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田清晓在送餐工作之外又多了一个做饭的工作,每次司夏要在公司吃饭,秘书都会提前打电话向餐饮公司预定,那天田清晓在做饭时就会做三份饭,一份自己和孩子的,一份司夏的。当然司夏也很够意思,每次田清晓去公司送餐,俊俊都能呆在司夏的休息室玩。虽然之后的两年,田清晓再没见过司夏本人,但从俊俊那里,她知道为了哄俊俊,司夏的休息室里陆续添置了大型乐高,微型赛车道,各种小玩具……
自己的偶像真是个好人勒。
田清晓三十四岁那年,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对方在物流公司上班,收入每月上万,在本地买了一套70平的房子,离异有两个娃,孩子归女方。
介绍人老乡彭嬢嬢叮嘱道:“小田,人家条件很好,你一定要抓住机会。”末了彭嬢嬢又补上一句,“以前让你把孩子扔给男方你不听,单身带男孩的女人二婚太难了。”
田清晓在电话里对彭嬢嬢笑:“我是孩子的妈妈,肯定不能不要孩子。”
第二天上班前,她画了一下眉毛,又涂了一下口红,这才去送餐。
刚把盒饭发完,张秘书给她打了电话:“田姐,董事长让你去一下他的休息室。”
于是田清晓上了顶楼。
刚打开休息室的门,田清晓就看到了休息室中间的儿童篮球架,俊俊正站在篮球架面前乖乖地玩着篮球。
正埋头写着什么司夏从桌子上堆成小山的玩具中抬起头:“小田,你来了。”
见穿着笔挺宝蓝色西装的司夏几乎被淹没玩具堆中,田清晓又是感动又是过意不去,赶紧上前收拾房间:“老师,您吃饭,我把房间收拾一下。您真是太客气了,给孩子买这么多玩具干什么?”
“是我爱人买的,上次她到这来见到俊俊很喜欢,一口气买了好多玩具。”司夏笑着问,“她昨天提醒了我一下,俊俊怎么没上幼儿园?”
田清晓一边将玩具装进收纳箱一边解释:“我不是本地人,公立幼儿园进不去,私立幼儿园又太贵了。”
“那为什么不把俊俊送回老家?”司夏又问。
田清晓笑道:“老家没老人帮忙带。”
司夏看了一眼她的脸:“今天有约会?”
田清晓点点头:“嗯,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
“你之前为什么会和前夫离婚?”司夏突然问。
时间太长,再次回忆起那段惨痛的经历,田清晓已经很平静了。
她轻声道:“那时我还在哺乳期,晚上自己带小孩,喂完奶后特别累睡得很沉,我前夫就趁机偷偷溜进房间,拿走我的手机,用我的账户上平台借贷,前前后后一个多月借了三百多万,全部网赌输了。而且,他还以我的名义问我的朋友亲人借钱,我发现以后我们就离婚了。”
司夏盯着她,又问:“他这是偷窃,为什么没报警?”
田清晓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我不想俊俊以后的档案里有污点,父亲有问题会影响孩子就业。虽然俊俊现在眼神不太好,但他在慢慢康复,他会好好长大,顺利入学,找到好工作的。”
司夏笑笑,脱口而出:“小白兔。”
田清晓被夸得蛮不好意思的,她低着头收拾玩具,笑了笑:“虽然我倒霉,但是我没错。我相信自己的丈夫,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不设防,我没有错。”
司夏安慰道:“下次再找对象,看准一些。”
田清晓使劲点点头:“嗯,知道了。”
晚上田清晓到了约定好的奶茶店。
彭嬢嬢说对方四十岁,但乍眼一看,田清晓还以为眼前的男人五十岁的样子。
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毛,一双昏黄的眼睛,一口大黄牙,笑起来臭气熏人,身上套着一件皱巴巴的灰色西装。
男人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田清晓一眼,随后灿烂地笑了起来:“咱们都不是头一回结婚了,我就直说了吧。我还要付两个孩子的抚养费,结婚后,我每月给你一千块,家里的开销就全拜托你了。我想和你过两人世界,我建议,你最好把你儿子送到你前夫那里,不要打扰我们。”
一听这些话,田清晓赶紧笑着拒绝:“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男人忙说:“不,我们很合适。”
“我们真不合适。”田清晓站起身。
男人收起笑容,叫住她:“等等,你的奶茶钱你得付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来这,我的奶茶钱你也得付。”
田清晓嘴角一抽,她掏出手机扫了桌子上的付款码,笑道:“不用客气,请你喝的。”
说完刚要迈步,就听男人阴阳怪气地说:“嫌贫爱富的老女人,祝你早日找到迪拜王子,送你车送你房,带你环游世界。”
田清晓转身,收起笑容,居高临下地盯着男人,杏目圆瞪,骂道:“日你仙人板板,你妈多大,她是不是老女人?侮辱女性之前,先想一下你自己有没有妈。”
说完不再看对方的脸色,转身走了。
刚离开商场,田清晓就接到了彭嬢嬢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彭嬢嬢就气哼哼地在电话那头说:“清晓,人家跟我告状了,说你很没礼貌。我跟你讲,你这种态度,不要想再结婚了。”
田清晓笑着解释:“嬢嬢,他说每月给我一千块,还要我把自己的儿子送走。我觉得他找的是便宜的通房保姆,不是老婆。”
彭嬢嬢毫不意外:“这是正常的呀,二婚,人家怎么可能把钱给你保管?让你把娃儿送走,你们才能生自己的娃儿。放心,你们真有了自己的娃儿,他会把重心放在你们身上的。到时候,你有老公有娃儿,有依靠,生活才踏实。”
田清晓依然笑:“谢谢嬢嬢,我觉得我和他不合适。”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单亲妈妈带着男娃娃不好嫁,那又怎么样?难道为了自己有个好出路能嫁人,就把俊俊送到他那不负责任的父亲那里去吗?不嫁就不嫁吧,认真工作三十年,把债务还清后她和俊俊就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她拭了拭眼角的眼泪想。
第二天,司夏又将她叫到了董事长休息室。
刚一进门,正陪俊俊投篮的司夏就问:“相亲怎么样?”
“不合适。”她笑着回了声,开始收拾屋里的玩具。
“没事,对象慢慢找。”司夏说了句,又道,“离你们公司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国际幼儿园,和我们有工作往来,我给俊俊找了个入学名额,挂在我们公司下面的名额,免学费。让俊俊去幼儿园吧,他不太爱说话,必须多和小朋友玩。”
田清晓一愣,随后朝司夏鞠了一躬,千恩万谢:“谢谢,谢谢,老师。谢谢。”
“还有,你做不做家政?我家的管家离职了,你来干吧。帮我打扫一下别墅,平时我在家的时候再帮我做几顿饭。我不经常回家,工作量不大,每月除了五险一金,薪资给你三万,只是要签保密协议,怎么样?”
田清晓一愣,随后使劲点头,用颤抖的声音答:“老师,你人太好了,我愿意。”
在外辛苦谋生这几年,司夏是唯一对她好的人。
“你不用太激动,好好干,等把债还清,你和俊俊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司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