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是假的,家人也是假的。谢霄辞所承诺的一切都是假的。
在很久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谢雪砚的对此的记忆也仅仅是那次意外的碰面。
突如其来的是绑架和陌生的地方,大火与一张被燎到缺了一角的信封,里面附上了张快被烧融的照片。
救她出来的男人市一面之缘的那个大叔。他亲手把东西塞在雪砚手里,只有他一个人前来,为此受伤昏迷。
三口一家,爸爸妈妈和一个小女孩。谢雪砚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灵魂指引着直觉。女人的脸陌生而熟悉,男人的脸却前不久时才见过,这时她才真正认出。
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好的记性,会去记住一个只是闲聊几句的陌生人,甚至在那样的关头还能回忆起来。
还只是震惊与呆滞,直到谢霄辞的到来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偏远的地界上,一座暂时停工的工厂里,火还未成势就已然恐怖,车间里堆砌的一切都将成为这只巨兽的餐点,烟雾报警被人刻意破坏。
谢雪砚要他救人!要他报警!
却怎么也看不明白在一片火光中,为什么哥哥的眼眸里却像落了冰一般漠然,谢雪砚不可置信地察觉到,他甚至还在欣赏,有几分陶醉。
直到反应过慢的消防车快要到来,他拿出手机,丢进火海里,听见一声不小的爆炸声,缓缓转过头,紧紧将雪砚搂住,哼起陌生的摇篮曲。
“没什么要担心的。”谢霄辞抱着她的同时,又像是同样渴求着她的拥抱“只需要呆在这里,就我们两个。”
谢雪砚没了力气连话也说不出,可她却强硬地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听了整曲,曲调低缓。
“恶心,谢霄辞。”“别再哼了...”
生气都生得不像样,想要逃开,颤抖着用手推人,可再怎样都推不开。
呼吸都觉得困难,稀薄的气体完全进到肺部,谢霄辞给予的一切就化为压力强迫着她再吐出来。
短短几秒,眼前一片黑暗。
意识沦陷的最后一秒,脑海里有声音响起。
“喜欢白色的花?”
“下次爸爸带你去看茉莉吧,爸爸认识的花不多。”
“那也是我最喜欢的花.....”
..................
...........
.....
而现在被雪砚盯了许久的人像是也想起了那段过往,在脑海里确认当时的一切。
"哥你比我聪明,换作是你,会比我做得更好。"雪砚趁机一把拍开谢霄辞的手,那只手还保持着束缚他人的样子,虚握空气在空中停滞。
“可那样选择的人,是你不是我。”
不太习惯,雪砚看出了他动作背后的反应。
雪砚看着对方由此后撤一步,她终于从车里出来。这辆车的钥匙正悬在谢霄辞的手指上,那本来应该是她的所属物。
"你需要我,这是绝对的。"她的兄长站在寒风里无所谓地抛出这样的一句话。他道出了最致命的地方,却还要摆出一幅为他人好心纠错的样子。
谢雪砚楞了一下,随后冷笑着伸出手,向上向上,单手搭在肩膀。那人也不躲由着她来,最后被人拍了两下脸。
"说不出人话可以不说。"雪砚肆无忌惮,表露出内心的厌恶。
谢霄辞居然这样想:这样的性格也还不错,有时可以装柔弱撒娇,有时又像这样嘴毒得跟刀子一样。
需要与信任是不同的。信任是最为主观的东西,就像当时雪砚信任着谢霄辞,却被其反过来利用。
需要就只是需要,绝对的客观,失去了就要出大问题,缺胳膊少腿的,能活下去却也艰难。
面对谢海陵,谢霄辞永远是最好的挡箭牌。只要他一撤走,雪砚必然败露。
而现在,谢霄辞完全可以如此选择。
"我知道。"雪砚大方承认了下来,但她并不害怕这样的威胁。
既然谢霄辞会给她带来毁灭,那这样的毁灭早一些迟一些,又有什么区别。
经过之前一番折腾,她搞清楚自己对谢家,对现在的谢海陵似乎有某种有用处,便宜女儿是要献祭出去的,在他想好要换取什么之前,对方还不能把她怎么样。
谢雪砚可不钻他给自己设计的套路,搞得好像离了他自己会重新被打去国外一样。
"我不相信你,所以一切免谈。"不好意思,在她这里相信是只她个人的必备条件。
谢霄辞换手将其搭在敞开的车门上,没再说什么。老法子还是不该偷懒拿出来接着用,现在拿出来摆摆阵,雪砚长了记性见着开头,便会应激似地躲开。
谢霄辞永远别想在前面领着她走,后知后觉是暴露出的最大弱点,雪砚恨死了这种被人卖了还要数钱的感觉。
谢霄辞没有意外,压低身子向前施压,雪砚被迫弓起背。对方的眼睛只高几寸悬在上门,保持着俯视:"就这样吧,把我的建议扔去见鬼。"
雪砚就算连着往后退也只是因为空间缩小,而她那张脸上还很是不服气地倔强着。
之前她避开谢霄辞,只随处盯着某处地面,而现在避无可避反倒紧盯着哥哥的眼睛,想要用自己的目光锁死对方的视线。
这算是无用功吗?谢霄辞自己问自己,可他却从中体会到了些许乐趣。好在他也不算一无所获。
就着出国前知道的一星半点,雪砚不可能会确切的肯定那么多事。一定有个缺口,透露出了消息。
"别挡在这里阻碍空气。"雪砚依旧看着谢霄辞说话,正准备接招。
谢霄辞瞄了眼手表,约好的时间到了,又要让那人等一会儿了。无视了之前的话,发出一句感慨:
"不习惯"他似乎有些苦恼"居然学会吃一堑长一智。"
他说话总用客观的语调去讲主观的事情,平而又平,让这句话莫名的欠揍。
雪砚习惯了也免不了想让对方闭嘴的冲动。
车钥匙在这时又被雪砚注意到,那双手五指放松,摇摇晃晃一幅要掉的样子。再看看谢霄辞,毫无防备。
雪砚猛地向前一扑,抓住了钥匙,可同时也把自己送了出去,斜侧着被抱进了怀里。
没管那么多,去扯钥匙却发现谢霄辞并没有松手,怎么扯都扯不掉。
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攀到肩头,顺着秀发到了后脑,轻轻地拍打,像是一个安慰,要她好生听话。
可这样的情景只会让她想起了那首摇篮曲,失控地一拽,谢霄辞也没想到她会用这么大的力气,钥匙落在地上,人也从侧边挣脱了怀抱。
雪砚赶紧弯腰捡起,动作飞快跑到对面的驾驶位,一气呵成坐了进去,立马把安全带扣紧。
谢霄辞半路反应过来,但没有追去。知道妹妹要走还替她关好了刚才两人对峙时所倚靠的车门。
慢悠悠走过去,正巧留了个窗子要关未关。
"我开出来的。"雪砚边发动边说。意思是我开出来的,也就是我的。不准你上来。
"知道回去的路吗?"谢霄辞问道。
雪砚点点头。
"慢点开,别闯红灯。"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说了这些。驾照当她是白考的吗?谢雪砚不理解。
而她的哥哥也没有解释。
谢霄辞挡在前面,雪砚怕开车起来一不小心把他撞死,于是也没敢动弹。
又是大眼瞪小眼。只不过这次的结束来得早些。
谢霄辞偏偏头,有风吹过叫他的外衣的领口翻了又落,好似隔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儿时的悄悄话多半是如此展开。
那风也吹起了她的发丝,附上了哥哥淡蓝色的衬衫领口,低头的瞬间是这样说的:"不放心的话,做个约定。"
“我继续我的,你继续你的。”
就像假意诱惑的魔鬼,许诺无尽的财富,却提出一个双方都好的条件。
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她讨厌依附,那么只好放弃些东西,去换回些东西,但对方却有的是资本。
"哥,我看你还是会使坏。"谢雪砚笃定地说,对方笑而不语的表情暗示了一切。
可怎么也好过之前。
这样的和平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谢雪砚有了余力总会飞走。
妥协是退让,谢雪砚让谢霄辞退让了一大步,她知道对方很大可能会妥协,难言的某种坚信在发作,她不信任他,却偏偏在这样的决断上认定地推断。
果然还是逃不过利用。不对等的奉献利好的是她自己,拒绝了藏着剧毒的苹果,却放不下慢性的麻痹。
她没有其他养分可以汲取,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好在某一刻能积蓄起力量,斩断那被荼毒的部分。
"一路顺风。"短短几公里,谢霄辞还要念着她平安,却让她头皮发麻。若是他要她一路不平安呢?一切会不会应验,雪砚无端猜想。
再瞧瞧附近的高楼立起,谢雪砚猜到了哥哥之前计划带她来的目的。当一切放在托盘里被人呈上,真实会被扭曲。
而她只不过选择了红色的那颗药丸,要自己去看看一切。
徐汇平的事情快解决了,很显然谢霄辞找到了办法。为了不被钳制,她要在其中为自己抢来利益。
坐享其成很方便,可到头来是别人给予的。自己抢到的就永远是属于自己的。
和魔鬼做交易风险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