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客 第92章 阿诺依（二）

几段剑意留在各个仙宫万年，不大的小姑娘也有着万年前的性子，活泼，调皮，仙主们任由她折腾，道君仙子们也爱逗着她玩。

左不过是大都没见过断剑化人的稀奇事，也抱着探究的缘故但大都还算心好，未曾为难过，反倒不少道君让她托东西给文姬仙主。

毕竟那位仙主很喜她，自个儿的后花园都由着她去。

浮心宫是个冷地儿，很少有道君仙子们往里钻，玉拨宫无人是常事，悬梦洞又黑漆漆，沉星宫起初人多，后来无仙子再去，只剩了文姬宫，仙主最受喜欢，还有一宫仙花仙草。

仙子道君们到此处最多，她亦是其中一个。

只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

枕仙鹤，画星符，看仙草，玩十鬼的日子远去，没了那份无忧无虑，如今瞅这小身板都挺别扭。

十鬼还在的话瞧着也是怕的，之前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送去了悬梦洞，这会定是又窝在鬼面仙主的宝座上睡大觉。

她也好想睡上几个时辰，然后醒来，说不定又能变回去了。

小鲤鱼没了，灵荷上空无一物，虽之前是个浑身冒仙气的，但好歹还有伴，偶尔去看看，倒也不嫌孤单，它还能吐出混沌兽来，偶尔拉出来遛上一遛。

如今不止它，混沌兽都没了，本是想寻个安息地的远古巨兽，连棺材本都没了，也算得上是另种“挫骨扬灰”了。

......这可怪不得她，谁能想还能出现这意料之外的状况。

她还不想变做“红鲤”呢，可都搅和在一块儿了。

鱼鳞能隐，这红眼珠子是没法藏了，用了术法也无济于事，恢复不到之前的样子，配上眼眶的“祭”，黑中绕红，很像傩神里的‘食鬼’，生前饿死化作凶兽的一个小孩。

铜镜里，她能瞧见的“祭”，绿皮猫瞅不着。

萧轻离趴到木窗，悠闲甩尾巴，绿瞳偶尔转悠过去，瞧她手拿铜镜，倒在床上。

雪名已经发呆了一时辰，这种明显不想理会的样子，他初次变猫时也这样，好端端地儿郎变做绿皮猫，既懵也傻眼。

可惜他多想了，她只是在试让着身子长大的法子，结果一败涂地，体内断剑虽能控制了，但对于这事一点忙也帮不上，催动也无用，就只是在灵海转几圈，又沉了下去。

只剩灵荷飘荡，之前还扎根，现都不瞅一眼，真是白眼狼。

......算了,变不回去，就之后再看吧。

雪名这才有空看了圈医阁，最惹眼的莫过于离得不远的檀木桌，摆着一张素纸。

她微动手指，素纸飘到空中，是张配方。

玉清玄明丹，主料：素英花，凝血草，七情菇，无忧根，辅料：无，没有玉凝药香草，也没有雪水，丹砂和冰芯。

折棠的字，写字声是他吧，依着百草门这派的门风，能写如此久的，只有药集和百草集，他写了什么其中哪样，换取到这张配方。

之前是以为他心不定，才问了小敛玉清玄明丹之事，但好像用不着了，怀阙说得话都没能挑起他心绪，以往的事应当是放下了。

素纸飘了回去，雪名转了圈，身上衣裳便已变了样。

祥云衣袍，雪白斗篷，即便别扭，那也要顺眼的别扭，这是仙界爱穿的，她看着便不觉孤寂了。

捞起猫咪抱在怀里，雪名出了医阁。

今儿个药楼很热闹，是这月考核的日子，为什么是月末这几日呢，完全是因着司掌门忘了这事，前两日才想起来。

这外门升内门前几日都是排着队，费了七八日才算完，还没歇个三两日，又开始药理考核，这茬是内外门弟子一起。

掌门有言：心法秘技都属外物，‘闲医’才是一脉传承的“道”，几大派里就指望你们救人呢，都得给我好好学药理。

因此百草门上至掌门，下至山门界碑前，小亭子里的路过的小鸟都不能幸免，连后厨的村民这一日都得停工，去往药楼一日游，不求他们记住各种药草，但要学会简单的包扎敷药，以及认识几种基本散药。

成效是好的，现在的村民们在掌门的“关爱”下，不仅做到了所有，路过草药园子时都能认出散药的材料。

药楼虽人多但不吵闹，弟子手中都拿着木牌，依次五人一行去考核，偶有失败的亦或拍肩，亦或拥抱，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万缕斋今年的御寒衣，做得越发精致了，百草门穿着都不像个穷酸派，绣娘们花样做得漂亮，这弟子们看着都有了富贵样。

一位掌门，五位长老，大师兄顾风，大师姐江临初，内门前十弟子，场面不小，都是来看考核弟子药理，人多气势就足，给他们练练胆。

嗯......还落了一个，折棠。

他就挨着前十最后一位弟子身边坐着，这是之前换取药方的苦差事有了回报，特有此一座不成。

伤好全，今日也在这的水珑溪，笑着冲她招手。

小姑娘看起来面色红润，情况应当不坏嘛。

笑得过于好看了，少年气几乎长在了他身上，雪名提起猫咪晃了晃，算是回应他这张笑脸。

百草门弟子都再专注考核，能瞅见他这笑脸的只有本就注意着他的秦敛。

今日是初级，还没到他上场，便过来看看银朱。

这会寻着目光而去也看到醒来的雪名，和水珑溪不同，他直接过去将人拉到一旁，将早就炼制好的酒丸子掏出来。

秦敛小声道，“你睡时我炼了许多，也没变出个好味儿的，这些你先吃着，这几日我感悟不少，之后我再试试。”

雪名收了药丸，心想他俩莫不是都瞎了，没瞅见她睁眼了。

谁知，小跟班又说，“看着你，我就想起了那魔神，刚第一眼差点昏过去，你要不蒙个玄带，遮一遮你这双眼。”

......陇溪就算了.....他也这么没眼力劲。

雪名说，“我好了，用不着再蒙眼，你只能多练练，以发防心悸突发。”

嗯？好了？秦敛语带喜意，“你能瞧清我，瞧清药楼，瞧清这么多人了？！”。

雪名轻嗯一声，“是的。”

秦敛激动抓过猫咪，把他抛起又接住，“我可太高兴了，红眸很好看，刚就是随口说句，没被你吓着。”

再度被抛起时，萧轻离恢复人身，长腿朝他踹来。

皮痒了，高兴就对他又抓又摸的。

秦敛侧身躲过，他稳稳落地，没再发起攻势。

百草门正考核呢，他就是再不懂事也不会在这时闹事，惹得大家不开心。

秦敛问他，“你这变猫还没好呢，用不用长老们给你治治？”。

萧轻离看眼考核处坐着的几位老胡子爷爷，心说他要治早就好了，“我挺喜欢这样的，以后改变主意了，来找你们长老也不迟。”

秦敛想起今日后厨没了的几盘鱼，笑眯了眼，“偷鱼可别被捉了去，林大娘和胖大厨他们最讨厌猫了。”

“好，我会小心些，”萧轻离说完，便钻进人堆儿里看考核去了。

雪名对小跟班道，“你们后厨没有不许外派弟子进的门规吧？”。

谷里厨子是掌门从金都请的，做得也就那么些，她还没有尝过别派的呢。

秦敛：“没呢，尽管去就好，林大娘他们喜欢小孩着呢，保准你一饱口福。”

雪名忽然问他，“我如今这样，你感觉如何？”。

难得呐会问这事，若是文姬宫没见着她的样，那定不会像现在，见过了也看过，便觉也没什么，仙器嘛怎样都好。

秦敛笑道，“挺好啊，像个小仙子，以前总觉离你很远，这会看着有烟火气，像我们百草门的。”

雪名：.......

不，她是云中谷的。

她来药楼看过来那一眼时，折棠就已知晓，此时见她跟人说完话，重新出现。

他传音而来，“医阁的玉清玄明丹方子，是我批注药集所得，如今我用不着，已经送回了谷里。”

睡一觉起来徒弟性子变好了，要换做以前这事他会瞒着。

又五位弟子上去，快速分拣一团乱麻的药材。

雪名目光掠过，个个有条不紊，“批注了多少？”。

折棠：“一百而已，之后为了静心，又多写三百，我今日坐这，你猜是否因此？”。

要她猜那便是多少能搭上些关系，但又不会是全部，他的天赋是各大派的秘技都能知其中窍门，多做些事足以有分量坐到那个位置。

雪名望向这些百草门弟子，“行侠仗义指点秘技了吧，不过你没吃人萝卜？”。

之前渡城时百草门给过她几个，可口又多汁会是他喜欢的。

折棠：“不、不多，就几个。”

雪名：“说实话。”

刚听着她声儿，本来还稳得住，毕竟与之前不同也变小了，没了那股冷清味。

可这会折棠平静心绪没了，无端觉得她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他说：“十个菜园子。”

雪名：......

她要再睡半年，这百草门的菜园子是不是得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