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这些日子黎洛都陪着她四处斩妖除魔,名气也逐渐起来了,他却只把玩着折扇,始终跟在她身边。
中秋佳节,她收到了许落琦的委托,无奈扶额,加班的人只有她是吧?
她换好衣服,拿上索命,朝门口走去,便见门口的梅树下,少年懒散倚着树干,侧眸望向她。
“中秋节还出去啊?”
白珞挑了下眉:“我合理怀疑你能洞察我的内心。”
这人怎么好像知道她会出去一样,特意在这里等着。
少年耸了耸肩,“没有的事,猜猜而已。”
既然他特意在这等,那也不好让人回去,白珞便松口道:“我这回不在这个空间,要不然一起?”
少年拿下项链上挂着的折扇,率先迈步往外走。
白珞跟上,他有意放慢了脚步等她。
“我会的法术你也都会?”她已经追上了他,问道。
“嗯。”
白珞气闷,有种自己努力修炼给别人做嫁衣了的感觉。
少年瞧了眼她,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了,失笑:“别苦恼,反正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相当于你有了个听话又好看的分身。”
“这是一个性质吗?”
少年淡笑不语,抬手间,空间之门在两人面前立起,他踏入,白珞也不再纠结于这些小事,紧随其后。
夜空明亮,烟花绽放,圆月高悬,清冷月华染上几分暖意。
白珞似乎才注意到什么,轻瞥了眼自己的手,今日出门竟忘了戴护腕。
也是在此时,她才意识到什么,开口询问:“黎洛,你又知道我要去哪了?”
“我即是你。”他在她前面几步,停留在原地,道,“小姑娘,我不会不了解你。”
白珞有些无奈,这种感觉有点像被人读心了。
她又加快步伐跟上少年,两人一齐往河边去,周围十分热闹,她忽然想起,过去几年的中秋她似乎都在斩妖除魔。
今年难得有人陪她。
“要不要吃月饼?”
白珞顿了下,摇摇头,“先办正事。”
河边,一名女子躺在树枝上,几坛桂花酒摆在身旁,她正无聊往下看着,看着那点亮长河的花灯,竟有些失神。
白珞挑了挑眉,“饕餮,你也有所欲了?”
饕餮以世人贪欲为食,乃是天地自然形成的妖物,却未曾想,有一天,她会求上姻缘司。
她跃下枝头,轻瞥了眼黎洛,便回答道:“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就麻烦道君了。”
白珞轻笑一声,“人妖殊途,你千岁寿命,凡人能活到五十就不错了,你该找多少次他的转世?”
粼杏将桂花酒扔给黎洛,白珞不爱喝酒,这个她是知道的,为了不浪费,给这个和白珞同行的人也行。
粼杏又转眸看向河中花灯,“没关系,我等得起。”
他不把她当妖看,不把她当异类看。
她在他那里是有名字的,而不仅仅是“饕餮”。
白珞似乎不甚理解,但也不予置评,只道,“那你可要做好他转世后爱上别人的准备,你们的红线已经断了。”
黎洛刚才闻了闻桂花酒的味道,还不错,看样子的确是好酒,又听这番说辞,提起了些兴致。
这饕餮还真是痴情。
白珞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便见一根红色的线牵引着众人,她丝毫不疑,拿上索命跟上去,粼杏紧随其后。
黎洛却没动,他见两人越走越远,眼眸微转,抬手间飞镖祭出,扔向斜后方的屋檐,有人影一掠而过。
那人影冲着他而来。
折扇半开,挡下攻击,法力流转,扇面似乎明亮了些,虽为晚霞,景象却美好,两只白鹤也就此活了起来,飞出扇子,嗥鸣着攻向监视的人。
少年眼尾微挑,面容竟比那精美的扇面还要美丽:“你是冲着我来的?”
毕竟白珞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那东西根本不算人,如黑雾一般,隐约有人形罢了,那两只白鹤根本对它造不成攻击,便悻悻地飞回扇面上。
灯光摇晃。
两人身形都很快,出招迅速且诡谲,落叶纷纷,黎洛偏头避开拳风,猜测道:“你也是从混沌处逃出来的东西?”
它不答,却忽然随风飘散。
无人察觉,一缕黑气涌入了黎洛体内。
少年微微蹙眉。
这东西来者不善,但目的不在取他性命。
忽而,他想到了什么,飞身而起,往白珞离开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粼杏整个人被绳索束缚,捆在树干上,而白珞的佩剑掉在树干附近,白珞本人与冥魔保持一定距离,睥睨地看着他。
“没想到消息是真的,白道君手腕处竟然真的有旧伤,即便如此也要坚持习剑,我一个魔都佩服了。”
这冥魔是老熟人了,轮转各个空间作恶,每次白珞要杀他时,他总能找到机会逃走,并且扔下一堆烂摊子。
少女冷冷注视着他,右手覆在左手手腕上,绿色的光闪起,隐隐传来的痛感开始消失。
她倏尔一笑,似高崖上飘渺的雾,像一片白雪中孤傲盛放的梅,语气不可一世:“我可是无情道修者白珞,我没有弱点。”
冥魔一动。
少女比他动作更快,侧身避开攻击,又召回佩剑索命,索命的剑锋似乎有点颤,因为它许久没有感受到主人如此强烈的杀意了。
剑光一闪,白珞割下了冥魔的几缕发丝,后者嗤笑一声,认真了些。
一纵一横,一刺一回,她挽剑攻击,毫不留情,黑色魔息散开,目不能视,少女索性闭眼,感受着敌人的位置,精准出击。
几息之间,魔息散开,冥魔身上伤口无数,脸上也沾上血迹。
她的剑刺向他胸膛,血液汩汩流出。
树下传来掌声,冥魔魂飞魄散,她抬头望去,便见黎洛淡笑着看她,而粼杏早就摆脱了那绳索。
“小姑娘果然成长了。”
她收剑,不理人,手指一掐,红线又出现了,三人又跟着红线前行。
黎洛却忽然递给她一对银色护腕,抬了抬下巴,“戴上。”
“你瞧不起我?”
“……”黎洛一时失语,“怎会?瞧不起你我不就是瞧不起我自己了?”
“用不着,我不痛。”
虽然手腕处确有旧伤,但这伤并不怎么会影响她使剑,而且那些往事她不愿提起,她戴护腕只是为了缓解疼痛。
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这入骨的疼痛。
粼杏走在最前,闻言本想回头,又忍住了。
少年微哂:“痛在你身,疼在我心。”
白珞眉心一跳,看了眼走在前方的粼杏,见她果真扬起唇角,明显想多了,白珞不由得更头疼。
秉持着让他闭嘴不再闹幺蛾子的想法,白珞接过了护腕,戴上。
后来的事就很顺利了,白珞帮粼杏找到了她转世的爱人,粼杏与爱人再续前缘。
白珞伫立看了一会儿,便召起空间之门离开。
庭院中,少年拉着她留在凉亭赏月,他支着下巴看着她,突然笑道:“小姑娘,你刚才是羡慕了吗?”
白珞拈起桌上的一块豆沙馅月饼吃,摇了摇头,“只是忽然觉得缘分和时机很重要。粼杏活了几千年了,一直觉得世间无趣世人愚蠢,却也深陷红尘。”
好在她爱之人也爱她。
其实粼杏的性子白珞多少也了解一些,如若爱而不得降临在她身上,那恐怕世间会多不少人无辜惨死。
“那你觉得我遇见你是个好时机吗?”少年轻描淡写地问,拿出之前的两坛桂花酒,开坛,变出酒盏。
缘分不提,毕竟如若无缘,他就不会出现了。
她转头看他。
他倒酒的动作一停,微微挑眉,神态自若的与她对视。
圆月高悬,月华不似往常清冷,添了几分团圆的暖意。
“你是因为我存在,却不是为了爱我存在的吧?”她笑问。
好时机?
她压根没想过会有另一个自己出现。
清酒入喉,甜香醇厚。
少年轻笑,也揭过了这个话题,“中秋快乐,何不共饮?”
“同乐。”她又抬眸望月,对后半句置之不理。
“中秋喝桂花酒可是习俗,”少年笑意不减,也给她倒了杯酒,递到她面前,“真不喝?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酒量不好,小姑娘,就不必端着了吧。”
她睨了他一眼,无语地接过酒盏。
“你要是被我喝趴下你今后就倒立着走吧。”
少年笑了:“行。”
须臾后,白珞瘫倒在圆桌上,身上那点疏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年失笑,拿出手帕,擦去她唇边残留的酒滴。
“我的过去你都了解?”
醉了的人说话有点慢吞吞的,她眼睛半睁半眯,看向他。
“嗯。”
白珞幽幽叹了口气。
黎洛却难得笑不出来了。
这个小姑娘曾经有一位敬重的师尊,她的多数剑招都为师尊所授,却未曾想她师尊与魔同流合污,觊觎她的天生灵骨。
她与师尊缠斗时手腕被伤,曾有段时间她连剑都握不住。
人总在危急的时候会爆发出超人想象的能力,她当时手腕被伤,还是提起了剑,忍着疼痛把所有人杀了个干净。
“他们真该被千刀万剐。”黎洛饮下酒水,淡道。
这回轮到白珞笑了。
笑够了,她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话。
“不过呢,真正让我决定入无情道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那个人。”
“主神。”少年答道。
“嗯,主神大人,统领空间总站,世间最强者。”白珞低头,抚过别在衣裳上的月白蝴蝶胸针,“这也是她送我的,她好厉害,心理也很强大,她即便被所救的苍生背叛,也不动摇道心。”
年少时她景仰的师尊碎了她对旁人的信任,后来遇见主神,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心怀天下。
她见主神的次数屈指可数,主神却对她的影响非同一般。
晚风吹过,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少年看了她片刻,突然道。
“你的道是护佑苍生,那我的道就是护佑你。”
最后一杯酒被少年饮尽。
天上的月亮照着他们,他今夜却并未频繁抬头看月,而是看着她。
中秋佳节,他赏的是心中的明月。
他低眸,淡道:“如果是呢?”
——你是因为我存在,却不是为了爱我存在的吧?
——如果是呢?
少年将熟睡的人打横抱起,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带着她回了房间。
次日清晨,少年听着门外的练剑声,数百青竹落地,他眯了眯眼,神情不太好,坐起来缓了一会儿,才换衣起身。
“小姑娘,一大早这么勤勉?”
他今日穿着墨绿色的衣衫,锦缎华贵,头发未梳,墨发如瀑,搭在肩上,他手中把玩着折扇,开开合合,抬眉微笑。
白珞冷着脸:“吵醒你了?”
这语气,这神情,仿佛是他吵醒的她一样。
“是啊。”少年收了折扇,将其倒挂在项链上,“不过,也不是不能原谅。”
白珞默然,转身往自己的房间去,黎洛却不紧不慢跟着,步伐悠闲,却总能跟上加快速度的她。
“小姑娘,你生我气了?”
他十分无奈,酒量好又不是他的错。
白珞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他一眼:“按理说,我们应该同龄,你怎么总喊我小姑娘?”
“那你想让我怎么喊你?”他笑盈盈的,眸光流转,唇边轻勾,仿佛在诱引。
“你自己想,你不是说你最了解我了?”白珞毫不犹豫地呛回去。
“道君?”他轻挑了下眉,问道。
白珞无语:“你还不如喊我白小姐,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吗?”
“珞珞?”
“我们很熟吗?”她眉心一跳,许落琦都没这么喊过她,提醒道,“你别忘了,我也可以喊你洛洛。”
“你想喊我洛洛的话,没问题的。”
白珞心累,觉得简直像鸡同鸭讲,无奈开口,“算了,你还是喊回原来的称呼吧。”
少年莞尔。
白珞转身往自己房间走,他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目光掠过她的手腕时微微一顿。
看着她远离自己视野后,黎洛才往凉亭去,在那里坐下后,又变出自己的古筝,他低眸焚香净手。
有人在。
他忽而轻笑一声,似乎待在那个小姑娘身边时,一天安宁日子都没有。
少年指尖下流出美妙乐曲,轻柔如潺潺流水,仿佛情人低语,他唇边笑意不变。
在某一瞬间,他笑容微敛,偏了偏头。
预料中的暗器飞来,却在下一息,又一股气流冲来,改变了暗器的方向,黎洛没有预料到会有第二个人插手,飞镖一下子划过他的脸庞,留下浅浅一道血痕。
却如白纸上的墨迹,显眼极了。
“你疯了?你怎么敢出手?”明显是第二个插手的人传的声。
他们却不知道,在庭院范围内,传声咒传递的消息,黎洛全部能听见。
“白珞你顾忌就算了,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而已,怕什么?”
没等到传声,便听什么东西飞速撕裂长空的声音,同样是暗器,划破了偷袭者布下的隐身结界,也将遮盖存在的草丛撕碎。
下一息,凉亭中央的少年打开折扇,扇骨划过古筝弦,弦断,他唇边无一丝笑意,眸中冰冷,弦柔韧无比,被他当伸长版的软剑使,直攻向第二个插手的人。
如果不是第二个人,黎洛可以避开暗器的,脸也就不会划伤。
弦捅入血肉,少年又取一弦,弯折,随后缓步走向偷袭者。
偷袭者被巨大的压迫感压得完全动不了,这是一种绝对压制。
黎洛歪了歪头,笑:“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而已?”
距离越来越近。
偷袭者吓得腿软,逐渐滑跪到地上。
再无任何一句解释,少年将弦绕上偷袭者的脖子上,勒紧。
接着,头身分离。
少年手上衣上都沾了血,他兴致缺缺地看了眼,又掐诀将一切弄干净,把两具尸身都从墙扔到外面去。
他又看了眼断了弦的古筝,手中燃起明火,少年走向凉亭,将古筝焚尽。
折扇打开,原地风起,扇走了血腥气和火焚佳木的味道。
少年理了理衣服的褶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变出镜子来,看向镜中的自己,抬手轻碰脸上的血痕,一点鲜血沾上指尖。
他忽然开口。
“应该毁了他们的脸的。”
高级治疗法术运转在他手下,却不见任何效果。
没想到啊,这暗器还是特意设计过的,针对他……不,针对白珞的?
折扇又开,他抬手以扇面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大步往门口走。
这次谁也别想拦他设结界。
阵法画好了,他正准备掐诀时,便听身后不远站了许久的人终于开口:“那两个人你不是杀了?何必再设结界?”
少年面无表情,“你那些修为半桶水的修者朋友我不管了,今天这结界我是非设不可了。”
白珞挑了下眉,“怎么,你受伤了?”
不等回答,她倏尔瞬移到少年侧边,也是到此时她才发现不对劲,黎洛左手拿着半开的折扇遮着脸,准备单手掐诀。
黎洛抬眼,看了离得极近的人,不理,掐诀,结界布下。
结界布好了,以后那些阿猫阿狗不会再随便进来了,他面色微霁,掠过白珞,直往后院去。
曲子弹一半他不舒服,得弹完。
忽然,白珞拉了他一把,因为没有防备,黎洛直接因这个力道被拽得后背撞到墙。
而且折扇也因此略微偏了下,展露出他脸上的血痕,他反应迅速,又将手一抬,重新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她站在他面前,少女身上冷香萦绕在四周,蝴蝶胸针近在咫尺,白皙水嫩的皮肤展露在眼前,她眼中只映着他一人,又抬手把他的长发理到肩后。
她轻勾起唇:“黎洛,你的脸怎么被伤到了?”
哪怕只有一瞬间,她也看到了。
黎洛有些不自在,避开她的视线,喉结滚了滚,声音低哑,“失误了,所以才想设结界的。”
白珞似乎丝毫没有觉得这个姿势不对劲,少年背靠墙,而身前是她,且两人距离极近。
“你怎么这么在乎你的脸?”她握住少年抬起的左手,将折扇收好,挂回他的项链上,端详起了这个血痕,调笑道,“又不是好不了了,金疮药我又不缺。”
只不过金疮药不能立马见效罢了。
黎洛微顿。
“你这结界设得有点水平,我还得费心费力去教教我朋友如何进来……”
白珞神色自若,其实已然猜到他在乎的原因,却偏要引诱他说出,毕竟许落琦说过要学会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不能任由别人撩。
她淡笑着道:“所以,我这么辛苦,换你一个答案,还是我亏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在乎你容貌的原因,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吧。”
少年抿了抿唇,他抵挡不住这样的白珞,终是解释了:“因为你喜欢。”
白珞忍着笑,变出药瓶,为他脸上的伤上药,好不容易憋住了笑,她才又问:“你的容貌源于我的喜好?”
药上好了,他淡道,“小姑娘,明知故问没意思。”
看着他这副神情,白珞终是没忍住轻笑出声,笑得肩膀都在颤动,简直要站不稳了,干脆入了他的怀抱继续笑。
黎洛无言片刻。
少女笑够了,又问:“那你为什么是这个性格?若真因我喜好所生,那你岂不是上天派来毁我道心的?”
黎洛不动声色地把她扶正,远离自己的怀抱,“我不是上天派来的,你需要我,所以我出现了。”
“行。”她坦然接受了这个解释,“这么说还挺有道理的。”
她在外光风霁月,但其实对暗器也感兴趣的,只是因为是正派道君,必须出招光明磊落。
所以黎洛的梅花扇坠中会藏有暗器,而他本人也喜欢诡谲的招式。
她不通乐理,但对其很感兴趣,所以黎洛擅古筝。
她酒量不好,但很希望自己可以对月畅饮,所以黎洛酒量极好。
“与其说你是我,还不如说你是我心中所憧憬的我。”她将这些都想明白了,总结道。
黎洛垂眸看她,笑问。
“小姑娘,要不要学古筝?”
霎时,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才见白珞抬眼,淡声开口。
“我怀疑你伺机报复我。”
“绝对没有。”黎洛从旁边绕离了她,可算摆脱了墙和她之间奇怪的桎梏,“虽然你手腕上的伤的确不算什么,但死了的那两个人也足以证明乐器也可以作为极好的武器。”
那是因为你那个古筝的弦特殊。白珞腹诽着。
同时,她将索命放在一旁,手中木剑化形,脆声道,“拔剑。”
这人是瞧不起她了。
“我赢了你就学?”
“那也不一定学得会。”她提醒道。
“那你这就是瞧不起我了。”少年莞尔,手中也出现了木剑,他低眸瞥了一眼,对剑倒也不算生疏,只是不适应。
他的折扇可好用多了,轻盈方便,杀人时也漂亮。
剑光一闪,两人同时出剑,兵器相交,两道身影极快,剑招迅速,他们都能预料到对方的下一招,于是都在思索着出其不意。
少年笑盈盈的,偏头避开剑锋,挽了个剑花,不拿剑的左手却似乎准备点穴,白珞冷睨了眼,抢先握着他的手腕一折。
好在收了力道的,不至于脱臼。
“我劝你好好比,别耍阴的。”
少年淡笑着收回手。
木剑又出,长啸一声,白珞眸光微冷,剑鞘挡下他抬手间祭出的暗器,她的剑意凌厉决然,出招也磊落,但同时也因此,她完全找不到突破口,因为他太了解她了。
他的剑意诡谲多变,甚至魔见了都会夸赞,偏偏使剑又风度翩翩,仿佛不是在切磋是在舞剑,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却在下一息,少女转换了进攻方式,他眉头微蹙,懒散的笑也收了。
左手所持的剑鞘被击落,白珞也不在意,继续攻上,好在他也不再出暗器了,专心比着剑。
剑锋向他脖颈而来,他偏头避开,木剑又攻向少女,却被事先预料到,阻挡下来。
行,白珞进步挺快,轻而易举弄清楚了他用剑的习惯。
索命在地上叫嚣着,它克制不住自己的战意,极少能面对这样和主人一样水平的剑修,它自然想战个痛快,无奈白珞这人死板,偏要两人木剑相比。
他的剑风带落树上绿叶,心中微动,少年又抬手,剑锋直攻向白珞,白珞的木剑也抬了起来,正准备接下这一招。
一叶又落,他汹涌的剑意刹那间偃旗息鼓。
白珞愣了下。
却在下一刻,她手中的木剑寸寸碎裂。
等等……
然而,黎洛手中的木剑已然横在她脖颈上,他低眸失笑,“我赢了哦,小姑娘。”
明明他刚才的剑意收了,为什么她的剑碎裂了?
索命十分殷勤地主动回到主人手中,横在主人脖子上的木剑也被黎洛干脆地扔到了地上,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了一句:“已出的剑意是不能收回的,会遭反噬的。”
少女忽然想起什么。
她转过身,捡起地上那片绿叶,那叶上斑驳,细看会发现是个阵。
所以刚才黎洛的剑意不是消失了,而是冲向了那片掉落的叶子,然后叶子不知何时被他掐诀做过手脚,他的剑意融合叶上的阵法,才将她手中的木剑毁于一旦。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
黎洛挑了下眉,“小姑娘,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我的确赢了的,而且我没耍阴的,只是用到了你学过的阵法而已。”
“……”白珞忍了又忍,默默记下这笔账,憋屈地开口,“我学。”
风有些燥热。
明明按时间来算,秋分都过了不该这么热的,但他们这个地带偏就如此,仿佛直接从夏至冬,完全没有秋天这个季节。
她脊背十分僵直,焚香净手后迟疑着触上古筝的弦,终是叹了口气收回来。
“先说好,我之前请了好几个先生,都教不会我,等会儿你教不会我的话不准嘲笑我。”
便听他的声音从耳边落下:“怎会?你如此天资聪颖,定是那些先生才疏学浅。”
白珞听得无语。
她的手被少年带着抚上弦,她的注意力又转回来,只觉身后的人贴得太近了些,能明显感知到他的呼吸。
尤其她是修真者,感受更为敏感。
琴音流转。
余音袅袅。
黎洛淡笑着:“看来前几个先生也没白教,指法是对的。”
白珞觉得他在嘲讽自己,强忍着没有拔剑。
然后就重复了与之前情况一样的,有人带着弹时她就会,自己一个人就不行了。
少年倒是耐心颇好,却在教了第三遍后,忽然想起什么,冷不丁问道:“你之前的先生也是这么手把手教的?”
白珞正认真听着他讲,被这么一打岔,只觉莫名其妙,“你不是最了解我的?你觉得呢?”
他冷嗤一声,不言语。
或许黎洛只知道她学过古筝,但效果不好,并不知具体过程?
她这么想着,便又开口解释:“那倒没有,你是第一个。而且身为修者,我不会允许不熟的人离自己太近,尤其是在身后。”
毕竟后颈处是命门。
黎洛却仿佛抓住了话里的漏洞,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很熟了?”
白珞默然。
不熟他会住在这里?
明知故问是吧?
她屈指敲了敲桌子,“还教不教了?”
黎洛的心情大好,摇着折扇,继续讲解。
却没人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暗戳戳埋刀子ing
看白珞反撩~
上一章的“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出自欧阳修《玉楼春·尊前拟把归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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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