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泽打开主卧房门,客厅内静悄悄,门口的地上放着一只牛皮纸盒,打开盖子,许暮芸浅紫色真丝睡衣和淡黄色蕾丝边内衣平整地铺在雪梨纸上。
谢苗苗为二人早餐,决口不提纸箱的事,神情如初,像平时那样倒牛奶,向许暮芸汇报工作,替谢辰泽取上班行头。
谢辰泽说得对,谢苗苗看似不靠谱,实则是个非常称职的管家,好奇心再大,有些事该憋进肚子里,定会当做没发生过。
她不主动提起,谢苗苗不会问,不会说。许暮芸认识她十多年,不如接触两周的谢辰泽了解的多。
她想分享秘密,谢苗苗是她的好友。不想分享,谢苗苗是管家。这样的相处方式,自在轻松,不去纠结昨晚客厅那档子事。
蒋家裁缝铺里,许暮芸遇到谢嘉艺、沈卓和Haylie。
“你们这是?”许暮芸挽谢辰泽的手稍稍用力。
“爷爷叫我来给你做伴娘,人到齐的话开始吧,早量早结束。”谢嘉艺老大不情愿,爷爷的命令没法违抗。
许暮芸独来独往,平日里没什么朋友、谢辰泽交际广泛,倶为生意场上泛泛之交,真心朋友一个没有。老爷子让他自己想办法找伴郎伴娘,眼下能用的只有谢嘉艺。
谢辰泽思来想去,让沈卓做伴郎。Haylie既已知晓二人的事,一并拉来做伴娘,再加上谢苗苗,伴娘团的人数勉强凑够。
“先生,您是说我也可以做伴娘吗?”谢苗苗臂弯勾着谢辰泽脱下的黑色西服激动地问道。
谢辰泽点头。
“苗苗誓死效忠先生夫人。”谢苗苗盘算过,照理说她没有资格做伴娘,除管家和助理的工作职责,她真心把许暮芸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希望在她大婚之日成为她的伴娘,亲眼见证。可她是管家,僭越之事,不敢问,不能问。
蒋老师傅亲自为他们量尺寸,量得仔细而周到,旁边的徒弟记录数据。新娘子第一个量好。
明天是谢苗苗父亲的生日,趁她量尺寸,想偷偷买个蛋糕送去,谢苗苗很爱她的家人,因为要随她进剧组,无法和家人一起过生日,作为主人和好友,尽一份心,来的路上她看到附近有家蛋糕店。
谢辰泽让沈卓陪同,自己留下量尺寸。
“沈助理,你认识温泽吗?”许暮芸戴着黑色口罩,与沈卓并肩行走,冷不防地问他。
谢辰泽身上有温泽的气息和温度,两人差异巨大,多半不是同一人。沈卓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或许能从他口中打探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认识,夫人,怎么了?”沈卓干脆利落地回答。
“没什么,随便问问。”
蛋糕店店主隔着口罩认出她是大明星,找她要了签名,还多送她一块小蛋糕。盛情难却,许暮芸只好收下。
她把蛋糕放在车子后备箱,嘱咐茂叔一会带回去,这是给谢苗苗父亲的生日蛋糕,一会送去老宅。
“六婶,没什么事的话,我去拍戏了。”谢嘉艺量完尺寸,出来问道。
“嘉艺,你能做我的伴娘,我很高兴,谢谢你。”谢嘉艺是她为数不多的家人,希望能与她和平共处,主动示好。
谢嘉艺的妥协来自于谢辰泽的压力和老爷子的命令,要祝福一个分享并抢走她宠爱的女人,她暂时做不到。
“我去公司谈点事,你自己打车回家。”许暮芸塞给谢苗苗100块钱车费。
“苗苗可以陪你的。”谢苗苗习惯做个跟屁虫,许暮芸走到哪她跟到哪。
“我去讨论上官青玦的人设,要很久,你一个人无聊,不如先回去。”支开谢苗苗,和庄雪迎谈投资《深瞳》的事,在事情没有着落前,不想让别人知道。
“公司确实有投资电视剧和电影的打算,一切看剧本,质量好的话,钱不是问题。” 《血青衣》的计划拍摄周期五个月,由于尹泉加入,庄雪迎必须尽快找到新的项目,且不止一个,尽量避免两人继续搭戏。
“这是潘洁滢老师的剧本,她是厉峰导演的妻子,厉导在为这部电影找投资人,认为我比较符合女一的形象,希望庄姐能看一下,我觉得是部很不错的文艺片。”许暮芸从栗色山羊皮托特包里拿出《深瞳》的剧本递给对方。
庄雪迎坐在总裁椅上仔细翻阅,越往后翻,眉头蹙得越紧,几乎快拧到一块儿。
四十分钟后,庄雪迎放下剧本,道出结论:“这剧本很好,question也很多,不值得investment。”
“为什么,您不是说它是个好本子吗?”许暮芸追问道。
“审核过不了,文艺片风险大、回报低,激情戏尺度大,有损你的public image。”庄雪迎回答道。
“可以在港城立项播放。文艺片是夺奖热门题材,它是有希望冲奖的。作为一名演员,尺度方面我有心理准备,如果是烂片我不会考虑,可这真的是个好本子,您刚才不是也说了?”许暮芸有备而来,不轻言放弃。
“你坐会儿,我去开会discuss下。”庄雪迎拿起剧本走出总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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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集团会议室里,谢嘉羽正在汇报工作。
“收购加拿大MC影业,可以让谢氏影业的屏幕数成为全球第一,对方开出的价码很合理,机会一旦错过,不会再有,希望董事长慎重考虑。”目前影视寒冬,国际影院巨头MC影业深陷债务危机,正谋求低价转让。
“对方的条件确实诱人,现在是捂紧口袋,现金为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冒进的后果?”谢嘉羽一心想要在谢氏影业做出成绩,趁全球影视陷入低谷之际,他决定冒险抄底。
“董事长,您知道放弃这次机会,意味着什么吗?”谢嘉羽心有不甘。
“我知道,将失去成为行业龙头的最佳机会。我要告诉你的是,活着比什么都强,就这样,散会!”庄雪迎来电,谢辰泽匆匆离去,在附近的消防通道接电话。
“什么事,很急吗?”谢辰泽淡淡道。
“是的,您夫人想要拍电影。”
“她要拍就拍,找个好点的剧本,这事不用和我说,你决定。”谢嘉羽的短视和急功近利搅得他心里窝火,若换成任何一个景云资本的总裁,可以叫他直接走人,或强行否决,但他是大伯的宝贝孙子,景云资本那套雷厉风行在谢氏行不通。
庄雪迎把《深瞳》的剧情大致说给他听,并告诉他,许暮芸似乎执意要参演,并希望青铜时代投资这部电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她死了这条心。别的都可以答应,唯独这部电影不行。”谢辰泽对着电话厉声大喝,愤怒的火苗焚烧双颊。谢嘉羽的一意孤行,最多是失望,谈不上生气。可听说许暮芸的事,令他骤然失态。
“董事长,您没事吧?”沈卓跟他三年,没过他发这么大火,他们夫妻间的事,不便多问。
“没事,盯紧谢嘉羽,和MC影业接触立即来报,目前不是开收购邀约的最佳时机。”谢辰泽扯开领带,坐在楼梯台阶上一声不响。
沈卓不放心,守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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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芸,这个script无法通过,你有兴趣拍电影的话,我可以帮你留意,有合适的script会推荐给你。”庄雪迎在厕所补完妆,整理好情绪,回到总裁办,对许暮芸说,“明早八点机场见,别迟到。”
“真的没有办法吗?”许暮芸接过对方交还的剧本。
“Sorry!”庄雪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深瞳》的剧情勾起她一段糟糕的回忆。
“一般文艺片投资额在2000-3000万,如果我找到投资人,公司愿意让我接这部戏吗?”庄雪迎这边没指望,她不愿放弃,如果筹到钱,公司同意她拍摄,或许还有机会,“我真的很想拍这部电影,当初签约,您说过我有自主选择项目的权利,希望庄姐再考虑一下。”
“等你筹到money再说,赶紧回去准备,睡个好觉,明天要开机。”庄雪迎推着她离开总裁办,将她打发走,“目前工作重心是《血青衣》,一部电影别太在意,以后机会多的是。”
许暮芸在大街上游荡,她不想回家,思考是否还有其他方法。她认识的投资人不多,以厉峰的资历无法打动他们,她何德何能。唯一认识,且对她还不错的庄雪迎明确表示拒绝。
明日要进组,今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外省流连,她决定回一趟小院子,一个人静静,亲手种下的栀子花,不知是否被损毁。
午后阳光将铁艺门的图案倒影在院子的水泥地上,呈现出四株细长的黑色栀子花,院子周围静悄悄,媒体记者已无踪影。
许暮芸推开铁门,一根手臂粗的梧桐树枝斜倒在花园里,走进细看,一根三指粗、过膝高的细竹斜斜地顶起枝杈,瘦弱的青竹强忍压曲,挡在栀子花前,用它幼小的身躯,保护身后的花朵。栀子花完好无损。
她想到温泽,儿时她在学校被男生欺负,温泽二话不说,直接用拳头把对方打趴下。当时的温泽,胖乎乎的,咏春拳练得半吊子,面对三个比他高大的男生,将她护在身后,夺下对方手中匕刃,在半空乱舞,逼退众人。
眼眶被打得发紫,鼓出好大一个包,一记记结实的拳头落在他的嘴角,裤子被匕刃划破,渗出殷红的血迹。
男女有别,许暮芸不便为他包扎。温泽只说小腹被划了一道,伤口不深。过了一周,许暮芸见他没事,这才放下心。
她给竹子和栀子花拍了张照,发朋友圈。
标题是:【幸好有你!】
这一刻,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代价相当大,风险高到可能毁掉一生的幸福,可她不后悔。
铁艺门旁炭灰色货架上摆着几个快递盒。她两周未回,有些快递是预售商品,发货晚,有些是谢苗苗买的清洁用品,当初带去御尊豪庭,被茂叔扔掉,只好重买。
抱着箱子在客厅沙发上用美工刀,拆快递。
谢苗苗的百变魔术清洁布,懒人扫拖洗三合一神器,炖煮一体电热紫砂锅。
龙猫宠物梳毛刷。这件是她觉得好看瞎买的,那时没想过养猫,现在正好可以给饱饱梳理毛发。
最后一个箱子有点沉,美工刀划开箱子,一条蛇猛然窜出来,许暮芸抓紧手机,手持美工刀,跳上窗台,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在客厅地板上四处游荡的蛇,想是饿坏了,正 “嘶嘶”地吐信觅食。
许暮芸左手抓住窗帘杆,用举刀的右手打电话给谢辰泽。
“辰泽快来,有蛇!”许暮芸朝电话里大声喊叫。
她不怕昆虫,以前做花匠,遇到过各种小虫子,可这么大一条蛇,出现在面前,把她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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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云大楼的会议室中,方中元连续两个通宵,赶出计划书,罗列公关医院的名单及所需经费,向董事长请示批复,其他高管等待发言汇报项目进度。
尖锐的呼叫声,打破会议室的寂静。在座所有高管听得一清二楚,倶凝神屏气,不敢出声。
“在哪?”谢辰泽抬手,示意对方暂停。
方中元额头冷汗直冒,最近有点背,关键时候总是被电话里这个女子搅黄。这女子的声音,他一辈子忘不掉。
“余霞路98号。”许暮芸怕他不记得地址,报出小院子的门牌号。
“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出声,我现在过来。”谢辰泽挂断电话,拎起搁在座椅上的黑色西服,解开白色衬衫栀子花珐琅袖扣,“抱歉各位,有急事处理。方总,预算找财务批,就说是我说的,手续稍后补。散会!”
方中元揉抚胸口,托这女人的福,董事长连费用明细都不看,直接批复。改天定要看会会,是何方神圣,救他于水火。
“你会抓蛇吗?”谢辰泽边走边问沈卓。
“不会,可以打119,让消防队处理。”沈卓回道。
“她是艺人,会被认出来。”谢辰泽把西服甩给沈卓,一路小跑到专属电梯,“我自己解决,不用跟来。”
午休时间刚过,员工陆续上楼回工位,发现大BOSS衣衫不整,不时抬腕看表,一副神情焦急的样子,纷纷小声议论。
“老板今天是怎么了?和平时不太一样。”
“不会是公司遇到困难了吧?我刚过试用期。”
“听说最近铜期货波动很大,难倒被强平?”
“有可能,正常来说矿业公司买空做对冲,咱们公司做多,这种逆向操作,反正我是不理解。”
“谢董,签……” Haylie从电梯里出来,恰巧看到董事长。
沈卓向她使眼色,Haylie识相闭嘴。
“今天不回公司,下午和孟副市长的码头奠基剪彩仪式,让程总出席,代为我向孟副市长致歉,说我身体不适。”专属电梯的银色梯门合上,一众员工张口结舌地杵在电梯间门口。
“辰泽,快来,它在下面!”许暮芸在窗台与蛇对峙二十分钟,双腿发软,透过客厅的窗户,发现谢辰泽的身影。
铁艺门被锁,谢辰泽翻墙入内,抽开灰白细纹领带,绕在手中,叫许暮芸往旁边挪,一拳打碎玻璃,拔出窗框的碎片,把她横抱出来。
“有没有伤到?”谢辰泽在她身上四处打量。
说也奇怪,人蛇长时间僵持,许暮芸险些坚持不住,双腿直颤。这会儿被他抱在怀里,温泽的体温和雪松木香气,使她心神安宁,气力恢复。
“没有,蛇还在里面,有人快递给我好大一条……”许暮芸张开双臂比划。
双唇被一股清凉盖住,许暮芸双臂搂起他的脖颈回应。
一分钟后,许暮芸不舍地撤回舌尖,“等下,会被路人发现。”
谢辰泽将她安置在院子尽头,摆放园艺工具的杂物间里,问她要走房屋钥匙,让她待在里头别出声,一会消防队会来逮蛇。
他抄起地上的梧桐树枝,站在被打碎的客厅窗户前,防止蛇爬出来。
不一会儿,消防队赶到,谢辰泽打开房门。
十分钟后,蛇被顺利逮住。
“这是乌梢蛇,无毒,可能是有人恶作剧。您是否最近得罪什么人,我建议报警处理。”消防队长向他建议。
“谢谢,我会处理。”
打开杂物间的门,谢辰泽把赤脚的许暮芸横抱进客厅,窗台、沙发、地板满目疮痍。绕过玻璃渣,抱入主卧,将她安置在床上。
“你手有划伤吗?”许暮芸解开绕在他手上的领带,幸好只擦破点皮。
“客厅矮柜第二层抽屉有医药箱,你拿过来,我帮你上药。”
谢辰泽进客厅,把装蛇的快递盒子,一并拿进主卧。
“这个寄件人和寄件地址你熟悉吗?”谢辰泽坐在床沿,受伤的右手被她隔在光滑的大腿上。
“不认识,应该是私生粉。”许暮芸瞄一眼,摇头:“别动,手受伤还不老实。”
私生粉作风极端,行为疯狂,严重扰乱艺人生活。以前她是微短剧女王,粉丝均为中年油腻男,不乏私生粉,往星驰互娱寄过情趣内衣、用品,男士内裤之类的恶心东西。
家里地址被爆,本身就有蹊跷,还往家里寄蛇,简直丧尽天良。
“还疼吗?”许暮芸涂上酒精棉花,在他手背上吹气。
“要不要我派人保护你?”谢辰泽隐隐感到事情不简单,以他对娱乐圈连皮毛都算不上的了解,想不出头绪。
大BOSS也有头脑不灵光的时候。
“不用,这种事我能应付,再不济,不是还有你吗?”许暮芸故意用镊子稍稍加力,把酒精棉花往他手背上按:“我的好六叔。”
“六叔?你刚电话里可不是这么叫的。”谢辰泽丢开她手中的镊子和酒精棉花,把她摁在床上,单掌牢牢锁住两只手腕,“想好了再叫。”
“六叔,六叔,六……”粉薄的双唇被覆上,涧石蓝圆领T恤腰间被撩起,一只强壮的手臂滑入,在一团白雪上用力挤揉。
“别啊!玻璃窗碎了,有人翻墙进来怎么办?”通过开着房门的主卧望去,地上的玻璃残渣依稀可见,“这里不安全,地址被爆出来,随时可能会被狗仔拍到。”
“你是谢夫人,我看谁敢拍。”单手将T恤往上翻,盖在她的脸上。
“还谢夫人,我谢谢你。”许暮芸蒙在T恤里戏谑道,“你不会做饭,还怕蛇,被我发现了吧。”
“我不怕蛇,是不会抓蛇。”谢辰泽双手猛地用力,将雪白的奶盖从中间撕开。
“我的……嗯!”许暮芸惊慌失措,紧接着胸前热意沁来,被吸得饱胀,略微生疼的轻轻一颤,“我错了,六叔。”
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揭他的短,已然来不及。在被动局面下,许暮芸依然透着股内心的倔强。
浅棕格子百褶短裙滑落在地,一股凉风从大腿掠过,大掌的温热覆在下身,许暮芸不禁轻颤。
森林里漫起潮气,小草来回晃动,潮气愈发浓重,在黑夜里凝结成露水,顺着河道汇成溪水,冲破黑暗的笼罩,滑落在两座冰山上。
随着一阵颤动,两座冰山猛烈地摇晃,天崩地裂袭上心头,震得她阵阵发麻。黑夜消散,一声声闷雷响彻昏暗的天空,森林里的清泉喷出一股热浪,滋养周围的小草,更多的泉水在落在冰山、雪地和山丘上。
剧烈的抽搐,使她陷入迷离,不知身处云巅,还是沉入深渊,从未有过的激畅快遥,是如此绝妙。
好似一抹白云,随风飘荡,时而凝聚,时而涣散,时而高升,时而沉落。
隔着T恤,湿润的舌尖抵来,想要迎接,却无法突破那层薄薄的阻碍,尝试多次,始终无法真正触碰。可她并不想把这层薄幕揭开,把自己藏在透着微光的昏暗里,视觉的阻碍,激发其他四感的敏锐,尤其是触觉。
小溪流水的“哗哗”声,能清楚地辨别,逐渐聚成河流,受板块的挤压,从地底涌现一股温热的泉水,随着连续的挤压,形成山洪,不间断地向空中喷发,冰山和雪地受引力的影响,剧烈颤动十数次,山丘几近扭曲,洪水奔流在森林、冰山、雪地、山丘的每一个角落。
发出连续的“呜呜”声,被双唇强行封住,地动山摇更加猛烈。
许暮芸虚脱地躺在云端,任凭热浪在身上肆意灌浇。
“下次还敢不敢叫六叔?”低沉的绵柔在耳边回荡。
被蒙在T恤里的许暮芸使劲摇头。
“那该叫什么?”
“老公。”许暮芸吃力地吐出两个字,昏昏然地在云中飘荡。
大白天客厅窗户破了个洞,随时可能有人潜入的慌张,被粗暴的恣意妄为所驱散,失去视觉的惶恐,在霸道的驱使下,彻底激发触感的敏锐,求而不得,令她急欲与难忍,在粗犷的原始力支配下,连续两次冲破云霄,在遥远天际漂浮。
谢苗苗在小院子里留下一些衣物和梳洗用品。当时觉得两人结合来得突然,万一出现什么状况,好给许暮芸留条后路。
客厅和卧室像是案发现场,凌乱不堪。许暮芸洗完澡换上军绿色T恤和天蓝色破洞牛仔裤。
“不收拾干净吗?”被谢辰泽拉横抱出门,落地后问道。
“一会让谢苗苗来弄。”谢辰泽用黑色手工牛津鞋移开她脚下的碎玻璃。
“我的内……算了。”经过昨晚的事,谢苗苗很好地履行管家的职责,她不再纠结那些羞耻的衣物。今后还会把床单弄脏,难倒要自己洗不成。既然总会被人发现,不如让谢苗苗来收拾残局,好歹是信得过的人。
“等下。”许暮芸在栀子花丛前顿足,“我给花浇点水。”
谢辰泽松开她的手,在一旁抽烟,看着她在每一株花下均匀喷洒。
她可以不管床上残留的衣物,栀子花必须浇水,再不浇水就要枯萎,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回来,要向这些精心呵护的小花小草好好告个别。
最后,她不忘给意外种下的竹子浇水,把它扶正,踩夯实周围的泥土。
“暮暮,你的衣服怎么?”谢苗苗和茂叔在客厅吃着坚果、看综艺,见两人一道回来,诧异的眸子在许暮芸身上打量。
“先生,提早回来怎么不通知我来接?”茂叔抖掉身上巴旦木壳的屑,挺直身子说。
“谢苗苗,你会开车吗?”谢辰泽问道。
“会,两年前考的驾照,开过我爸的面包车,五菱宏光开得贼溜。”
“你在车库里随便找辆车,自己开去余霞路,把那边收拾下。”谢辰泽把领带丢给谢苗苗,“有空洗了。”
“先生,您的车我可不敢开,这要是磕着碰着,小命可就没啦。”谢辰泽的车库有十二辆车,每一辆都不便宜,害她买菜总是打车,别提有多不方便,“要不让阿茂送我去。”
谢苗苗还是嫩了点,正如谢老爷子所说,需要再多历练。
茂叔在旁使眼色,收拾茶几上的零食,用腿轻扫一下谢苗苗。
“自己打车去。”许暮芸从栗色山羊皮托特包里取出手机,转给她300元车费,“早点回来,晚上收拾行李,明天去外地拍戏。”
“好嘞!家务小能手开工。”谢苗苗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我的紫砂锅到货了吗?”
“到了,你快去。”许暮芸不想见到谢苗苗,今天都不想见到她,羞愧之色浮上双颊。
“茂叔,那边客厅窗户玻璃破了,明天你去弄一下。”待谢苗苗离开后,谢辰泽交待茂叔,“夫人不在这段时间,小花园记得料理。”
“好的,先生。”茂叔整理好茶几,回到三楼。
他烧菜不行,抓蛇不行,某些方面还行。照顾人倒不错,能体量女孩子家的心情。
“唔滴乖乖!他俩都干了些什么?”谢苗苗搜寻蛛丝马迹,仔细研究,脑补案发现场。
客厅的玻璃窗前一地玻璃渣子,踮起脚寻着空地,扭秧歌似的步入客厅,地板上、茶几上、沙发上、窗台上,满是碎玻璃。他的百变魔术清洁布,懒人扫拖洗三合一神器,炖煮一体电热紫砂锅随意地搁在茶几上,紫砂锅里还留有两片碎玻璃,一把美工刀插在丁香花盆里,花盆旁边有一只黄色拖鞋,另一只拖鞋搁在窗台上。
卧室里昏暗,只拉着一层纱帘。她将纱帘拉开,走路磕到小药箱,地上还有镊子和带有微红的半干的酒精棉花,以及许暮芸出门穿的浅棕格子百褶短裙。床单褶皱凌乱,涧石蓝圆领T恤和撕坏的白色蕾丝内衣,随意地丢在床上。地板、电视机屏幕、短裙、床单,到处是水渍。
谢苗苗踢开过道上的玻璃屑,走到卫生间检查水龙头。
“奇怪,水管没坏,哪里漏水了?”缺乏知识和经验的她,脑洞再大,也无法还原案发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干活就对了,拆开新买的懒人三合一扫拖洗神器,开始干活,“小宝贝,看看你对不对得起59块9的价格,干得不好,可是要退货的哟。”
谢苗苗打扫完毕,带着许暮芸的衣物回御尊豪庭,亲自手洗,前一阵这些活是用人干,这两天开始,有些活她必须亲自干。
私人管家的价值,不在于干活勤快,使唤人老练,或者知识储备丰富,尺度的把控和装聋作哑的失忆,才是内在精髓。
在这一点上,茂叔沉稳老练,谢苗苗进步神速。
深夜,许暮芸轻戳一下身旁男子精壮的胸口。静待五秒,对方没有反应。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和钱包,披上外套,提着拖鞋,轻缓地拧开主卧的门把手,走出主卧慢慢合上房门,步入书房。
在书房的美国橡木写字台上,打开钱包,抽出黑卡,凝望良久,最终下定决心,在笔筒里抽出凯兰帝哥特式钢笔,在A4纸上写下一张欠条:
本人许暮芸向谢辰泽先生借款人民币叁仟万圆整,结合剩余欠款贰仟万圆整,共计欠款伍千万圆整。将于五年内还清,如无法还清债务,将永远成为谢辰泽的妻子,用往后的余生偿还。
落款:许暮芸 2024年3月13日
许暮芸默念两遍,一滴泪水落在纸张下方的空白处。
打开手机,点开银行APP,绑定黑卡账号,点开公司财务的微信聊天框,查看以前财务发给她的青铜时代的银行账户。
她把账户反复核对五遍,确认无误后,向青铜时代的银行账户转账3000万元。
随后给庄雪迎发去一条微信消息。
【庄姐,我真的很想拍《深瞳》这部电影,筹措到3000万元资金,已打入青铜时代银行账户。愿带资进组,0片酬参演,亏损由我一人负责,侥幸获利,分我1成即可。望庄姐能够同意,万分感谢!厉峰电话:139XXXXXXX。给您添麻烦了!】
许暮芸放下手机,趴在桌上捂嘴哭泣。
十分钟后,她用桌上的抽纸,抹干泪水,提起拖鞋,折回主卧,把欠条放在左侧床头柜上,用风油精压住。
在谢辰泽身旁躺下,对他轻声说道:“老公,谢谢你的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