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奇奇怪怪的事情,落红说:“不是说要好好演电影嘛,要不我们先看看剧本吧。”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老迷着什么“照片杀人”这种风云变幻的事件,实际上不是没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现在转移了关注点,大家才发现,剧中主要角色一共有七个,四男两女一鬼。而关巧巧负责饰演的是宋西溪的女朋友,一个被男主强·暴后自杀的“女鬼”。
她是在剧本中最早死去的角色,也是唯一死去的角色。
所以,说到底,她的这场悲剧是可以避免的,只要她早点发现问题,然后找个大冤种和她换剧本就可以了。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也就不可能有人愿意做这个大冤种了。
“西溪……”关巧巧一边流泪一边可怜兮兮地求殷黎,“我们换一换剧本,好不好?”假设它害怕你的阴阳眼呢?……当然,关巧巧还有残存的理智,她想要保命符,所以即使到这样的程度,还是没有说出来。关巧巧啜泣一会儿,又像是受了惊吓的猫似的,噎住了泣声,警惕地耸起了肩胛,却不敢抬头,“她……她又在看我了。”
“不要去想它,没准就好了。”殷黎拍了拍关巧巧,并且内心非常嫌弃。
关巧巧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放在椅子上,只是不断地重复一句话:“她在看我……”
“她在哪里?”有人问。
关巧巧飞速地抬头看了一眼古堡的某个角落,然后焦灼地低下头,发出一声非人般尖细的叫声,指甲死死抠着肉。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张漂亮的神祭图,跪拜的人虔诚而认真,神面容英俊,表情微有戏谑,长发黑手套,总的来说还是非常养眼的。
殷黎:“……我操!那他妈是白六吧?”
真是服了,玩个游戏而已,白六还不忘往场景里面贴一点他的小广告。你说要是普通小广告就好了,偏偏宋西溪有个那啥阴阳眼,她看到的白六注视着自己,唇角勾起,气质上可以说是很惊悚了。
关巧巧说什么都不肯在房间里再呆下去。然而她出了房门,反倒更加抓狂。在她看来,墙壁两侧悬挂的照片里,每一双眼睛都在凝视着她。
落红想了一下,决定把墙上贴的东西摘下来。关巧巧顿时乖了很多,声称没有东西在看她了。
殷黎想,如果不是她在宋西溪这个怂包的皮下,她其实很想把照片扔到地上,照着白六从上到下踩几脚。不过,现在落红在身边,她不太好发作,想当年落红以为殷黎是个甜妹。
笑死,甜妹。
大部分人都出去了,只有关巧巧还在求宋西溪留下来。殷黎稍稍有些为难,就看见老袁往枪口上撞了,她吸吸鼻子,装出一脸担心的样子,让袁本善一切小心。
呸,善变的女人。
袁本善很开心,因为宋西溪关心他;殷黎也很开心,因为袁本善的好感度还往上涨了涨,好像……可以兑卡了。
“俞哥,你有兑卡功能吗?”殷黎问。
统统子不能理解但是大为震撼:“你刚才叫我什么?”
“东楼贺朝,西楼谢俞嘛。”殷黎说,“我就随便叫叫。”
奚楼:“……”
晚上,袁本善熬到好晚,实在支撑不住,刚睡了一小会儿,又被关巧巧的叫声吵醒。那幅《风雪夜归人》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关巧巧的被子里。更离谱的是,那里面的人在雪中向关巧巧走了过来,那幅画被关巧巧烧了一下,又重新完好无损地复位了。殷黎歪着头看他们忙活了半天儿,发现,那些破画有恢复出厂设置的功能,无论怎么移动燃烧还是劈碎,他们都能迅速回到原来的位置和样子。
……换言之,关巧巧必死无疑。
而且,关巧巧去哪一间房,哪里的画就变成《风雪夜归人》。
殷黎和落红在自己的房里商量了一下,从控制面板里找了一张残缺的纸,又找了点巧克力做成笔的形状。落红就用那玩意儿在纸上照着走廊的白六画了一幅画,给关巧巧看。
不得不说,落红本身绘画的能力是可以的,临摹只是入门,所以即使是用巧克力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画,还能勾勒出教堂里东西的轮廓。殷黎也不太能看得懂,她只是觉得用巧克力来画画非常暴殄天物,而且让她有上去舔一舔的冲动。
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殷黎从控制面板里又翻了一些巧克力来吃。
巧克力真好吃啊。
巧克力就是好吃啊……
落红画的速度在同龄人甚至是他们整个画室里都算是快的,她俩画完就把破烂纸带到关巧巧的屋里,通过挪画的方式暂时避免《风雪夜归人》的目光,把那张白六放在关巧巧面前。
它没有变成《风雪夜归人》。画又回来了。
唉。
大家当然不会因为关巧巧精神状态的问题就同情到放弃自己活命的机会,他们还是要拍戏的。关巧巧单人的戏份本来该在第一天拍完,但是,因为她“生病了”、“精神状态不好”,导演便简单调整了拍摄计划,转拍六个主要角色第一天来到古堡时发生的事情。
殷黎不太会拍戏,她老容易笑场。
不过的确,这群没有经验的人闹了不少笑话,什么找不着机位,摔跤吵架,忘词儿嘴瓢那都不算什么事儿了。
但是把“我今晚请你吃面,这次绝对不会再放葱花了。”这句台词说成“面今晚请我吃你”或者“我今晚请你吃葱花,绝对不会再放面了”真的很好笑。殷黎边笑边想,这群人怕不是已经被吓成呆瓜了。
在设定里,“宋西溪”在高中时是个半瞎子,性子怂软,逆来顺受,一直是被欺负的对象,靠跟随男主才避免了被集体欺凌的现状,但也一直是男主的小团体里的受气包,小跑腿。
殷黎为了衬托她很穷,让落红帮她把头发盘成一个团子,上面挂着小摆摊地儿五毛钱一个的破吊坠插得一头都是,殷黎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衣服则是明明很廉价却非要找男主要一个奢侈店的标签儿用九牛二虎之力扎上去的,非常膈人。殷黎为了显得久,早几天就让它膈着,脖子都被划红了。
可是,这样努力的一个角色,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看好。
毕竟殷黎展现出来的样子,不仅单纯可爱,而且像个傻子。
……然后,矮子里面挑将军,她演得算好。
殷黎只有一句台词,所以不用背。男主来,让她去买东西,殷黎的嗓子因为歌唱多了有点哑,却有一丝委屈:“还是……我啊。”
他这副蠢相把一直紧张尬演的马尾女都逗乐了,不禁随他入戏道:“不是你,是我?”
殷黎瘪了瘪嘴,使劲摇头,摇了很多下,才缓缓地上楼去。到楼梯口的时候往上摸了一点儿,那是一个相框,她微眯眼,想要看得再清楚些,脚步却不自觉地往上赶,赶着为七人收拾行李去,视线却也一直追随着那张照片,整个人显得又局促又可笑,却又透出一股温柔的怀恋。
……还绊了一下,磕到了腿。
第二天关巧巧就喜提便当,现在在她身体里的,是那位可爱的气球小姐姐。
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歇斯底里说要泄露袁本善真正面貌的关巧巧,而是剧本里“宋西溪”的女朋友,“关巧巧”。这人……啊不是,鬼,很开心地接受了宋西溪是个瞎子的设定,还扶着她下楼去吃早饭。
“我可以不要怪物书吗?”殷黎问落红,“这个小姐姐好温柔,我想和她一起玩。”
落红:“嗯?”自己的这个衍生体,怕不是对“温柔”二字有什么巨大的误解……
“系统!可以吗!?”殷黎喊。
【……】
【……这个副本主要的任务是悔意值,所以如果您想的话,也不是不行……】
殷黎:“哎,它对我用‘您’了呢。”
“……”呵。
小时后,导演、灯光、摄影等纷纷就位。片场忙乱成一团,然而任务者们几乎人人脸带阴云。大家都在复习剧本,然而都不很在状态。
天哪,为什么今晚要拍“关巧巧”被集体霸凌的戏啊?
谁特么敢去霸凌一个女鬼啊?
如果一不小心自己“嘎嘣”一下就没有了……天哪!
霸凌是女主发起的。她主动提议要带着“关巧巧”玩四角游戏。这是一种灵异游戏,需要四个人参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甲乙丙丁四人按顺时针站在一间关了灯的房间四角。甲从房间一角摸黑出发,到达乙的位置,拍一下他的肩膀,并站在乙的位置,乙则同时出发,朝丙的方向走去,同样操作,以此类推。现在他们剩下的三个人要把“关巧巧”从楼上吓到跳下去。
跟一个真鬼玩四角游戏,还要把这个真鬼吓到跳楼……
6啊。
真正拍戏,其他三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倒是气球姐姐把那惊恐的小表情往脸上一放,整个气质上就拿捏住了。
跳!
沃日,还真跳。
……也是,人家女鬼,不怕死。
好,接下来应该抱头痛哭。哭一会儿,然后镜头就没了这场戏就结束了,可以say goodbye了。殷黎在楼下看“关巧巧”跳下来,感觉疼得触目惊心。
“……救救我。”
殷黎:我去!你还给自己加戏吗!那我怎么接?
“巧巧……”殷黎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先喊一声她的名字,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居然想起了落红对数学考试的解读——跳过这题,最后再算,画条垂线。
殷黎:“……”姐,能不能想点儿有用的啊喂)
关巧巧似是有些急了,她抬起朦胧的泪眼,重复:“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