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手部软组织受损严重,需要住院观察。薛晓和店长,还有两个夜班的阿姨,凑了10万卡币,勉强交上了她的医疗费。
“10万!天呐,龙姐,我要给你打一辈子工了。”珊珊望着那缴费单,忍不住哀叹道。
店长把单子一把抢回来,迅速塞进柜子最底下,说:“不用你还,这是我应该做的。医生说只要你好好修养,有希望能恢复到从前的……”
店长把薛晓送回家,分别时,她转给薛晓一千卡币。
“这是我答应你的五倍工资,凑个整,你收下吧。现在店里的情况……这段时间,你也好好休息。我不希望再有意外发生。”
薛晓抬头望向天空,天已经黑了。乌云依旧压的很低,不知道哪里的探照灯直直打在云层上,呈现一种混沌的灰白色。
从医院回来,薛晓身心俱疲,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潮湿的噩梦。此刻的她,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面对,她只想立刻躺进温暖的被窝里,好好睡一觉。
孟德公寓依然没有恢复供电。楼道里一片漆黑,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薛晓一进门,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大冰箱里。她下意识以为是零回来了,紧张地四处寻望。然而,除了冰冷的墙壁和阴湿的家具,连个鬼影都没有。
薛晓躺在被窝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迷迷糊糊中,她看见自己置身于一个荒芜的冰原,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苍白与寂静,没有生命,没有温暖,只有注入灵魂的孤独。
忽然,一阵浓郁而香甜的烤肉味钻进薛晓的小窝里。肉类的焦香混合着调料的芬芳,丝丝缕缕,连绵不绝,不断地刺激着薛晓的神经。
她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做饭就做饭,有必要做的这么香吗!
最终,薛晓还是没能抵住诱惑,敲响了305的门。
凛在暖炉旁支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生命树造型的蜡烛架。香薰的味道很淡,被烤肉味盖住了。
“喜欢重口一点,还是清淡一点。”凛一只手翻转着烤架上的肉串,有条不紊的撒上调料。
他外面套着一只格子布围裙,还残留着染料的颜色,里面是一件洁白的衬衣。透过暖炉跃动的炉火,可以看到布料下微微起伏的肌肉。
“变态辣,谢谢。”薛晓吞了吞口水。
凛笑着,手上的动作不停。不一会儿,烤得滋滋冒油、裹满辣椒粉的肉串就递到了薛晓面前。
薛晓犹豫要不要矜持一下。她镇定地接过,轻轻咬了一小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嗯,还行。”
然而那激动到颤抖的手和直勾勾放光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慢点吃,小心烫。”凛看着她,眼底满是笑意。
凛家的沙发很软。薛晓躺在上面,像是被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拥抱着,所有的疲惫和压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面料细腻光滑,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她舒服得忍不住轻哼出声。
“今天上班顺利吗。你老板有为难你吗。”凛的声音温和轻柔。
“还算顺利。”薛晓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糟糕。
凛却皱起眉头,“顺利为什么不开心。”
薛晓轻轻叹了口气,“有点累。”
凛微微颔首,起身给薛晓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薛晓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感受着那一股温暖的热量顺着喉咙流淌下去,心里也多了一丝暖意。
凛没再追问,只是安静地陪坐在一旁。炉火的波纹映在两人身上,像一张毛绒绒的毯子。房间里温馨而又宁静,渐渐地,薛晓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意识朦胧中,她看见凛朝着她慢慢走来。他修长的身影在摇摆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虚幻。凛缓缓低下身,慢慢地凑近她的脸——
薛晓猛地一惊,一下子坐起身来。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薛晓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她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小薄毯,带着清冽的木质香,温柔地将她整个包裹。
凛正在暖炉旁作画。他手中的画笔在纸上轻盈地游走,神情专注而投入。薛晓刚刚看到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错觉。
“你的画应该挺值钱的吧。”薛晓尴尬地找话题聊。
凛用的是前世纪最普遍的油彩绘画。他好像在画炉火,隐隐约约有一些奇怪的线条。薛晓看不懂。艺术家说这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凛侧身对着她,长发随意扎起,露出他白皙的脖颈和清晰的下颌线。他高挺的鼻梁在侧脸上投下迷人的阴影,微勾的鼻尖带着几分俏皮。在感受到薛晓的视线之后,他的薄唇微微上扬。
“随手一画罢了。艺术品的价值从来不在艺术本身,而在于观赏者的内心。”
“他们愿意为了我的艺术付费,我不会阻拦。因为这是他们表达信仰的一种方式。”
一百个艺术家里有一万个疯狂的灵魂。一百个灵魂里有一万句伟大的史诗。
薛晓看着他,“你可以送我一副吗。”
凛转过头来,眼底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点头,“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画……”
“画你。”薛晓说。
凛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
“抱歉,我从不画自画像……”
“没关系,用你最擅长的风格就好。什么样子我都能接受。”
薛晓直直地看着凛,目光坚定且执着。片刻后,凛轻轻叹了口气,说:“好吧,我试试。”
凛换了一张新的画布,他抬起画笔却有些踌躇。他的眼神四处游移,头发丝也像是是捣乱一样,变得乱糟糟的。
他身为大艺术家的所有技法,都在这一刻都变得生疏起来。
“抱歉,我可以画你……”
“我不想要我的。”薛晓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我想看我的话照镜子就够了。”
“著名的艺术家凛先生,我薛晓,想要您的一张自画像。您真的忍心拒绝我吗。”
“你……”凛僵硬的手缓缓放下了画笔,深呼一口气,“你……店里的那位同事想要我的签名。我很久没画人像了,先画她练练手,好吗。”
“好。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薛晓同意了。
夜深了,公寓还没有恢复供电。薛晓在凛家烧了几壶热水装进热水袋里拿回了家。
暖水袋成了她在这阴冷潮湿的冬夜里唯一的慰藉。丝丝温暖透过衣物传递到肌肤上,如同儿时母亲的抚摸,像一首轻柔的摇篮曲,哄着她慢慢放松,进入甜蜜的梦乡。
然而,梦会醒,暖水袋会凉,薛晓一睁眼就在发愁今天吃什么。
没电,没热水,流量限速,上班的店关门了,她今天该去哪里呢。哪里是薛晓的归处呢。
要不要……回老家?
薛晓当即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妈妈说过,休假时间就该找份兼职,而不是缩在家里啃老。
出去才有机会,把自己藏起来只会变得阴暗叛逆,再也不是妈妈的乖宝。
催婚催生,催房催车。回一趟家,薛晓的耳朵就要起一层茧子。从没见过的堂哥又买了一辆车,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又买了一套房。还有那神秘莫测的刘姑妈,鼓励儿媳参与公司实验,通过培养技术生了一个宝贝大孙子!
简直是恐怖。
正当薛晓无聊到抠脚趾时,手机收到了店长发来的信息。
珊珊今天突然高烧不醒,可能要截肢。
薛晓火急火燎赶去医院,不惜花高价抢了一辆出租车。
薛晓猛地推开门,看到店长正一脸愁容地守在珊珊的病床边。
珊珊还在睡着。她脸色苍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瘦小的身躯显得那么脆弱和无助。
床边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珊珊的手臂被白色的纱布紧紧包裹着。她原本灵活自由、爱跳小小花园手势舞的双手,此刻却永远地消失了。
“护士说,我们的住院费已经用完了。如果不能续费,就只能转院。薛晓,你知道的,其他医院只会用止痛剂。”
店长的眼神黯淡无光,脸上的皱纹在这一刻又加深了许多。
“批发生产的义体会有很强的后遗症。想要量身定做,设计费就要二十万。”
“薛晓,真的很抱歉,这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你了。我会给你支付薪水的。”
薛晓走出病房,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钱。都是钱的问题。如果她很有钱,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不。如果她很有钱,炸弹还是会爆炸,只不过与她无关了而已。
店长去筹钱了,薛晓在医院照顾珊珊。珊珊的精神不错,很快就撤了止痛泵。
病房无聊,珊珊会好奇地追寻窗外的一切。
薛晓会开玩笑指着外面一块飞舞黑塑料袋,说她发现了新品种的机械乌鸦。珊珊给她翻了个白眼,说,她是手没了,不是把眼角膜捐出去了。
有时珊珊还会努力地想要坐起来,像一条搁浅的咸鱼在床上蛄蛹。她把自己屁股撅的老高,一翻身,就掉下了床。
她刻在神经系统里抓取反应都落在了虚空之中,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已经失去了。
珊珊坐在地上,呆了好久,她说,她好像一张包浆表情包,生鱼忧患,死鱼安乐。不乐,乐,不乐。乐在其中。
薛晓每次都不敢笑,说,珊珊学坏了,怎么总说一些没品的地狱笑话。
“乐。”珊珊抬起脚趾对薛晓施法。
店长回了消息,她们费用又空了,下个周珊珊可能真的要转院了。
薛晓去打饭,她心不在焉。怎样才能帮助店长和珊珊呢。薛晓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凛。凛是大艺术家,不缺钱,找他借应该不难。
可是……薛晓的潜意识告诉她,除非万不得已,不有和这个人产生任何契约性质的联系。
薛晓在打饭窗口排队,不经意间抬起头,目光却突然定住了。
凛。凛怎么会在这里!
兴许是大艺术家不爱营销自己的脸,没有一个人认出他。他们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还没张口,就已经互相问候了八百句。
凛先走过来,从随身的小画包里拿出一个30×40cm的画框,说:“这是我答应你的画。”
薛晓一看,画上是一个于圣光下祈祷的女孩。她僵硬笑了笑,“大艺术家的练手之作,真不错啊。”
“听说,你同事住院了。”凛说着,要把画收起来。
薛晓一把抢过来,随手把画夹在咯吱窝底下,用外套盖住,说:“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帮你转交给她。”
既然是著名艺术家的画,那一定很值钱!只要挂个链接在外头转手一买,店长就不用再低声下气到处借钱,珊珊也可以继续安心的接受治疗了!
薛晓的心情有些复杂。缺钱是真的,但这是凛画给珊珊的,珊珊那么喜欢凛,要不要告诉珊珊呢。
薛晓想着,打完饭就急匆匆往外走。她不想让珊珊再难过了。
这幅画只要她不说,珊珊就不会知道。只要能够让珊珊继续接受治疗,让便利店恢复正常,薛晓愿意做这个坏人。
薛晓打电话说,“店长,我筹到钱了,你回来吧……挺多的,珊珊和店里应该都没问题……”她不敢解释太多,怕露馅,可店长还是听出了端倪。
“好孩子,来路不正的钱我们不能要。就算能解决眼前的困难,也会带来一辈子都甩不掉的麻烦。”店长说。
“店长你放心,是我一个朋友淘了一幅画,转手买了十倍价钱。我是介绍人,这是他给我的咨询费。”
“你朋友……不是洗钱的吧?”
“不是不是……”薛晓胡说八道了半天,店长才勉强相信。医院不适合黑窗交易,她最终还是把画带回病房,找地方藏起来。
薛晓走到门口,透过病房门上的窗户,她看到一个人正坐在珊珊的病床前。那人背着光,面容隐匿在阴影之中,只剩一个轮廓。
瞬间,薛晓脑中闪过一个画面:黑夜,车灯,小屋,沙发,人头,合成水饺,还有——激烈舌吻。
薛晓小脸一红,可更让她感到羞耻的是,她完全记不清她和谁亲嘴。
是零吗?她记得曾经有一个叫零的人住在她家里。零性格很好,经常给她做饭吃,乖乖的,很好养,从不拆家。可是零的样子,薛晓努力地回忆,却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轮廓,就像大脑对信息处理过载,拒绝显示。
薛晓回过神,只见病房里那个人微微向前倾,从门的角度看,他和珊珊正亲密地贴在一起。
不许伤害珊珊!薛晓猛地踹开门冲了进去!
“听晓晓说,你是我的粉丝。我为你画了一幅画,晓晓还没回来吗?没关系,祝你早日康复……”
凛回过头,笑眼弯弯,“你回来了。”他看到薛晓两手空空,歪头疑惑:“咦,我的画呢?”
薛晓:“…………”她的两只手抓了抓空气,尴尬地缩回了背后。
凛依然微笑着。珊珊好奇地看着薛晓,好像在等待一副惊艳世俗的画作从薛晓的尾椎骨里诞生。
“晓……”
薛晓的大脑顿时陷入了混乱。
“晓,凛先生说的是真的吗。”我把你当作最信任的人,你为什么要把凛送给我的画藏起来,你明明知道这幅画对我意味着什么。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那是凛专门为我画的,你赶快把画交出来。这是我的东西,你没有权利决定这幅画的归处!
“晓晓?”
薛晓忽然像是被松开了脖子上绳索,整个人骤然一松,新鲜空气瞬间涌入胸腔。
“不好意思,我忘记拿了。你们等我一下。”薛晓逃出病房,倚在走廊的墙壁上缓缓蹲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坏人,难做。她还是不想看到珊珊伤心。珊珊一直努力逗她笑,她也想让珊珊真正高兴一回。那是她喜欢的人,那是她的心愿,薛晓不应该替她决定。
至于钱,还会有办法的。
薛晓把画放在珊珊的腿上。
“天呐!”珊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膝盖曲起,用脸颊轻轻地蹭着画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太美了,太漂亮了!这是我收到的最棒的礼物!”
凛笑着,“你喜欢就好。我已经上传公证,这幅画将会成为我的最新作品。预估价格大概在三百万以上。”
珊珊没说话,沉浸地欣赏画作。她的呼吸变得轻缓,生怕自己的气息扰乱了画面的唯美。
薛晓似乎有心事,她静静地站在窗外,眺望着外面杂乱的街区。
病房的采光不好,屋子里阴沉沉的,暗淡的光线让薛晓的身形看起来更加单薄。
珊珊抱着画开心地睡下了。
“晓,你在怪我吗。”凛追了出来。
薛晓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她现在要去和店长回合,商讨如何筹钱。
“请称呼我的全名,凛先生。”
说话间,凛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今天凛穿着很简单,棕色的风衣加黑色衬衫。他的五官很立体,处处都彰显出属于艺术家的不平凡。
奇怪的是,薛晓记忆里的“人头”正在和凛的脸慢慢重叠,那些混乱的、粘稠的、干渴的画面,渐渐都变成了凛的形状。
他们在黑夜中拥抱,在路灯下热吻,在潮湿的沙发上互相依偎。
等一下,她家里有那些艺术品吗?
大大小小的石膏雕塑充斥在她家的每一个角落。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而其中最大的一幅画,挂在她的床头,是一副于圣光下祈祷的女孩。
朦胧的雾气在女孩的周围弥漫,白色的圣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为她的肌肤上镀上一层银白。女孩低着头,没有五官相貌,姿态虔诚,像是在祈求神明的宽恕。
圣光之外,尽是枯骨。
画面整体色调偏暗。圣光没有柔和与温暖,反而像是一道道冰冷的枷锁,将女孩禁锢其中。
画家对这个女孩,有着很强的占有欲。
“这幅画有名字吗?”珊珊期待地问凛。
凛目光追随着门外离去的背影,说:“婚礼。”
珊珊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很有深意的名字。”
——
薛晓最终还是回到了病房。她想劝劝珊珊。
“珊珊……”
“你和凛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认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竟然还敢奢望他的联系方式。薛晓,你其实一直在看我的笑话对吗。”
“我没有,他是我的邻居,不久前才搬过来……”
珊珊冷笑一声,“邻居?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住在孟德公寓里吧。凛先生是新市的大画家,他会住在你那个小破房子的旁边?薛晓,别谦虚了,你承认了我又不会怪你。”
“珊珊,你别这样。”薛晓哀求道。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珊珊翻过身,平时都是薛晓帮她盖被子,她现在只能用牙咬着被子把自己蒙住。
“那幅画……”薛晓试图挽回一点。
珊珊猛地转回头,怒视她,“你还敢想那幅画!那是凛先生送给我的!你想要我的画做什么,挂在你的破烂床头上,做梦成为凛先生的妻子吗!”
薛晓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眼前的景象仿佛虚幻的光影般不断闪烁。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和店长在一个不起眼的路边摊坐下了。
店长叼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说,“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那些亲人还健在的。”她看向薛晓,“如果珊珊的父母还活着,我们或许会轻松很多。”
店长苦笑着,“我联系了不下10家义体商家,轻奢款、智能款、环保款、低配平民款,我都看了个遍。最离谱的是复古海盗款,你能想象到吗?就用碘伏、木棍和铁钩。”
店长说,“市面上大部分的义体移植都会使用致幻剂,让主体产生幻觉,假装自己很协调。我查了,这些人最后都会卖掉义体,兑换成及时行乐的药物。”
“薛晓,我真的好害怕珊珊也会变成那样……我该怎么和她父母交代……”
路边摊是小本买卖,购置不起健康的工业酒精,大概是用那种廉价的固体酒精融化后勾兑而成的。有毒、难喝且刺鼻,可薛晓却像喝水一般大口大口地灌着。
“我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薛晓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一壶热水要两块七毛五,一枚鸡蛋要三块四毛八。”
“我每天早上都是第一个打热水的,可我买早饭还是抢不过隔壁豆豆妈。”
“在这个荒诞野蛮的世界,艺术家随手一画就有三百万拿。”
“有时我真的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错在了哪儿。”
店长碰杯,“你怎么唱起来了……”
深夜。
“喂!”摊主叫住了男人,笑嘻嘻地说:“我家的监控年久失修,今天刚刚修好。您看您是不是该意思一下,就当是讨个好彩头。”
“什么意思。”男人问。
摊主凑近男人,压低声音,“这么晚还在外面,您应该是物色好久了吧。这样,今天我少赚点,您两个都捡走。要是警察问起来,我就说她俩是一对情人,绝不会透露出您。”
“是吗。”男人的声音低沉而阴冷。摊主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像是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男人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动作优雅从容,隔着虚空轻轻捏住那颗陈旧干黄的摄像头。
嘭的一声闷响,摄像头瞬间炸了,迸出耀眼的火星,像烟花一样绚烂地四散飞溅。
“这个,够吗。”凛微微一笑。
“赔——”
嘭——头,也炸了。
街区。
两个小姑娘挽着胳膊,低头小声嘀咕着,像是互相给对方加油打气。
“我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吧。”
“万一呢。”
她们拦住了凛。
“你好,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小姑娘的声音有些颤抖,偷偷深呼吸让自己显得很冷静。
凛温柔一笑,含情脉脉看向怀中的人,说:“她是我的爱人。”
“叫你别多管闲事了…”“不好意思,我们看她有些神志不清楚。请问你们结婚了吗?有证吗。”小姑娘继续追问。
“谢谢你的关心,目前还没有。”凛说。
“合照呢?”
“没有。”
“你怎么证明你和她的关系。”
凛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我们走吧,不会有事的…”“黑窗的医生都是这样文质彬彬的,背地里什么活都干。万一呢。”小姑娘紧盯着凛,语气坚决。
凛礼貌道谢,“抱歉,是我不爱拍照。”
突然,一辆改装摩托车风驰电掣从他们身边经过,一个掉头急刹停在了他们的脚边。
“薛姐姐!”王晓研大喊,一只手把头盔摘下来,随手挂在车头上。
“你是?”小姑娘警惕看着她,这种情况下突然出现的人很有可能是同伙。
“我是她的朋友,我有合照。”王晓研掏出手机打开她的朋友圈,内容大多是一些转发抽一位好友赠666元卡币。
有一条是四个女人的合照。一个大姐姐和三个年轻的女孩子紧紧相依。其中一个脸色略显苍白,但她的笑容却是最灿烂的。
文案:胜利结算MVP画面。
叮咚。店长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语音4s转文字:
【龙姐,我筹到钱了,三百万够不够。】
1.剧情世界的价值体系已经崩坏,医疗费用高是剧情内容设定,现实世界中医保可以报销大部分费用。
2.薛晓的歌……我写完两句之后发现好像能单押,所以尝试了一下。水平一般,请见谅。
3.街区剧情灵感来自某音账号雾里听风眠。本来想写一个理由,比如小姑娘为什么要执着确认身份,她的朋友是不是遇害了,她的亲人是不是死于非命,所以才会特别在乎这种事情……但是仔细一想,勇敢不需要理由,勇敢就对了。小姑娘的家庭一定很幸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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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