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宫,雪名坐在台阶,抬手拂过。
仙气涌动间,一朵胭缨花冒出,瓣如红,如唇间着色,道尽娇羞,这便是丹缨最喜欢的。
仙界里除了胭缨花,便是苍澜走进了这位仙子的心间,红莲之身是比花花草草的大到不知哪儿去,血红如色,不仅是她眼中也是仙界的一抹色。
从心眼里讲,丹缨不止一次觉得,浮心宫和红莲压根不搭,满殿雪白压不住的那一抹红,应是在更为极致的地方绽放,比如仙酿宫,又恰如迷仙宫。
吞虹缓缓走出,来到她面前,也看着胭缨花。
他察觉到了很特殊的气息,没想到苍澜那么面冷之人也会做出这般情动之举。
一朵花瓣,携身万年,还仍由本体渡气,看起来更像玉拨仙主降云会做的事。
这两人,一个面冷,一个心冷。
面冷之主,丹缨时常过去露面,喂养喂养枫聿,来来回回走动间不止进了浮心宫那冰冷殿门,还进了苍澜眼中。
心冷之主,老是去浮心宫串门,闭眼都能走完那座比玉拨宫都要熟悉的地方,闲来无事就走进了盈缺池,捞出个身冷心暖的小姑娘,一眼就要了他的命。
若都是凡界之人,倒也都能成一段佳话。
可惜事与愿违,仙娥残缺,仙主陨落,仙剑断裂。
吞虹以为按降云的性子会耍性子地到处找仙料,让断剑长大,可他什么都没做,依旧是到处下界游玩,看尽人间风光。
若不是看到那柄剑鞘,他也尚不知降云情根深种,直到仙逝也没等来断剑开窍。
降云的情就像玉拨宫里的守心石,亘古寂寥,万年不朽,而苍澜历尽风霜,依旧将胭缨花容纳莲下,执念如痴,情心不灭。
吞虹向来情浅,满界仙子也未曾能进入眼中,也知降云并非为求一个结果,只要能看到雪名他都心喜,这份不为她所知的情,露的悄无痕迹,埋得无影无踪。
雪名已经长大,他也看不到了。
轰然作响,风敲竹又挨了一记闪电。
殿门之上的符文似乎有用不尽的闪电,接二连三不带停歇的劈下。
头脑发懵间,他侧身一躲,都是这几个沙漏时辰里练就出来的真本事。
顾风的藤蔓垂在地上,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他运灵之时,还不忘好声好气地沟通。
谁知绿叶散尽,枝落根掉,只剩了颗干瘪灵种,远没了之前饱满,坑坑洼洼的表皮,焦黑之处还带着细小电弧。
耳畔炸开,雷电忽至。
手疾眼快抓回灵种,身影出现在摇晃的石山身边,不忘扶他一把。
顾风:“还受得住?”。
石山眼冒金星,晕晕乎乎,“还行吧。”
此时的沉星宫,乌云蔽日,雷电藏空。
挥手之间都在仙主的掌控之中,没了来时的晴空万里,活像魔王要横空出世。
这位扬刀山庄的大师兄不光身子几近麻木,连灵体都是滞涩,动动手都是费力。
沙漏最后一颗星辰落下,第三次考验结束。
起初大家都是奔着台阶之上去的,结果好几轮过去了,也没人能近身了去,别说十尺就是十五尺都无一人接近,都是在边缘徘徊,一次次穿梭闪电,找寻接近的路径。
南玄狂倒丹丸,又囫囵吞枣般地咽下,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受些。
仙主的考验让他感觉又回到了刚进玄天宫的时候,他再次成了小孩,仙主就是立在面前的大木桩,打不动,摇不晃,给一拳时还能倒回来反一击,哐当砸到额头,他成了四脚朝天无法翻身的小乌龟。
莫贤秋则是抓着符文,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看什么奇怪东西。
这位好友是比他好得多,丢出的爆炸符都能腾出刹那空隙,让主人来得及躲避,四扭八歪从各种奇怪地方钻出的雷电。
刚才就有一道从他袖子里冒出,直接在他面前炸成一片烟花,糊住了他的双眼,遭受了来自后背的狠狠一击。
南玄焉了吧唧有力无力,就像玄天宫快要融化的雪花。
他道,“看出什么了?”。
该不是这位仙主给符宗开后门,让他们得了好处。
莫贤秋一屁股坐下,挨着他,“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南玄侧眼看去,“我瞧瞧。”
他手里是一张低阶符文,灵描不多,几笔而成。
而此刻这几笔之上,多了圈星光。
挺好看的,南玄微楞,“这是在定灵?”。
他也对符宗了解那么一点点,这种低阶符文成长的空间不大,纸上也就那么些灵,也较为零散,聚在一起的不多,甩出去的效果也不大,就一个窜天猴的声儿,泛不起波,激不起浪,这符文自家弟子多用来玩乐,给师兄姐弟们表演玩乐。
这张符文是不顶用的,但在莫贤秋眼里每一张都是有用的,即便是这一张没大用的符文,他一直也都带在身上。
偶时拿来看看这张符文的勾勒之处,记得这符文都挺久了,是当初拜师后第一次上早课时画的,他这人什么大的爱好,就喜欢琢磨东西,之前画过的符文没扔一张,都被莫贤秋收拾的整整齐齐,搁在房里的书架上。
细细摩挲之间,褪去之前的留下的灵触,符文之上那一圈星光还在,浮浮沉沉,闪烁光芒。
莫贤秋感应了下,发现纸上容纳的灵比之前多了几倍,比得上卖出去的传送符。
这些灵不似他强聚而来,是天地灵气游动间水到渠成般团成一片,构成了这道符文。
正想多看两眼,素手拂过,拿走了这道符文。
莫贤秋:......
好家伙,大师姐抢他东西了。
敢怒不敢言的师弟,只能委委屈屈看她一眼,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薛言理直气壮,“多少钱?我买了。”
不想要钱,想要符文。,莫贤秋是没胆子说出口,只能道,“我想再看两眼。”
薛言捏着符文,不松手,“多看无用,你是聪明之人。”
冲着这道星光,这个坏事她做定了。
师姐说得很对,但他也想留下这道符文,用了那么多,留下仙主印记的唯独此张。
莫贤秋小声道,“大师姐,说不定你身上的符文也有类似的,要不你瞧瞧。”
他可不觉得大师姐是看中他这道符文了,就这一铜板都不到的一张符文,平日就是挂在宗门都不会有弟子多看一眼,那便是看上这圈星光了。
薛言:“看过了,没有。”
若真有沉星仙主留下的印记,她何至于此,还需来‘抢’师弟的符文。
最后一丝念想都没了,但仙主都还在呢,这讨价还价的也不大好。
莫贤秋只能道,“大师姐既喜欢,就送与你了。”
他是没法子才这样装得很友善,瞧瞧师姐那不愿还的样子,要她还定也没戏。
南玄看眼好友,又看看符宗大师姐,只能不吭声。
这可不好说,要是没随了这位暴脾气符宗大师姐的意,指不定待会要翻天。
眉开眼笑的薛言,从风敲竹跟前路过。
他不禁感慨,自己真是位好师兄,既不抢师弟师妹们东西,平日还不忘加深关系,解决他们的疑惑之处,做到这个份上真是感天动地世间少有。
顾风捻着灵种,不忘转着眼,时不时丢个眼神往萧胭那处。
他估摸着这位清虚子前辈不大对劲,每回过了考验,都傻愣愣一个人坐着。
明眼都能瞧出问题,玄天宫剑、气两道,平心这一道更是无门无派比得上,就凭那终年飘雪的地儿,想要生点火气都难,炼心都有了十八层防护,防着护着依旧出了岔子,修行之路道长且阻啊。
萧胭其实也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虽是认认真真做着事,这心里却是难受,就在刚才更是突地一下,让她喘不过气。
这时,祥云衣袍出现眼中。
她抬起头,看着一身如雪,俏生生的小姑娘,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
近乎透明,灯芯是一朵花,朝气蓬勃,莹莹生辉。
萧胭看得晃了眼,只觉那不是朵花,是位姑娘。
雪名:“漂亮姐姐,可以帮我守着她吗?”。
萧胭轻嗯一声,接过琉璃灯,“需要多久?”。
雪名笑道,“沙漏过半。”
这也正是吞虹给的休息时辰,并不会耽搁考验。
风敲竹就在旁边,耳尖听到这话,觉得能帮上忙,本着想要帮下师妹的心情,他过来出份力。
不能明着唤师妹,他只好改口,“小仙娥,介意再多一人?”。
雪名想起他在沉星仙主那里得了好处,便也随了他的意。
扔给他一个铃铛,落到风敲竹手中。
她道,“本是要给这位姐姐的,你既要帮忙,那便一道守着。”
这言下之意就好似他一脚踏进了泥潭,要有厄运降临一般。
风敲竹拿着这两样东西,颤了颤,“小仙娥,别吓我。”
“还是喜你唤我师妹,”雪名冲他笑笑,唇未动,声却到,“血月之时,摇动金铃。”
云中谷大师兄心跳忽地一停,他都没露出马脚,师妹自己皮的还过来逗他,真是不干人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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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洞仙锁(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