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变（谍战） 第24章 横生枝节

夜色降临，沙漠深处风沙低鸣，偶尔传来马嘶的声响，打破了空旷的寂静。

马贼营地里篝火跳跃，火舌肆意舔舐着夜空，将整个营地映照得通红。

马贼们陆续跃上马背，一边紧勒缰绳，一边挥舞着手中锋利的长刀，对着夜空嘶吼咆哮，马匹焦躁地原地打转，扬起的沙尘弥漫在空气中，愈发显得狂热而躁动。

萨利姆傲立高处，振臂狂呼：“兄弟们！今夜不但要踏平囤兵点，抢光他们的粮草辎重，还要杀光那些挡路的家伙！让那帮崽子哭爹喊娘！”

“杀光当兵的，这片大漠就是我们的了！”马贼咧着嘴，发出阵阵狰狞的狂笑，个个眼神中闪烁着贪婪与嗜血的光芒。

凌双意识到不好，萨利姆定有什么额外的计划瞒着她。

她凑前去试探道：“大哥，怎么今晚不见沙狼？他不随你们行动吗？”

“沙狼自有安排。”萨利姆目光如电，扫了她一眼，“沙漠作战瞬息万变，你对沙漠的脾性还摸不透，行动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安心守好营地，等我们得胜归来！”

凌双心中一紧，脸上却仍堆着笑，连忙应道：“萨利姆大哥说得在理，我自然信得你的安排。只是我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跟着大伙冲杀，说不定还能帮上大忙，也好多学些实战的本事。”

萨利姆沉声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沙漠里随便一场风沙，就能把你这雏儿给埋了，大家可没心思照顾你。让你守营，你便守好，莫要再生事端。”

凌双咬了咬下唇，还想再争辩几句，萨利姆却已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对着一众马贼高声喝道：“出发！”

马贼们齐声欢呼，一时间马蹄声起，尘土飞扬，一百多人的马贼营地霎时只留下十来个后勤人手。

凌双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转身向沙狼的帐篷走去。

太古怪了，作战计划不让她参与，沙狼什么时候出去了她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盘算？

——马贼倾巢出动，肯定不止抢劫囤兵点这么简单，魏明翰只派了一支精锐部队出来不是送死吗？

她仿佛看到官兵们寡不敌众，被包围全灭的情景。血染流沙，横尸片野。

凌双不敢多想，眼前就是沙狼的帐篷，必须找到一点线索！

左右瞥了两眼，根本没人注意她，凌双闪身进帐篷，突然，一道寒光迎面刺来!

她下意识地偏头躲避，只听"当啷"一声，一柄匕首擦着她的发梢飞过，狠狠钉在了身后的帐篷支柱上。

凌双反手便将自己的匕首甩出去，“糟！”凌双猛地就地起身一踢，将飞出去的匕首踢下。

匕首和她几乎同时掉落地上，凌双吓出一声冷汗，借着月光，她看清楚袭击者的脸。

那是一个约莫十八岁的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半张脸。身上仅披着半张被子，露出一侧凹凸有致的身材。

哐当，她左手腕上缠绕的一截铁链，一头焊死在帐篷边缘一根铁柱上，被她用力拉扯着，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别过来！”少女嘶哑地吼道，眼中满是戒备和凶狠。

凌双踢开匕首，摆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姑娘莫慌，我不是来害你的。”

“呵呵呵，哈哈哈。”少女诡异地笑起来，那笑声比马贼的笑声还可怕。“我也不是害你的。”

凌双心疼地看着她，一边缓缓靠近，一边介绍自己：“我叫凌双，凌云之志的凌，举世无双的双，我不是马贼的朋友，我是他们的敌人。”

那少女瞪了她半晌，“女人？”

“对，我是女人，姐姐来救你了。”凌双真诚地注视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周念慈，生于关中善门，心向慈悲，念尘世清平，期福泽绵延。”忽然盈盈向她行了一个礼。

凌双鼻子一酸，连忙扶住她，是个读过书的女子，聪慧又美丽，当日肯定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即使被虐待得神志不清，仍不忘学过的礼节。

“妹妹你放心，我不会放过沙狼的。”凌双紧紧握住她的手。

岂知周念慈激烈地甩着头发，“放过他！放过他！他会教训我的！他会教训我的……”

“别动，”凌双用力按住她双肩，“你别动，让我看看你脑后怎么回事？”

周念慈脑后露出一团血肉模糊的地方，沾着头发，已经结了痂。

“他打我那里，身子不能打，要给大家玩，脑子可以，脑子打坏了不用管。”

“这个畜生！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凌双的手慢慢握紧，一时间她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莫过于怎样让沙狼死得更惨。

“你等着，我给你解开锁链。”她安抚周念慈坐下，手忙脚乱地找手铐钥匙，帐篷里翻个遍都没有看到。

“我这有药膏。”忽然她又想到戒现给的药膏，想着抹在周念慈手腕上，增加润滑，用点力把她手拔出来。

可当她抓住周念慈的手，却发现她左手手腕淤黑一片，不知挣扎了多少回，把整个手腕折磨得又肿又黑。

凌双转身飞快地抹了把眼泪，捡起地上的匕首，试图将锁链砍断，然而砍击只冒出零星火花，连道深一点的口子都划不出来。

“没有用的，你走吧。”周念慈钻进被子里，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凌双不顾，继续用匕首不知疲惫地砍着，硁硁的声音在夜里传出，很快引来一个人。

“你在干嘛？！”一个马贼闯进，凌双干脆把气出在他身上，一刀了结了他。

两女人看着地上的尸体，并没有多话，凌双扯了张被子盖上掩饰，又给周念慈找了身沙狼的衣服穿上。

周念慈上衣没法穿，乖乖把裤子穿上，忽又呆呆地站着。

凌双安慰道：“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

周念慈一动不动，手指指着铁链拴着的另一头：“柱子。”

“柱子？明白了！”凌双醒悟过来，“来，帮我，咱们一起把这根柱子拔出来！”

在营地留守的十几个马贼，正无聊地喝酒聊天，忽然见沙狼的帐篷歪了一下，紧接着朝一方倾斜倒塌，随之凌双拉着周念慈迅速从地上钻出来。

“咋回事？”马贼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两人冲向马厩，骑上一匹马要跑。

“拦住她们，快点拦住她们！”有人反应过来，高声呼喊着，一众马贼手忙脚乱地操起武器，跌跌撞撞地朝着马厩奔去。

凌双一上马，便狠狠抽了一鞭，马儿长嘶一声，撒开蹄子狂奔。马贼们哪肯罢休，几人迅速翻身上马，在后面紧追不舍，马蹄扬起滚滚沙尘。

周念慈紧紧抱着凌双的腰，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凌双一边驾马，一边低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可前路茫茫，夜色深沉如墨，身后喊杀声渐近，能不能逃脱还是未知数。

像萨利姆说的，在沙漠她就是个雏儿，更何况两人一马，怎么也跑不过马贼。

怎么办？

追声越近，她越心急。不停驾马朝着沙漠深处奔去。

忽然凌双目光一凛，瞅准一处沙丘密集之地，猛地一拉缰绳，驱使马匹朝着那冲了过去。

马蹄深陷沙中，行进愈发艰难，她干脆自己跳下马，硬拉着马前行。

没办法了，只有利用这复杂多变的地形，借助沙丘的遮挡，左拐右突，才可能甩掉追兵。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周念慈不敢睁眼，嘴里不停地乞求神灵帮助。

好在夜色掩护，马贼们追到此处，一时没了方向，在沙丘间乱转，相互呼喊着，眼睁睁看着两女人消失在沙丘丛立的迷宫里。

待彻底甩开追兵，凌双松开牵马的手，长舒一口气。

周念慈缓缓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带着哭腔问道：“逃出来了吗？逃出来了吗？”

“逃出来了，你逃出来了。”凌双牵着马走出沙丘。

“一年了，我终于逃出来了……”

“等下你骑马朝着东南方向跑，二十里路左右会看到军营，去军营找赫连震接应你。”凌双将马的缰绳交给周念慈，“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军队。”

“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帮你。”周念慈忽然瞪大眼睛问。

凌双想了想，告诉她：“马贼倾巢出动，我怕军队有危险，得去通知他们。”

周念慈突然大叫一声：“沙狼！沙狼去布置陷阱了！”

凌双点头：“我猜也是这样，可在他帐篷找不到什么线索。你知道陷阱在哪吗？”

“我知道！我知道！”周念慈兴奋地大叫，“我带你去！”

“嘘，小声点。”凌双连忙制止，“你别去，太危险了。妹妹，趁着天黑你赶紧跑，听我的——”

忽然凌双震惊地看着周念慈背后，周念慈回头一看，只见远处火光冲天，正是她们逃离的马贼老巢。

“怎么着火了？”周念慈疑惑地问。

凌双摇摇头，“肯定是谁袭击了他们……这时候只会是军队……他们没按我的计划……”

“糟了！”凌双瞪大眼睛，翻身上马，拉住缰绳，猛一抽鞭，带着周念慈驾马朝前赶路。

“怎么回事啊？你要去哪啊？”周念慈急急追问。

“马贼老巢着火，是一个动手的信号。”凌双用力挥鞭，马儿加速，风沙扑面，打在她脸上未愈的伤口上，她忍住疼痛向周念慈解释：“军队要借此扰乱马贼行动，引诱他们杀回老巢。”

“那你要通知他们，不是该往回走吗？”

“萨利姆撤走了大部分人马，把我留在那，他就根本没想着回来！”凌双沉声道，“他们这一次，是打算劫了囤兵点然后跑，所以陷阱一定会埋在……”

“埋在哪里？”

“埋在哪里其实你根本不在乎。”凌双的声音随着风呼啸传过来。“你只是不想放开我。”

周念慈翻出袖刀，抵向凌双的腰。

凌双没有回头，继续说：“妹妹，我知道你恨我，你想杀我，但请等我通知了魏都尉他们，再任由你处置，行吗？”

“停下！”周念慈厉声喝道。

凌双猛一拉缰绳，骏马一声长嘶，前蹄猛地扬起，两人失去平衡，翻身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