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环 第6章 污蔑

齐岱仙长眉一挑：“有何证据，不如拿出来。在场的诸位也都是武林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不如都来作证。如果真的证据确凿，不劳盟主出手，齐某愿亲自抓我师兄候审。”

许壬笑道：“好，齐兄弟果然明辨是非。”他一挥手，几个人押着一个人上了前来。那人面容普通，衣着极为单薄，被押上来后并不挣扎，只是跪在地上。成君玉心中疑惑，仔仔细细辨认了他的脸后，确认自己从未见过他。

齐岱仙薄唇紧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问道：“这人是？”

尤不疑摇着纸扇，轻笑道：“自然是我们抓到的人证。”

齐岱仙看了尤不疑一眼，一时不语，绕着这跪在地上的囚徒走了一圈，神色阴沉。他突然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成君玉，成君玉正仔细地看着那囚徒的脸，感受到齐岱仙看他，赶紧回望回去，齐岱仙却已转过头去，走回尤不疑和许壬的身旁。

尤不疑笑道：“齐兄弟可有见过这人？”他指了指跪地的那人。

齐岱仙沉吟道：“从未见过。”

尤不疑笑道：“那是自然，毕竟此事和齐兄弟并无关系。但你师兄一定见过这人。因为他就是利用这人向武林中传递了那关于七星武库的谣言。”

成君玉听了这话，心口似是涌起一团火。这些人莫名其妙地闯到他家里来，他首先感到的是奇怪，觉得这些人和此刻的状况像做梦一样古怪；之后听到他们指责他是谣言的罪魁祸首，要将他正法，他也只是更担心齐岱仙的安危，并没有想到自己；齐岱仙平安无事地回来之后，他的心才放下，从而开始有心情仔细思考自己的事情。如今面对这完全是栽赃陷害的罪名，以及这个他从未见过的人，他终于忍不了了。

他指着那地上的人，愤怒道：“你说我见过他？还利用他传递谣言？今天之前，我从未见过这人。我若见过这人，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尤不疑厉声道：“成掌门如今害怕啦？可惜你做出的事情比你发的誓言还毒。”

成君玉气急道：“你！”他毕竟未经世事，哪知人心难测。在伊芥舟的庇护下长大的他，能想到最认真的否认方式就是赌咒发誓，并且也幼稚的认为他这样做了对方就会相信。可若对面故意要害你，又哪管你如何解释。因此他万没想到尤不疑会这样回答他，一时不知再如何反驳，只是茫然无措，呆立在原地。

尤不疑看他如此反应，微微一笑，用手中折扇指着地上那人，环顾四周道：“这件事我已经通知了在场二十四派的各位掌门人，可并未将其中详细全部说清楚，想必在场许多兄弟仍然心有疑虑，今日便当着成掌门的面细细再说一次。地上跪着这人便是受到了成君玉的收买，在今年年初辗转各地放出七星武库的消息，并凭此消息引得我武林人士不得安宁。我武林盟就在最近将他抓获，他已经对此事供认不讳，并立刻供出了背后主使，正是湘水派的掌门成君玉！”

他走上前用折扇挑起跪着那人的下巴，笑道：“李含笑，你自己说一说，是怎么回事？”

李含笑这个名字一出，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一人喊道：“李含笑？可是我们知道的那个李含笑？”

尤不疑道：“正是。”

许夫人也道：“正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风中花盗李含笑。”

成君玉的心中巨震，李含笑的名字，他也是知道的。此人是江湖上极为臭名昭著的一个采花贼，行事放纵，一边欺负妇女，一边偷窃，名声恶劣。他的特点就是轻功极好，一日千里不在话下，因此很难被抓到。如今地上跪着的这个人看着平平无奇，他真的是李含笑？武林盟是怎么抓到他的？他为什么说是成君玉让他传播了七星武库的假消息？为什么李含笑要害他？他和李含笑从未见过面，应是无冤无仇，他为何要说谎害他？

成君玉心头混乱，一种冰冷的感觉渐渐笼罩了他的全身，他有些明白了。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环视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些人，许壬和尤不疑面上都挂着微笑；许夫人看着李含笑，神情鄙夷；齐岱仙眉头紧皱，一言不发，视线落在虚空之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他们的身旁和身后，二十四派的众人的脸或愤怒、或震惊、或了然，那些各异的面目，渐渐模糊了起来，化作一片虚无。

他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了。眼前地上这人是李含笑也好，不是李含笑也罢。他们的目的，是要将他同这恶贯满盈的坏人联系起来，让他们成为蛇鼠一窝的武林败类。他们的目的不过是要坐实七星武库的谣言是他放出的，单单嘴上诬陷不够，他们竟还提前找了假证人。或许其他二十四派的人早就知道这是污蔑，今天来只是一起演戏，又或许他们并不清楚这件事的真相，只是被这假证人蒙蔽，真的认为他就是放出谣言的幕后黑手。他们要害他，竟做了如此万全的准备，这是为什么？他有什么值得让他们这么做的地方吗？

成君玉从小脑筋转得就慢，在如此巨大的冲击之下，他更是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缓慢地一点一点在脑中拼凑着信息。

此时，跪在地上的李含笑开口了，他的声音颤抖着：“是，他说得都是真的。是成君玉指使了我，让我在武林中到处传播七星武库的消息。他说一旦事情进展顺利，他在江湖中有了姓名和地位，到时候我想要多少女人和金银，他都能给我。”

尤不疑道：“你是怎么认识成君玉的？”

李含笑嗫嚅道：“我和他......本来就是朋友。”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议论纷纷。没想到成君玉竟然早就认识李含笑这样的恶人，二人还是朋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采花贼做朋友的人，怎么会是好人！

人群中有人叹道：“看他成君玉长得美若...额，一表人才，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

又有人说：“怎么会想不到呢？他为了功名利禄，什么事都做得出，同采花贼做朋友也很正常。”

又有声音说：“看来人不可貌相。我本以为他只是渴望名利，这样的人常有，虽然方法错了，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可与采花盗交友就是另一回事了。”

还有一人说：“他们既是朋友，说不定一起欺负过女人呢？真是渣滓。”

又有一人低头对他师妹说：“所以我说，男人还是丑点好，长得好看的男人有些心里更变态呢。”

在这纷纷的议论声中，一个少女冲了出来，她速度极快，长剑一起一落，李含笑的头就落到了地上。此事突然，众人全都一愣，李含笑的身体仍跪在地上，鲜血喷出，血滴溅到了那少女的脸上。

那少女满脸鲜血，仰天大笑，面上却流下两行眼泪，凄然道：“师姐，这下我给你报仇了。”又有两个女孩从人群中走出，将那不住流泪的少女扶了回去。其中一个女孩说：“李含笑对我们的师姐...，师姐不堪受辱，自尽了。今日师妹出手杀了他，乃是复仇，若有人有意见，就算到我们淮阳派头上来。”

尤不疑紧忙道：“女侠杀死此贼，为江湖除去一害，乃是一件大好事，怎会有人有意见呢？”众人也纷纷点头称是。那女孩听到大家如此说，面上也淌下一行清泪，她抱拳行礼后，走回了自己师姐师妹的身边。

李含笑一死，众人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成君玉身上。只见成君玉默然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彭庄主开口道：“成君玉，你的同党已经死了，如今也该轮到你了。”众人纷纷附和。

齐岱仙此时却突然开口，缓缓道：“既然如此，就如小弟刚才说的，由我亲手来抓住我师兄，将他带回武林盟候审。到时候咱们再仔细考虑该如何处理他。”他一边说着，手上已经拿出了碧玉枝。此时夕阳西下，天泛红云，柔和温暖的霞光笼罩着湘水小筑，为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唯有齐岱仙手上的碧玉枝的枝条却闪着寒光，那是极锋利的武器才会显出的奇异光彩。

成君玉看着那点点寒光，心中如梦初醒，脱口而出：“七星武库是真的。”

齐岱仙岿然不动，只默默看着成君玉的脸，清风吹动他的衣摆。

许壬奇道：“你说什么？”尤不疑道：“看来成掌门还想挣扎一番啊，只可惜我们没那么容易被你骗过了。”

成君玉没理他们，只是叹道：“我知道了，七星武库竟是真的。”他刚才只取下了一只惊梦环，如今又取下系在腰间系带上的另一只，双手各拿一只惊梦环，道：“七星武库若不是真的存在，你们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的污蔑我。这就是你们的目的，不是吗？”

他摆出攻击的姿势，冷笑道：“说来说去，你们想要的正是惊梦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