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没开玩笑。
现在是6月8号晚上7点,在外面家庭聚餐后的我撑得要死,打算站着活动会儿,便开始收拾书桌。
「大胆。」一声带着怒意的青年音传到耳朵里。
我没在意,以为手机里某音狗血短剧没关,想去按个暂停。
结果手机根本没亮屏。
我幻听了?
「快捡我起来。」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傲娇。
卧槽什么鬼啊!
我唰地一下跳开,竖起耳朵环顾四周,瞪大的眼睛最终锁定到书桌旁的粉色垃圾桶。
我慢慢蹲下,试探地用食指戳了一下桶壁,清了清嗓音,不确定地来了句:
「Hi...有人吗。」
幸好,垃圾桶并没有任何动静。
我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
害。可能是这段时间高考压力太大,实属幻听。
「赶紧。」
掷地有声的命令语气。
「妈呀啊啊啊啊——」我吓得坐在地上,又连滚带爬冲到门口,刚好撞上了敷着面膜的老妈,又给我吓了一大跳。
「你身上有蚤啊。」我妈无语。
「我房间垃圾桶会说话!」我欲哭无泪,抱住老妈的胳膊,突然想到了什么,怀疑地问:
「老妈,你是不是在我垃圾桶里抛尸了?」
「……」老妈白了我一眼,打了个哈欠往客厅走去:
「不早点把你房间收拾好,今晚抛你。」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默念了五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又在胸口比划了几遍阿门,想着这下不论东方妖还是西方鬼都拿我没辙后,再次蹑手蹑脚地走进它。
偷感很重。
没办法,我又害怕又想看个究竟。
美剧里那些明知是凶宅却还是去全家游的人可能就是我这种了。
「喂?」我试探了一下。
「嗯。」
我靠我靠我靠。
「你……你是什么东西啊。」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我捂住想要尖叫的嘴,耐着性子问。
「你刚丢下的东西。」
刚丢下的东西?我深呼吸了一下,瞥了一眼垃圾桶。
「德……德芙鬼?」
「……这是何物。」对方疑惑。
「巧乐兹鬼?」
「……」对方沉默。
我真是要疯了,高考后做的第一件反社会人格的事,竟然是跟垃圾桶对话!
「不会是我扔掉的2B铅笔笔芯吧……」我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
「嗯。捡我起来。」
这个声音虚无缥缈,但我听得很清楚。
「好好好马上。」我颤抖着手翻出了那一截2B笔芯,然后很恭敬地放在书桌最中央,接着迅速地退了几步保持距离。
「那个……您是鬼吗。」
手心流汗,我斟酌着用词,给足了十二分尊重,生怕他稍有不满就给我反噬了。
「我不是。我不是附着物,我就是石墨。」语气有些不满,但居然还开始给我耐心解释了。
我的心率勉强恢复到正常区间,100%的恐惧逐渐转化为80%的惊讶和20%的好奇。
「你是说,你是那种灰黑色有金属光泽但不透明的细鳞片状固体很软有滑腻感具有优良导电性能的,石墨?」
我本能地念出这一段教科书上的文字介绍。
也是依靠九年义务教育小装上一把了。
「人类对我的定义吗。」他思索了一下,好像在消化些什么。
「对。得亏你不叫2B。」
「这又是什么定义?」他不解。
「没什么没什么。」我尬笑了一下,手臂的鸡皮疙瘩终于消下去大半,于是赶紧去把卧室门关上,在书桌前坐了下来,试探着问了句:
「你……就长这样吗?就10厘米这么大?」我比划了一下,但坚决不敢触碰。
「是,也不是。」他语气云淡风轻。
「“也不是”是什么意思?」
话痨本质大爆发,心里竟然产生一种诡异的兴奋。
「我要睡觉了。」声音不耐。
我去不是吧,石墨还要睡觉?果然早睡早起是万物美德。
「那你要不要床啊?」我收拾出一个空2B铅笔盒,在它面前晃了晃。
「可以。」
「哦。」我小心地将那一截铅笔笔芯捏起来,又小心地将他放进小笔芯盒里,再轻轻搁在书桌上。
又想了一会儿,翻出块小眼镜布盖在笔芯盒上,只露出红色的盒盖。
2.
爬上床后,我摸出手机点开和发小的聊天框,一阵输出,整整一页的小作文里夹杂了十多个感叹号。
对方发了句语音过来。
我偷偷瞥了书桌那边一眼,还是谨慎地点了语音转文字。
【赵玲玲,你大晚上发什么疯?你说你家发财树成精了我都信,不是一2B铅笔它能开口说什么话啊?】
我不甘心,又把那一大段文字转发给闺蜜许乔。
立刻得到对方备注为“稿费”的转账0.5元。
……
罢了。毕竟,在没遇到那玩意儿说话前,我也是坚守了十八年的唯物主义者。
我退出微信,开始游走于各大app,把所有名为“家人们都遇到过那些灵异事件”的评论区翻了个遍,却没看到一个2B铅笔芯能开口说话的。
想了想,我点击加号激情发帖:
“高考后我的2B铅笔芯成精了怎么办?急!”
得到热心网友评论:
【宝宝你是一个神金。[比心]】
【这种答题卡涂错一行就老实了。[比心]】
【我就说人一闲就会出问题吧。[捂脸笑]】
遂绝望删帖。
3.
早上顶着一头鸟窝刚坐起身,书桌那里就传来一道声音。
「人类都起这么晚。」
「是啊。」我打了个哈欠,目光往那边瞅了一眼。
我嘞个大唐盛世!
穿着墨色宽袍的男子盘腿坐在书桌上,神情懒散地盯着我。头发长至窄腰,随意垂落在我零零散散的卷子上。皮肤莹白如玉,脖颈处还能看到淡淡的青色纹路。
哇去……你还真别说……
没想到天降美男的好事竟然发生在我房间!我以为一块石墨笔芯最多变成个黑蛋精儿呢。
「你不是说你不是鬼吗。」我咽了咽口水。
「我就是石墨。」深邃的眼睛透着一种疏离的认真,语气坚持。
「好吧不和你争了。」一看见帅哥我就装上了,佯装自己对他的外表毫无动容,面无表情地穿好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那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人,叫赵玲玲。」
为什么赵玲玲听起来这么土?我腹诽。
石墨就很好听,我十八年来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好听。
嗯应该是长相的原因。
「我知道。」他微微敛眸,垂眼看向我伸出的手时,清冷漠然的脸庞露出困惑。
好吧,也是,想起来你小时候我还拿你填过那么多张答题卡呢。
「啊,这是握手的意思。」我礼貌微笑。
他有些明白了,伸出右手。
长指骨节分明,与我的短爪子对比明显。
刚触到我的食指指尖,我就被电了一下,嘶地收回手。
「我靠你电我干嘛!」
「?」他立刻收回手指:「抱歉。我没刻意收住。」
正要继续说话,敲门声响起。
「玲玲,怎么还不起来吃早餐?」
我警铃大作,立刻压低声音对石墨说:「你快变回去。」
「不行。」他皱起眉头,「现在暂时变不了。」
这什么鬼设定?
我一急,一把抓起大袖子把他从书桌上薅下来。
石墨任由我拉着他走,直到被我塞进衣柜里啪地关上门,安安静静没说话。
3.
生平第一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洗漱完毕并吃完早餐,爸妈叮嘱我把碗刷了,就双双出去上班了。
我立刻放下筷子,跑去开衣柜。
他被迫和我的大狗熊毛睡衣挤在一起,神色不太愉快。一头黑发乱乱的,墨色眼睛因为突然的光亮而不适应地微眯起来,皮肤有些异样的红烫。
「出来吧。」
谁知道下一秒,他身子倾倒而来,那张帅脸猛地在面前放大。
清汤大老爷……这是什么剧情,人家我还没有准备好!
最终我的肩膀上,砸下一颗已经闭上眼睛的脑袋。
一个一米八多大高个儿就这样晕在我身上,嗓音有些不适的喑哑,在我耳边很轻地抱怨了一句:
「好闷。」
然后就彻底不省人事。
有生之年也是遇上超级大帅哥投怀送抱了,但我很不爽。
第一,姐现在正蹲着大马步,双腿打颤才勉强稳住两个人的重量。
第二,刚才右肩那冷不丁的一砸,我感觉我从此患上高低肩。
4.
在把石墨抬上床摆放整齐后,我已经满头大汗。
手机的铃声响起,是发小陈鹤然发来的视频邀请。
我特意找了个靠墙的视角,接通后问了句干嘛。
「中午出去吃饭?我请客!」
视频里,陈鹤然穿着运动装,左耳戴着一只白色耳机,边在马路上行走边低头问我。
「不了不了,今天有事。」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石墨,一身素黑的某人窝在我淡粉色花被窝里,那叫一个不搭。
「哦。那行吧。」对方沉默了一下。
「挂了啊,下次再约饭。」
我正要挂视频,却不小心按到摄像头的切换键,镜头变成后置,一闪而过卧室的场景,吓得我立马换了回来。
那边并没有声音,应该没看到吧,否则早喊起来了。我松了一口气。
「赵!玲!玲!」听筒里响起一声滔天大叫。
好吧,虽迟但到,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你床上躺了一个男的?!!!小爷我还没躺过呢!!他是谁?」
「哪有?怎么可能,你看花眼了吧?」我故作淡定。
「那你把摄像头给我转过去,我看看。」
陈鹤然语气冷了下来。
我瞟了一眼视频小窗口,这小子正一脸严肃,跟平时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判若两人。
「信号不好我挂了。」我喂了喂两声,挂了视频,终于耳根清净。
随即一个大字贴在墙壁上,哀嚎一声。
姐十八年来的一世英名。悲哉!
手机里,和陈鹤然的对话框还在不断弹出语音,我都没敢点开听。
在床边坐下后,我开始思考正事。
陈鹤然那边,我到时候可以继续装傻搪塞过去,可石墨再不醒的话,晚上爸妈回来看见我一黄花大闺女床上躺着个大男人,那才是死翘翘!
「你倒是睡得舒服!」我看向枕头上的那颗安详的头,无能狂怒中。
石墨呼吸均匀,很轻,纹丝不动地像一尊寂静的雕像,睫毛密而长遮住下睑。睡着的他反而没有那种生人勿近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漂亮到给人一种脆弱的错觉。
「叮咚。」手机的短信提醒声拉回我的思绪。
我看了一眼,两眼一黑。
【赵玲玲,五分钟后给我开门。】
5.
敲门声响起,我一打开门,看到了脸很臭的陈鹤然。
他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显然是跑过来的。
你小子有必要吗!
「你大早上发什么癫呢?」我冷笑。
「赵玲玲!」他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平复了一下呼吸,「你心虚个什么劲儿?」
「我哪有!」
「有没有我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从鞋柜里拿出我妈给他准备的专属拖鞋,穿上就往我房间大步走去。
……怎么搞得像捉奸似的。
他大手一挥掀开被子,然后和床上的大鳄鱼玩偶大眼瞪小眼。
「不应该啊。」陈鹤然吃瘪中。
「说了你眼花,就那一秒钟你能看清啥!」我白了他一眼。
他又把狐疑的眼光看向了我的衣柜。
我立刻主动把柜门敞开,耸了耸肩。
「行吧。」他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恢复了那副欠打的模样,挑眉道,「忘了你赵玲玲追暗恋对象就从没成功过,又怎么可能有男朋友。」
「你没事吧?」那都是年少不懂事,陈年谷子烂芝麻了都!
不就是小学表白学习委员被婉拒,初二表白班长被婉拒,高一时表白年级第一被婉拒过吗?
我那不叫暗恋,我那叫慕强!
6.
成功把陈鹤然轰走后回到房间,石墨正坐在书桌上,俊美温雅,斯文淡漠的眼睛锁在我身上,问了句:
「他是谁。」
「发小。」
「发小是什么?发量少的意思吗。」他皱着眉头,指了指头发,闪过一丝疑惑不解之色。
我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过,石墨的头发当真是又长又多,让我汗颜。
他背靠窗户,阳光擦过他的一头长发时,竟然反射出灰黑色金属般的朦胧光泽,煞是好看。
「说正事。」我清咳了一声,强行收回痴汉的眼神,拉开椅子坐下。
「为什么你一下能变回去,一下又不能?」
「现在的我不太稳定。」
「哦。那为什么你待在衣柜会晕会发烫,住在那么密封的笔芯盒却没事?」
「要和你在一起。」
「啥玩意?」这话听起来咋这么暧昧呢?
看我呆住,他凑近了一点,语气依旧是风平浪静:
「你在客厅太久,离我太远,我受不了。」
「……」大哥你好好说话,不然我会很动心的OK?
「你是说,我和你中间有某种类似于绑定的关系?」我反应过来。
「嗯。」
那我可就来劲了:「那你是不是要叫我主人?」
按照我看文的经验,我要收灵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眉眼带上一丝嫌弃,伸出食指在我鼻尖点了一下。
我瞬间被一阵静电穿过,头发滑稽地竖起。
「石墨你又电我???」我跳了起来,看着镜子里的扫把头张牙舞爪,「不叫主人就不叫嘛,你干嘛生气啊!」
他就这样盘腿坐在书桌上,修长的指骨撑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抓狂,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还笑?没事还晃你这双爪子!」老娘也不是吃素的,拿起旁边的笔芯盒对他摇了摇,嘿嘿冷笑一声:「看姐现在就把你丢在垃圾桶里!」
石墨蓦然面露惊慌。
下一秒手腕握住,距离被拉近,顷刻便对上一双带着歉意的幽黑眼睛。
「……是我错了。」他说,「不要再丢我。」
我靠,看来真把他给吓住了。
刚才不是还挺冷漠挺嚣张挺不好惹嘛。
察觉到还在攥着我的手,石墨立刻放开,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怎么……感觉……这2B铅笔芯人还有点……纯情?
「好吧。」我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那什么,我大人有大量,先不丢你了。」
下一秒,竖着的头发重获重力,洋洋洒洒垂落下来,有几缕还擦过对方的睫毛,石墨颤了颤躲开,眸光局促。
赵玲玲啊赵玲玲,你真是美色昏头了!
晚上,石墨变回了笔芯,我随后关灯睡觉。
心脏却一直砰砰不停,难以安眠。
因为被窝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是白天里石墨躺过后留下的味道,却很好闻。
我拿起手机百度了一下。
“石墨会在特定条件下是可以释放出一些芳香气味,这并不代表石墨就是一种“香料”,它的芳香性非常微弱,一般只有在高温、高压、高纯度等条件下才能产生。”
怪不得。
谢天谢地地帅哥不是一股铅笔芯味,否则我就有考场PTSD了。
7.
这半个月,我几乎都和石墨待在一起,他倒是乐哉闲哉,只有我还要提防父母突然查房,真是心惊胆颤的。
其实和平相处得还不错,除了他经常霸占我的桌面以及莫名其妙盯着我之外。
我刷视频追剧哭得昏天黑地,他看我。我吃外卖喝奶茶,问他来不来一份,他摇头说不需要吃饭后,安静地看我把饭扒拉完。
……
我真服了。可他确实好像没什么事做。
当我第99次对上他冷冷的又呆呆的目光时,我实在受不了了。
有了!我放下零食,翻箱倒柜地摸出一部陈旧的苹果6s,那是我老早以前换的,有点卡顿但还还算能用。
插上充电线后递给他:「你看这个。」
「什么东西。」
「手机。」
他有些好奇地接过。
宽大的手掌拿着一部小巧的6s,有些滑稽。
亮屏开机后,他看着桌面壁纸陷入沉思。
我凑近一看,嘴角抽搐。
那是我很久前拿B612美颜相机拍的做作自拍!!!
下一秒石墨拔掉了充电线。
「你干嘛?手机是要充电的!」
「碍事。」
于是我看到,那部手机上电量标由红色变成绿色,再迅速地显示到100%。
「我靠。石墨导电还能这么用?」我惊喜地张开嘴巴。
「嗯。」他不动声色,却有些傲娇地微微挑眉。
接着我乐呵的嘴巴就闭上了。
因为我台灯炸了。已老实。
也是,石墨导电又不发电!
「以后不准这么用。」
不过我立刻真香了。
在让石墨把我的平板、蓝牙耳机、小风扇、电脑统统一秒冲满电后,对面那户人家发出了崩溃的暴铭声。
「这破房子怎么老停电!」
我关上窗帘笑得前仰后合,有一种奸计得逞大仇得报之感。
谁让他老深更半夜放音乐,扰民扰了我三年!
石墨看着窗边大笑的我,眼底也泛起笑意,很浅。那样冷的脸露出那么好看的笑,我都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出现错觉。
8.
谢天谢地一好消息。
石墨终于把眼睛从我身上挪到了手机屏幕上去了,还活脱脱成了一网瘾少年。
不过除了像我奶一样时不时问我这个功能是什么那个标志什么意思外,还算安静。
直到有一次,他把手机突然伸到我面前问:「这是什么。」
我一瞅,两眼又一黑随即老脸又一红。
想必是他误触点进了浏览器的小广告页面,入眼都是某些不可言喻的动态画面。
石墨眼神无辜,表情有些困惑又讶异:
「这是人类繁衍生息的方式吗。」
「大哥你要写研究论文啊,问这么官方。」我帮他刷新了一下后台,装作十分严肃,「以后别乱点,会被警察叔叔打电话抓起来我跟你讲。」
「哦。」
吃完饭,我正和陈鹤然发语音嘻嘻哈哈聊天。
【今晚吃夜宵去?】他问我。
也有几周没聚了,晚上石墨会变笔芯,到时候刚好放在兜里再出去玩,这样就不会晕掉。
我一句【好的】刚要发送,却发现手机关机,没电了。
不应该啊,我记得少说还有20%的电来着。
我看了一眼石墨,他正在b站上看“人类历史与未来”介绍合集,聚精会神。
不是他搞的鬼。
难不成是我聊天太投入,一时没注意电量?
「石墨,给我充满电。」我递给他手机。
「不充。」秒冲充电宝声音闷闷的,「没能量,累。」
看来导电功能还有间歇期。
「好吧。」我插上充电线,试探着问了句:「那……要不你早点睡?」
他长指一划退出了app,低头看我。漆黑的眼睛浮现一抹莫名其妙的愠色,又立刻消散了,接着把他的手机递过来:
「我要下载。」
「下载啥?」我蒙圈。
「你用来发消息的。」
「哦,你说微信啊。」我恍然,接过手机给他下了一个,还大发慈悲地给他插上我的副卡,注册了一个新微信。
「你要叫什么。」
「石墨。」
「我爸妈都不用本名了。你取个网名呗。」我吐槽,「铅笔吧,咋样。」很友善地忽略了前面的两个符号。
「好。」
「头像呢?」我点开相册。这都啥跟啥,全是我年少轻狂留下的案底。
他勉强从一堆幼稚怼脸拍中指了一张风景照。
「好了。」我将手机还给他,「不过嘛,你一块石墨无亲无故的,哪里有联系人要加?」
「你。」他说。
好吧,石墨没朋友,好像只认识我了。
把我自己添加到他的微信后,看着列表上孤零零的一个联系人,突然觉得石墨可怜巴巴的。
但他丝毫不觉得,面色愉悦地把手机接过去,继续去学习人类社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