她旁边,她还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像躲瘟疫似的向后退去,脸上就沾上了血。
这是赌场收拾“垃圾”的手段,由赌场主人的雇佣兵亲自执行,快准狠。
不知道他们评判“垃圾”的标准是什么,但是这样的场面似乎是随时可见。好像持枪的不是杀手而是神明的信使。
江莱将自己的下巴向回收着,作出一副“我是个透明人”的姿态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在到达地下三层的时候,江莱用余光向楼梯后看了一眼,地上十分干净,早已没有了尸体的痕迹。
两个身着黑色酒保制服的男人背对着她点着了根烟,他们后腰上还别着刚才杀人的枪。
其中一人在点着烟尾时很明显用眼神扫过了江莱,但却没有丝毫顾忌地接着讲自己的话。
烟雾缭绕,散发着难闻的烟草味,江莱憋着气刻意放缓了脚步。
那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江莱猛然浑身一毛,一个字眼把她定在了原地。
“马戏?”
“没意思,谁看那玩意······”
“哈哈哈哈······老大留活口吗?”
“······派的是谁?”
声音已经朝楼上走去。
老大是谁?
江莱转身朝鱼龙混杂的人群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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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老大叫我来帮你们,真的。”缇修斯长腿一跨越绕到电脑正面,他咬了咬牙,回头露出一个笑得无辜的表情。
奈何心思缜密的“黑手套”和脾气暴躁的“大胡子”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对眼前这个来路不明还光明正大地霸占了自己电脑主机的毛头小子气不打一处来。
一颗枪子擦着缇修斯的脸钉到了墙上。
缇修斯脸上强行挂着的笑意彻底清零,脸上闪着电脑屏幕上的寒光,阴森森的。
缓缓地,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子弹孔,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
他手上的u盘里已经装满了他想要的东西,自然不用再浪费精神和无关紧要的人周旋。
缇修斯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定格的一刹那,魔法师先生在一片枪声中梭了出去。
·
“听小姐说话简直是我天大的荣幸!”
“安静!”
“嘘——”
地下三层的一些小片区域的角落里,一群穿着华贵的人们围成了一道圆环形的人墙,众人不论发色不论男女皆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同一个地方。
目光像是要把地板中间烫出了一个洞!
江莱轻咳了一声,被迫接受着密不透风的目光,感觉浑身不自在。
众人都在等待她的高谈阔论,像是神明的信徒一般满怀期待。而神明的法杖最终只会最幸运的人身上。
江莱却在众人的灼热目光之下优雅地照着镜子。
一丝不苟,悠哉游哉。
热锅上的蚂蚁都要烧焦了,人群中的不耐烦已经开始逸散,江莱终于看似漫不经心地随意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她随后曲起手肘支颐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被自己指到的那个人面露喜色、大吃一惊之后缓缓向自己走来。
“小,小姐,”赌徒颤抖着,“我······”
他按照江莱的指令走近江莱俯下身子,贴到江莱的耳边,听到她的指示:“······”
人群或羡慕或嫉恨地将目光从江莱身上依依不舍地挪到了赌徒的身上,给他让开一条小路。
不几多时,赌徒所在的位置传来一声震天盖地的高呼:“我赢了!我真的赢了!”
·
两个小时之前······
忒修斯赌场和其他的赌场一样,都有着严格的制度,尤其在作弊出千上面。
赌场之下,只要不是触及赌场主人的根本利益,即使杀人放火甚至聚众□□都不会有任何人管你——除非你在自己身上贴满了钞票。
而一旦上了赌桌,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这就是忒修斯赌场至高无上的规则。
第一次的江莱选择了上桌,就意味着纵使她有着通天盖地之能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任何奇怪的小动作,尤其是“对着镜子眨眼”这种事。
“太鲁莽”,江莱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评价。
因为即便江莱在赌桌上照镜子看到了什么,“未来不可推演”、“镜像中出现的不可改变”的原则也不会使未来按照江莱的心意去改变。
她不是透过镜面看到了对方的底牌,而是看到了结局——若是看到对方下一步出什么牌,镜像不会告诉自己以什么样的牌去应对才能赢;若是看到了结局是对方输或赢,那么自己接下来出任何一张牌,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局中人,无法破局。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江莱在这一次选择了改变战略——她想要的是信息,而赌徒想要的是赌赢。
信息在赌徒手里,而赌桌上的结果在江莱的眼里。
她不是告诉赌徒该如何做才能翻赢,而是把即将发生的事情换了个方式提前让他明晰。
这样,未来没有被推演,镜像中发生的也没有改变,江莱也理所应当地收获了信服。
等价交换,各取所需。
江莱不知道信息会出现在谁那里,但是她要做的第一步是在喧嚷的人群里打出自己的名堂,人越多越好,最好引起些什么更多的变局······
第二次,江莱以局外人的身份站在赌桌之外,看着镜子里即将发生的一切,想要借“上帝之眼”去乔装成一个真正的上帝。
“我是,”江莱在人群中站立,以震碎一切的声音在赌场里大声道,“世界上,最后一个预言家。”
·
“你这样,不怕有人找上门来吗?”
江莱的背后,不知何时起站了一个人,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江莱,一步一步把她吞噬。
这声音似乎被刻意压着,被隐藏在冰山之下的声线······似乎有些熟悉的意味。
“有人找上门来”,江莱求之不得。
“哦?”江莱扬起下巴向斜上方看去,对上对方面具之下的一双眼睛,“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