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渡 第2章 审判 一

自以为是正义的审判者实则却是沼泽下的污泥

冬天的早晨真不是个好天气，特别是对于要上早班的员工。早餐店，一打开蒸笼盖浓白的蒸汽就从里面冒出，像是什么极品美食的开盘。早餐店老板娘大老远就看见了早餐店的常客。老板娘熟练地从蒸笼的最上一层拿出早就装好袋的包子。

常客穿了件黑色皮衣外套，里面则是一件不是很厚的毛衣。据他说是因为穿得轻便些比较方便他的日常工作，问他是做什么的他也只是说“我是人民的服务员”

常客相貌英俊，是各大丈母娘都喜欢的成熟稳重样的大好青年。老板娘把装好的一袋包子给他 “小常啊，又起晚啦？”常客经常会迟到，之前买包子都是火急火燎的。所以现在都会提前一晚定好早上要的包子，说是拿去喂干儿子干女儿，不然他们一整天都会饿得死气沉沉。

常客打了个哈欠，满脸困意“可不是嘛，哎嫂子，再来杯豆浆吧，上班路上喝口热的。” “好嘞，刚煮好的，还烫着呢”老板娘动作麻利，很快就帮他装好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甜豆浆。“走了啊老板娘”常客接过包子和豆浆，掀起盖，吹了两口就喝，暖和得身心都舒服了。

市局，刑警队办公室。没吃早餐的常言饿得只能喝白开水暂时充饥。“蒋副队，老大怎么还没来啊，好饿啊” 蒋亭生整理昨天随意放在桌上杂乱的资料“都说了多少遍了要养成早起吃早餐的习惯。”

常言一听就不乐意了 “我可以贪黑但绝不能早起”以常青为首的刑警队可是出了名的迟到大队，队长常青被王局重点批评教育要好好整顿自己的队员。因此，买早餐加迟到的任务就落到常青的身上。

“毒蘑菇，你怎么又吃这几样包子啊，也不嫌腻”卡点在迟到的最后一分钟进入警局的常青把一袋还有些余温的包子放在常言的面前。

“哇哦，老大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就只能看见蘑菇干了” 常言面对一大袋包子，搓了搓手，还没吃呢口水就流了二里地。没吃早餐的同事像在超市抢折扣鸡蛋的大妈们蜂拥而上。

“嘿，你拿错了，香菜包子是我的” “快拿走，快拿走等会儿我位置都被香菜腌入味儿了” “你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香菜包子就是极品中的二大爷，永远是你二大爷。”

常青从常言办公桌上顺走一包花茶，常言前几天还在跟他争辩这是她去湿气的茶。常青劝她少喝，结果自己尝过了才发现味道竟然还不错。

“你这要迟到又没迟到的性质，王局恐怕要被你气得血压升高啊”蒋亭生把需要常青签字的文件顺手给他。

“害，别说了，王局前两天刚给我下通牒，要是从今以后再有一次迟到记录，就让我把局里半年的厕所卫生都包了” 已经吃了两个大包子的常言终于把干瘪的肚子填上，吸溜一大口甜豆浆，满脸的幸福美满。

“老大，你没开车来啊，包子都不烫了包子就应该吃热乎的。” 常青照着她的额头就是一个脑瓜崩“有得吃不错了，惯的你” 没等常言从痛感中回过神来常青就已经进了办公室。

最近没什么案子，常青把整理好的资料都签了字，才放进文件夹里。桌上放着一盆叫招财的小仙人掌，掌叶被常青清理得很干净，嫩芽疯长但永远长不大，适合做桌上的小宠物看电脑太久偶尔瞧眼绿色植物消除视觉疲劳。

“咚咚咚” 蒋亭生敲了三下门就直接推开了“常队，上城区有一起命案。死者是下城区的，那边的警方已经把案件转交给我们了，王局让我们赶紧过去” “叫上蘑菇，走一趟”常青把文件夹放入抽屉里锁上才起身出门。

上城区，南街路。附近都是商业街，大公司，已经到了上班时间，写字楼里的员工开始重复昨天做的事情，日复一日。

盛绯的总裁秘书负责带着常青等人坐电梯直上顶楼的案发现场。“夏秘书对吧”常青看了眼她的工作牌。夏秘书礼貌的点头。

案发现场在盛绯集团的楼顶，已经被保护起来了，在这种可以让上班几个小时的员工放松透气的地方，遇到些胆大的人也许早就把现场破坏得不成样子了。要不是警方拉起了警戒线并驱散人群，恐怕现在天台上都是人。

夏秘书带着他们来到顶楼小花园的外围，没有再走进去。“常队，刘队长他们就在里面” 常青意识到她可能是害怕看到尸体，也没强求。法医和痕检科的同事都已经来了。正等着常青来看过尸体后就把尸体带回局里尸检。

死者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这么冷的天他不可能只穿一件毛衣就来顶楼吹冷风。腹部被捅数刀，卡其色的毛衣都被捅烂了。脸冻得跟抹了白颜料一样，脖颈上有一条深紫的勒痕。

“带回去吧”常青大致看了几处，就让法医将尸体带回，尽快验尸。

小花园里有很多花，有在冬天同样可以存活的花，让人放松心神。尸体躺的位置旁有一个可以坐下饮茶赏花的石桌，石凳

这边的刑侦队长和常青交接，将拍取完的现场照片交给常青“常队长，死者叫林志36岁，是下城区沿岸路里的居民，是这家公司设计部员工，他们的老板我们已经叫人通知了应该马上就到。”

刘队长和常青的交情不错，前些年和常青联手破了几起案子。“另外，法医初步判断死者是先被勒死再捅的刀，死亡时间大概是在13个小时前，凶器不在案发现场，应该是被凶手带走销毁或者藏起来了死者的钱包则被搜刮干净丢在一边。没见手机，可能也被凶手带走了。”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常青接过取证的照片。刘队长也没多待，交代完就收队离开。直到尸体被搬走，夏秘书才敢进来。看着地上的一大摊血迹还是忍不住想吐。

常青注意到她的举动示意到一边说话“他在公司和什么人起过冲突吗？”

夏秘书回忆了一下，有些紧张的攥紧衣服的下摆“他...前几天和荊总起过一点冲突，林志挪用公款被人举报了，所以荊总就找他谈话。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冲突，只听到林志很激动的喊，喊的什么我没能听清”。

总裁办公室的隔音效果是很好的，要不是林志说喊得足够大声夏秘书也不能听到动静，但夏秘书也只听到了林志的喊声。

“你们这些企业公司的老板都是这么晚到的吗？”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老板还没到公司？”

“不是都说总裁日理万机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吗，我看这挺潇洒啊。”

夏助理尴尬的说“荊总已经四天没来公司了” 常青听到这个姓突然想到一个人，神情激动，问“你们老板是不是荊渡？”

夏助理还没回答，电梯就打开了，一个俊美病态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朝他招手，“常队，抱歉啊路上堵车来晚了。”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毛绒大衣，身材偏瘦，脸色白得虚弱，红唇轻薄，稍长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荊渡，这是你的公司？”常青怀疑地看着他。

“如假包换”荊渡从电梯里出来，看了眼地上的血迹，已经渗透进了铺在地上的地毯。黏黏糊糊，又黑又红。像是杀了鸡，血液粘在它的毛上，黏成一簇一簇的。

“荊渡，这和你有没有关系？”常青严肃的问他。荊渡显得十分无辜“常队，这个月都第几回了，我成天没事干，净杀人吗？”

常青哼了声，笑道“既然是常队那我说的当然就是对的” 荊渡面对他的不要脸只是无奈地陪笑。

“都快六年了，您每回见我都要证明我有罪，您不累吗？”

天台的风很冷，荊渡忍不住伸手将敞开的大衣合上，双手放进没有温度的口袋。

常言嗅到了大瓜的味道，竖起不存在的长耳朵仔细听。

“如果你不没回都出现在案发现场要么和死者有联系谁想怀疑你，你以为我成天没事干净围着你转？” 常青就看不惯他这种斯文败类样。

荊渡注意到常青身后的常言，没再回常青的话，反而对常言绅士地打招呼“这位美人，你是新来的小警花吗，之前没见过你” 常言被他看得有点害羞“我之前在实习。”

蒋亭生赶在常青语言攻击荊渡前，挡在他们中间转移注意力“荊渡，这是你的公司啊？”

常青和荊渡是最先认识的，起初是因为荊渡跟一个死者的死有明显的关系，常青把人逮捕了回来结果荊渡反倒是帮他们破了案，蒋亭生常常夹在两人之间劝架，他们也就认识了。

荊渡也不在意常青的气急败坏，无辜地对蒋亭生笑笑“生哥，上回我让你离开更年期老人身边来我这享受优待福利员工的话永远作数，省得无缘无故被更年期上司四处冒火的小毛病波及”

常青被他气笑，“你的这位哥，可是和我同一辈” 蒋亭生无语，想两巴掌都把人拍老实了可这两位爷他都惹不起，只能对空气翻白眼。

荊渡没看常青，继续跟蒋亭生聊天“生哥，我这几天都没来公司，我的助理小姐姐和员工们可都能作证，这么多人证在常队应该不能再把我带回局里了吧” 荊渡意味不明得看向常青。

蒋亭生偷瞄了眼快要气得冒烟的更年期上司，选择把荊渡和常言拉到一边做笔录。

“荊渡，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蒋亭生想先听听荊渡的解释。

荊渡站得有点累，带着蒋亭生和常言往后走了一点，有个长椅，随意请他们坐下。“我和林志有过一点单方面的冲突”

荊渡的唇被冻得有点苍白，就像虚弱在床的病人。说话都有点喘不上气“我早就知道他挪用公款，起初并没有拿多少我也没有管，毕竟对于那点钱，我毫不在意”

荊渡就算是对公司十几天不管不顾，他可靠的团队也能给他接到大单子，属于那种让人羡慕嫉妒恨，躺在家里就有钱进账的暴发户。

蒋亭生让他继续说，常言则蹲在椅子旁放平笔记本奋笔疾书。荊渡无奈道“我被夏秘书催得不行才找了林志，他那天挺激动的，看我的眼神甚至有点…怨气”

荊渡无神得的看着不受寒风影响的鲜花，开得是那么娇艳。有那么一瞬间荊渡仿佛在花丛里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荊渡心颤了一下，回过神不再看向花丛。

“我没让他还钱，而是降了他的职。”

“为什么？”换做别的公司，如果是碰到了这种事情不是要求赔钱就是要开除，而荊渡却没有让他赔钱或者开除，反而只是降职。

“他的母亲需要治病，所以挪用公款”

“虽然我不是什么大好人，但我也是很无辜啊” 荊渡瞥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找过来的常青，十分可伶的冲蒋亭生卖惨。

常青翻了个白眼，转头靠在围栏上看着下面的街道美景。“我们需要调动这里的监控。”蒋亭生道。

荊渡起身，朝不敢靠近血迹的夏秘书招招手“夏秘书，你去一趟监控室，让他们拷一份这周的监控录像” 夏秘书得到了解救般，立马离开这个飘着血腥味的地方。

“不过顶楼是专门给员工休息看风景放松的地方没安监控，所以如果凶手对公司很熟悉那极有可能会躲避监控。”荊渡叹了口气。

“哪儿都安了就这没安？”常青明显不信荊渡的话。荊渡收起笑脸，他的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质，笑的时候让人看着温柔可亲，严肃时反而有种让人不得不对他产生敬畏的感觉。偏偏这一点对常青来说就是他不装了，显露出凶残的一面。

“常队，你与其在这跟我较劲不如先去查查案子”荊渡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么劳烦荊总小朋友带个路，我们去跟林志的同事们聊聊”常青以哄孩子般的口吻让他带路。

荊渡偏头看蒋亭生和常言，笑道“生哥，警花姐姐我带你们下去”

常言开心的跟上蒋亭生，路过常青时安慰是的拍拍他胳膊“老大，你的魅力减弱了啊”

“啧，老子魅力就算没了你也篡不了位” 常青一把按住常言的头，把她的头发揉乱。

荊渡靠在电梯里催促“常队，再不来，电梯门就要关上了” 常言趁常青松了力道，赶紧往电梯里跑。

林志是设计部的员工，设计部里只有十几个人，虽然死了一个人，但该上班的上班该工作的还是得工作，就好像没人知道死了个人一样丝毫不影响

“荊总好”员工看到荊渡纷纷抬头打招呼。荊渡笑道“常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们，好好配合”

蒋亭生先问位置离林志最近的一名员工。

“平常和林志关系怎么样？”

员工道“林志他和我们的关系都很好，人也和善”

“警官，他虽然挪用公款但也实在是无奈啊，他的母亲患上癌症，需要化疗。又独自带着孩子，供孩子上学，他是迫不得已才用的公款，不需要化疗的时候他也会用自己的工资把空缺补上”说完，他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可惜。

“昨天，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常青问。

员工回想了一会儿，回“就跟平常一样，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昨天因为要赶工，所以他留下加班了”

放着林志工作牌的办公桌上电脑还是亮着的，上面是制作到了一半的模型。他的外套挂在椅子上。“这个电脑有人动过吗？”常青问。

“我是我们组第一个来的，我来的时候这个电脑就是这样的，我以为是林志先来了去上厕所所以就没动过”有一个员工回答常青。

接连问了几个人结果都是一样的，别的部门也都证明了荊渡这几天不在。

夏秘书拿来一杯槐花蜂蜜水给荊渡“荊总，喝点蜂蜜水吧，不然又该低血糖了” 荊渡原本的粉唇早已没了血色，接过水喝才缓缓恢复了点。

夏秘书又把一个U盘交给常青“常队，这是这一周的监控记录” 常青让常言拿着“夏助理，我们需要先看一遍昨天的监控记录”他们需要看一边确认监控记录没有被调包，夏秘书看向荊渡，看他指示。

荊渡懒懒的靠坐在林志的办公桌上。听到常青的话十分疲惫地起身，把杯子还给夏秘书“你先去工作吧，我带各位警官过去”

常青不自觉的被他那病态而又美的面貌吸引得移不开眼，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的常青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杂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