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变（谍战） 第27章 投桃报李

“如果整件事是她策划的，那她杀沙狼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灭口。”

玉面灵傀话音不急不慢地落地，整个大殿的目光又聚到了凌双身上。

凌双眉一挑，苦笑一声，“每次我出生入死，回来总是被玉面灵傀怀疑针对，真叫人心寒呐。”

“我就问你们，”凌双踢了脚地上的马贼，“囤兵点是假的吗？”

“是真的，我们看到了。”马贼见识过凌双的手段，忙不迭点头。

“沙狼刺杀萨利姆是假的吗？”

“是真的。大家都看到的。”

“沙狼要投诚朝廷是假的吗？”

马贼低下头，“都是真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自始至终我做错了什么？不过跟魏都尉多说了两句话。”

凌双双手一摊，语气因为愤怒而拔高：

“我单枪匹马冲进朝廷军队里，不说两句迷惑他们还能活着出来吗？若不是我及时把沙狼劫走处理掉，他早就把咱们的底细都交代清楚了。如果整件事是我策划的，那我还回来干嘛？我不该去朝廷领赏吗？”

凌双凌厉的目光扫向玉面灵傀：“我倒要问问，玉面灵傀是不是因为什么事对我怀恨在心，所以才编造这些谎言来污蔑我？这两个马贼是不是你故意差使的人——”

“转到私人恩怨上了？”玉面灵傀不屑地一摆手，“你以为你这些事做得滴水不漏？我告诉你——”

“好了！”话未说完，阿胡拉挥手打住。“大家都是为祆教出力，就算你们曾经有过过节，玉面灵傀不该一再怀疑玄霜灵使，玄霜灵使为我教出生入死，屡立大功，应当论功行赏！而不是遭人菲薄！ ”

玉面灵傀脸上挂不住，冷哼一声。几个头目交换了眼神，纷纷点头。

“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接受现实，莫要为这事再起纷争。玄霜灵使勇闯敌阵劫杀叛徒，功不可没，理当奖赏。”一个年长的头目站起来，“这两个叛徒，就按祆教的规矩处置吧。”

此事眼看告一段落，凌双却突然站出来：“玄霜一心为教，岂是为了奖赏？”

另一头目以为她心中不忿，反问道：“大家已经认可你的功绩，玄霜灵使还想要什么？”

“诸位，萨利姆和他的马贼被朝廷剿灭是因为他们心不齐，没有人好好领导他们。”

凌双高声道，“咱们圣教正出于关键的转折时期，外有其他教派的势力挤压，内有教众人心惶惶、意见不一，无论内外，都需要一位能够定鼎大局的人。”

说完就向阿胡拉低头行拱手礼。

大殿里一片寂静，几个头目的眼睛瞟向阿胡拉，明知他和凌双一唱一和演了半天，也不好出言反驳，毕竟现在阿胡拉代理教主之职，位置最高的就是他。

阿胡拉的目光微微一动，缓缓道：“玄霜灵使是让我自荐为教主？”

凌双语气恭敬：“并非我自作主张，而是大势所趋。教主西行至今杳无音讯，敌人已经借此机会散播谣言。若祆教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不仅我们内部会分崩离析，外人也会趁虚而入。”

玉面灵傀听到这里，脸色微变，冷笑着插话：“真是好一个忠心的建议。大祭司，这女人的话听着倒像是在逼你顺势登位。”

大殿中的几名头目低声议论，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上位情节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以往孤傲的玄霜灵使会投向大祭司。

不过当下教内大祭司势力如日中天，教主不在，聪明人都懂得择木而栖。

凌双转头看向玉面，目光平静：“玉面神使，大祭司担任教主以来，以祆教圣名号召四方，教众数量每日都在增长，沙洲城内谁不知我教圣名，愿沐我教圣恩。这事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你还有更好的人选，不妨说出来。”

玉面灵傀哑然，目光闪烁，随即冷哼一声，沉默下来。

阿胡拉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殿中所有人，淡淡道：“玄霜灵使的建议是为了教门的存续。玉面灵傀，若你有更好的方法，尽可直言。”

玉面灵傀的唇边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但她很快敛去了表情，语气低沉：“既然大祭司愿意肩负重任，那我自然支持。”

几名护法也纷纷低头行礼，齐声说道：“早该如此！祆教不能群龙无首，大祭司是教内的支柱，应当继位。”

剩下的头目和圣徒见大势已定，只能出声附和。

阿胡拉的目光如电，扫过凌双和玉面灵傀，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如此，那本座便暂时担起这个重任。但我需要你们所有人的忠诚——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

众人齐声拜倒：“恭迎教主登基，愿教主万寿无疆！我等必当肝脑涂地，誓死效忠教主！”

一声声山呼此起彼伏，回荡在大殿之中。凌双跪伏在地，随众人高呼，她偷偷瞟了眼玉面灵傀，可惜密不透风的黑袍全然盖住了此女的情绪。

阿胡拉站在高台之上，俯视众人，目光深邃如潭，嘴角那抹得意再也藏不住。

……

离开祆祠时，阿胡拉叫住凌双。

他微微一笑，将一小瓶解药递给她，语气中透着一丝别样的意味：“玄霜灵使，这毒药终究不该用在自己人身上。从今天起，你是本座最信任的人之一。”

凌双接过解药，微微行礼，语气恭敬：“教主明鉴，我定不负所托。”

阿胡拉满意地离开，其一护法折回来，笑意吟吟地嘱咐道：“今晚荷尔姆兹庭院，教主为你洗尘。”

凌双认得此人额头上的伤疤，是当日要杀她的蒙面刺客之一，但此下只装作不知道地谢过。

……

……

“荷尔姆兹庭院”坐落在沙洲最繁华的街巷深处，外表看似不起眼，进去后却别有洞天。庭院由三进院落组成，每进都有不同主题。

第一进是波斯风格，喷泉环绕，玫瑰花香四溢。"明珠阁"、"蔷薇室"等包厢都用珠帘隔断，陈设着软塌和手工地毯。这里的姑娘多是异域面孔，举手投足间带着异国韵味。

第二进撷取了天竺风情，"莲月居"、"檀香苑"等包厢中摆放着异域香料和宝石装饰，姑娘们身着轻纱，手腕脚踝都戴着金铃。

第三进最为隐秘，装点成西域绿洲风格，"昆仑阁"、"月影楼"等包厢中种植着沙漠奇花，还有从天竺运来的珍禽异兽。

今夜此处来了两拨贵客，老鸨白月娘和她手下的姑娘们忙得不可开交。

魏都尉一行被安排在第二进的"莲月居"，知道当兵的爱好天竺舞姬，特意安排了新到的异域歌伎献艺。

而祆教教主和神使们则被请到第三进最尊贵的"昆仑阁"，那里不仅有波斯美人，还有专门伺候的西域乐师，能奏出故乡的曲调。

白月娘更是精心安排，让两拨人从不同门进出，既能享受欢愉，又不会照面。她深谙此道，庭院中的每个角落都布置得既能让客人尽兴，又处处留了密道，以备不时之需。

凌双被一位俊俏的少年引入，暗暗惊叹这庭院的格局，据说是依据古老的波斯园林设计，处处透着神秘与奢华；更别说里面的从业人员，单是从走廊经过的歌姬舞姬，身段优雅，眼神娇媚，无不让人心生向往。

“这位必然是玄霜灵使了，”白月娘亲自在昆仑阁前接待，向凌双微微行了一礼，“奴家是这庭院的管家，白月娘。”

“你好。”凌双朝她点点头，只觉得此老鸨媚而不俗，自有一股气度在。当然，能担此任者，无不是七窍玲珑、长袖善舞之辈，久之便有股自信加持。

白月娘扶起凌双的手，低声细语：“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得教主垂青已是天大的福分。但奴家瞧神使大人与众不同，那一身冰雪孤傲的气质，才配得上辅助教主这样的圣者。”

稍顿片刻，又意味深长地说道：“神使大人虽为女子之身，尊贵却不输男子，在奴家这里且放宽心，好好享受烟火之乐。”

凌双勾勾嘴角，好奇心被吊起来了。娱乐场所她出入得多了，这样高档的地方倒是少有，不知今晚阿胡拉有什么节目招待她这个新心腹。

“有劳白月娘。”

“有请。”白月娘款步轻移，将凌双引至昆仑阁最大厢房的门前，微微一笑，等凌双推开门，便识趣地合上门离开。

“这里交给你了，别让其他人打扰。”白月娘向门口服务的少年略一吩咐，便马不停蹄向莲月居走去。

还没走到，便听到里面一片喧闹。

“终于可以看塞娅跳舞了，听说她那小腰能把人的魂儿都勾了。”一个年轻兵卒满脸兴奋地说道。

“洛阳教坊司只给三品以上大员享用，估计还没咱们这里好，这么多异国风情的姑娘，他们有么？咱们这辈子能在这儿过过眼瘾了，胜过神仙了。”另一个将士眼中冒着光，话一出便得到大家都热烈附和。

“多亏都尉大人体恤咱们，带咱们来这等风雅之地。”赫连震适时将大家的思绪拉回来，到底是结了婚的人，不像年轻人一到这地方就放浪。

众人纷纷向魏明翰投去感激的目光。

魏明翰转身面对将士们，面容严肃却带着几分温和："弟兄们这些年跟我在边关对抗马贼，出生入死，实在辛苦。这次剿匪成功，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平日里对大家要求严苛，今日便是好好犒赏大家。不过要记住，即便在此处也要保持军人本色，待姑娘们要以礼相待。”

“是！属下明白！”将士们齐声应道，脸上的喜悦中多了几分庄重。

刷地，白月娘带着一位婢女，微笑着推门而入。

“魏都尉为百姓除害，为沙州平匪患，当真是百姓的恩人啊。”她双手举起酒壶，“今日小店能接待魏都尉和诸位英雄，也是莫大的福分。”

魏明翰大笑：“白月娘你这话太客气了。兄弟们浴血奋战，今晚也该痛快玩乐。只是你这‘荷尔姆兹庭院’名气太大，我怕那些油腻的老爷们都霸占了好姑娘。”

“都尉说笑了。”白月娘掩嘴轻笑，“那些人虽有官职，却哪比得上都尉这等真英雄？奴家这里的姑娘们，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洛阳教坊司也要逊色三分。来来来，凤儿、柳儿、小芙，都进来见过魏都尉和各位将士。”

檀香袅袅中，三名美人婷婷袭来，莲步轻移间带起阵阵罗裙香风。

当先一人怀抱琵琶，眉目如画；其后一位手捧酒壶，明眸善睐；最后一人素手轻握象牙骰子，巧笑倩兮。

众将士看得如痴如醉，甚至忘了行礼。

白月娘掩唇轻笑，莲步上前道：“这是我们庭院的三位头牌：凤儿琴技绝伦，柳儿诗才横溢，小芙更是精通天竺舞法。”

将士们目不转睛地望着三位美人，有人咽了咽口水，有人不自觉地整了整衣襟。

一时间，满堂的征尘气息竟染上了几分诗情画意。唯有魏明翰神色如常，只是目光在凤儿那把琵琶上略作停留。

“既是如此，便请凤姑娘为我等弹奏一曲助兴。”魏明翰开口道，声音沉稳依旧。凤儿闻言，莞尔一笑，素手轻抚琵琶，款款坐于雕花桌案之前。

“且慢！”一个年轻将士忽然开口，“听闻贵院最擅胡旋舞的塞娅姑娘名动四方，今日怎不见她？”

白月娘脸上笑意微凝，随即又恢复如常：“塞娅正在昆仑阁接待别的贵客，还望众位见谅。”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几名将士面露不悦，有人拍案而起：“什么贵客能比我们都尉更尊贵？咱们都尉可是朝廷命官，剿灭马贼、保境安民，功勋卓著！”

“各位稍坐，我去找她过来！”一位将士霍地站起来，不顾白月娘的阻拦，径直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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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投桃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