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聊什么?”萧青临面上虽温和,一双眸子透过自家夫人,却死死盯着赵彦明。
江逐渔瑟缩着头立于一侧,时不时抬眸瞥一眼。
萧青临几步迈到江逐渔面前,仍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夫人,该回家了。”言罢,握住她的手,音色颇委屈:“夫君甚是担忧。”
江逐渔抿了抿嘴:“抱歉。”见其欲要将自己带走,她稍有些抵抗:“我可以,和他交代几句话吗?”
萧青临松了手,垂下眸,连点几次头。:“嗯。”
“公子,报房斋需要写手,如果有意愿任职,便写下姓名与地址交予店小二。”江逐渔浅笑颔首,便同萧青临离去。
门外马车等待多时,高马踢着蹄,呼出浊气来。江逐渔踌躇不前,她最会识人脸色,明显是惹萧青临不喜了。
“走吧。”萧青临挽起她的手,将人带到马车中。
他们二人从没这么尴尬过,江逐渔又不知该从何谈起,俩人就这么僵持着沉默。
“那公子怎样?”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得江逐渔一哆嗦,她以为萧青临不会来口问。
她斟酌了一下语言:“我们也只是见解上略有所同。”
“嗯。”萧青临将人揽至怀中,下颚顶着她的肩颈:“为夫吃味了。”
江逐渔本觉得这姿势着实别扭,听完他的话,更是羞红了脸,怎会有人如此直白!
“嫉妒他能你与交谈那么久。也是,为夫不懂这些,帮不上什么忙。”言罢,更是抱紧了江逐渔,声色带了丝委屈:“夫人莫要嫌我。”
江逐渔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莫名愧疚,回抱了萧青临:“不会的,我们只是合作。”
萧青临不肯松手,江逐渔只好由着他,直到马车停于王府门前。
待她下车,便见一少女立于一侧等待,眼瞅着也不是本府的人。
“夫人本该是需要一个婢女候在身边的,我便挑了一个机灵的。”萧青临敛下眉睫解答:“莫要怪为夫自作主张。”
江逐渔早已习惯没婢女侍奉,不过这多了个手下,往后也方便了些。
“没事。”她也学着萧青临捏了捏手心里的手,以示安慰。
用完晚膳,整个王府沉寂在暗中,少有灯烛明亮,江逐渔借用烛光,在纸上绘画,大致稿图已定型,只剩将小报里内容完善,便可印刷了。
秋时夜长,天尚凉,江逐渔于辰时过半前往书坊,让店小二见到赵公子传句话,午时一刻在此等候,商讨些事。
“夫人,莫受凉了!”南瑶拿着薄裘跟在其身后,江逐渔哪能慢怠,下了马车疾步走进胭脂铺。
“您这是?”元蓉听见了声音,连忙前来迎接,见夫人神色匆忙,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心猛地一揪。
“元姨娘,我准备开家报房斋,印刷些小报,宣传我们自家胭脂。”
见夫人神色愉悦,眼神更是带了希冀,满是对往后日子的憧憬,元蓉恍了神:“您坐,坐下说。”她甚至没听懂夫人在讲什么小报,自家胭脂的。
“什么小报?”元蓉问了一嘴。
“专门对外宣传的一张纸,我们只需将产品的优点写上,自然是会吸引到顾客的。”江逐渔简洁明了告诉她。
元蓉琢磨了一下,还未曾听说过呢。
江逐渔打算胭脂与刺绣两个联名起来:“‘海天霞’既然是新出的胭脂,我们便以它为招牌可好?”
“自是极好的,这……”元蓉还没想通“夫人,该怎么宣传啊?”
“你今日便让人备个盒子,只留有手能进的大小洞口。待我进些绣帕,书写出一二三等奖,届时来买胭脂的都可捻出一张纸抽奖。”江逐渔喋喋不休,尽量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
“到那时,元姨娘可要照顾好店里的生意。”她思考了片刻:“这头等奖嘛,自然是杜绣娘所绣的,仅此一个。”
元蓉从中捋出了头绪,这与往日的方法完全不同,她甚是赞同:“夫人说什么,我便照做什么!”越抢手的东西,越能激起人们想得到的**!俗话说物以稀为贵!
“那我便不多打扰,绣帕会送往胭脂铺,您可要分拣好了!”江逐渔披上薄裘便走了,徒留元蓉在分析这活动该如何进行。
隔壁的薛掌柜探头探脑想知晓胭脂铺发生了什么,眼瞅着夫人从中走出,吓得他连忙回头,假装自己在擦拭门。
待江逐渔近身,他一惊,满脸都是谄媚:“夫人来了。”
江逐渔是准备打响复古风的,但这也并非易事,达官贵族追求身份尊贵,自然是不愿衣着朴素无华。
罢了,先让薛掌柜做出些成衣。
“薛掌柜,你看能不能进些湛蓝、妃红、墨绿、鸭黄这种颜色较沉的布匹?再让缝工做成成衣。”
薛展连连应下,吩咐人去进货。
单这复古风并不能持多久,目前还没其他法子,走一步算一步好了,江逐渔交待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去找杜绣娘。
再次来到绣坊门前,那妙龄少女喜笑颜开:“小娘子又是来找杜绣娘的吧?”
不过片刻,少女蹦哒着回话:“杜绣娘在等你,快进来吧。”
带路的同时,她瞟了江逐渔多次,被抓包后,才讪笑:“我叫屿禾,小娘子姓甚名甚?”
“江逐渔。”江逐渔莞尔一笑,告知姓名。
这小娘子着实有些讨人喜,屿禾将人带至厅中,便蹦哒着的离开了。
杜梅也没想到江逐渔竟不过一日便来找自己谈合作,颇有闲情雅致剪掉花的杂枝。
江逐渔坐在一侧,也不急着杜梅回应,静静等待。
“这绣坊一时间可拿不出那么多绣帕,另请高明吧。”杜梅觉得不切实际,婉拒道。
“荷包,扇子,绣帕,枕巾都可。”江逐渔不愿放弃,她甚是希望与杜绣娘合作。“也不需太多,您能给个八十件也行。”
“您不是说要看我能搞出个什么名堂来吗,倘若我并未打响名声,下次便不再叨扰您。”
杜梅听笑了,昨日还懦的丫头,今日竟伶牙俐齿起来了。
“你还真是随了你娘。”杜梅侧眸看她,眼神带了丝审视。
江逐渔缩了缩头,一想到自己能开店铺,就控制不住激动的心,仿佛干什么都有劲似的。
“我今日便收些绣品,你回吧。”
得了准确的回复,江逐渔眉开眼笑,对其福了福身:“多谢杜绣娘。我还想要您的一幅绣品,届时我会将绣品钱结算给您,只多不少。”
“我没答应。”杜梅一抬眸,那小丫头早已带着婢女跑远,罢了,给她便是。
“妙哉!妙哉!”赵彦明拿着草稿,在书坊转悠连赞两声。
“我只是将大致构思出来,内容还需要赵公子润色才好。”江逐渔坐于一侧解下薄裘,已是午时升了温,倒觉得有些热。
南瑶从她手中接下薄裘,为他二人斟了杯茶。
江逐渔微微捧了一句:“其招牌名为‘海天霞’,赵公子是读书人,想必知晓该如何道说出胭脂的美。”
“其色雅淡,宛若天边霞光,一抹晕色,尽显风华绝代。”赵彦明当即创作出宣传语来。
默念几句后,江逐渔也觉甚好:“末了附加一句凡是进店消费皆可抽奖获得绣品,头等乃杜绣娘所绣。”
“这第二栏,写的是‘云裳坊’,新出一种复古风成衣。”江逐渔并未想好后面,便说先将其搁置,待她有了想法再书写妙处。
“左面第三栏,就需要赵公子自行解决了,这里可写话本,每日一章节即可,定要制造悬念。”江逐渔讲述完整体的,总算歇了会喝口水。
“那这下方小框?”赵彦明询问了一声。
“写点民间趣事或是招募。”江逐渔抿了抿唇,“报房斋缺点人,不若写上罢了,总归往后需要人手。”
忙了大半天,江逐渔终于能歇息片刻,南瑶又为她填了杯水,不免有些担忧。
哪家夫人会连轴转,为这生计忙碌?
赵彦明几欲张口,试探问了句:“我听您说胭脂铺会与绣品一同售出,那绣坊在何处?”
江逐渔颇有些疑惑,没回答他。
“想让家妻学个手艺,听您说杜绣娘有些名气,便想问问。”赵彦明也觉得有些不妥,改口道:“僭越了,鄙人自己去打听好了。”
江逐渔正要开口,远处传来一阵嚷声,惊的视线分分望向书坊门那处。
来人是一位农家小娘子,那小娘子冲了过来,揪着赵彦明的衣服,又瞟了瞟江逐渔,眼瞅着整个人都快碎了。
这明显是误认为偷情来了,江逐渔也不好解释,感觉自己开口只会越描越黑。
赵彦明将其拉向一旁,好说歹说将人哄好。
南瑶气不过来,虽说与这公子商谈,但这周遭哪儿哪儿都有人店里的伙计看着,夫人一心只为铺子生意,如今又落得这般误解。
“夫人,我们走吧。”南瑶撅了撅嘴,眉目满是不悦。
“自是要解释清楚才好。”江逐渔婉笑,发生在谁身上都会不好受的。
这小夫妻走到自己面前,吕氏忙福身道歉:“小女子眼拙,还望见谅。”
“无碍。”江逐渔讪笑“杜绣娘的绣坊在东市中兴街,或者小娘子如果愿意,那便在报房斋帮把手好了。”
赵彦明拉着吕若冲江逐渔福身道谢。
一伙计火急火燎跑进书坊,见到江逐渔弯腰俯首:“夫人,一位小娘子在云裳坊,说是……您的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