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与网管二三事 第18章 4号楼的来客

仆一拉开后门，明威心中暗惊：这是盯谁？

小小的后车厢别有洞天，各色监控设施齐备，明威飞速扫视了一圈车箱中的设备和人员，有个粗壮的男人正带着耳机目不转睛盯着其中一块显示器。

另一个显示器旁边窝着一个瘦子，似乎在打盹休息，任行则是在后面摆弄各种线头开关。见明威来到后车厢门口，还饶有气势的瞪他一眼。

粗壮男人说：“任行，左三推上去。”

任行顾不上他，立刻将其中一个按键推上。

有小块显示器中的画面变化起来，打眼儿瞧上去，监控画面中连树梢上小青虫的触角都看得见，明威看见刚刚爬树的地方由远及近，一清二楚。这些显示器都带着红外摄像头，夜晚的黑暗丝毫不影响清晰度。

明威粗略估计监视器中的各处画面超过了20个，这意味着警察最少在这一片放了几十个监控摄像头，恐怕还不止。

“上来。”任放蹲在车厢后门处，朝明威伸出一只手。

明威侧目看了看身后，一个人也没有，他攀上任放，轻巧无声地钻进车厢，车厢后门发出“嗑哒”地细响。

任放注意到明威细微的动作，不动声色

摸出一把折叠椅递给他：“坐。”

明威靠着车厢门坐下，身上的衬衫穿着到底不舒服，撕吧撕吧直接脱了，露出里面的绿色移动宣传衫，随手丢了衬衫问旁边的任放，“这么大阵仗，你们在盯谁呢？”

任行露出一抹不忍直视的表情，绿色文化衫配黑色西裤运动鞋，真是有创意的搭配。

整个一流浪汉配置。

任放本来已经收回视线盯着监控器，闻言掉过头抽出一张纸递给明威：“你也认识，陈忠。”

“嚯，行不行啊？给我看警方的保密资料？”明威心中一沉故作夸张道，手却迅速接过纸，上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正是阿甘给明威看过的人——陈忠。

他将照片还给任放，嬉皮笑脸道:“这人是谁啊，我可没见过他。”

明威心里明白陈忠早就死了，任放他们如果只是盯陈忠，那么今晚绝对是一无所获。他装作无所谓，双手抱着后脑勺看显示器，整个人显得散漫。

老虎温柔的外表往往是为了诱骗猎物上钩，到了这个时候任放才终于露出他的獠牙。

任放将卡在腰间的手枪与手铐拿出来，随手摆在折叠桌上——上面还摆着许多纸质文件，手枪与手铐的含义不言而喻。

明威微微收起舒展的四肢。

任放左手搭在左腿，右手扶着折叠桌，盯着明威地眼睛问：“我说盯到的嫌疑人是你，并不是开玩笑。你今天晚上到德庄小区到底来干什么？”

明威扯了扯嘴角，“任大组长，我就是路过，你也看见了，都被保安撵出来，我能来干什么。”

任行回头嘲笑道：“得了吧，从你到德庄大门口我们组长就盯上你了，亲眼看见你鬼鬼祟祟溜进小区，照直就往4号楼跑。你那点儿伎俩还说是路过，骗鬼呢。”

“我就是散步，来看看别人结婚的热闹。你们这帮吃公家饭的不着急娶老婆，我这条光棍可着急。”明威笑得欠揍。

他就是不承认，反正任放他们没抓住他，仅凭他溜进德庄也不能判他有罪。

“你！”任行又要上火，蹭一下站起来。

任放一个眼神过去，任行咬咬牙再不肯睬他了。

任放从桌上的一堆文件中找出一张移动营业厅三联单。

明威一见这玩意儿暗道不好。

任放将三联单递给明威，语气依旧平静，甚至有心思招呼他：“别撕坏了，重新打印挺麻烦。”

三联单上赫然是陈忠打给他的四十几通电话记录。

明威讪讪，对上任放的目光，索性直说了：“没错，我是接过他电话，但是我真不认识他。甚至我今天看了你给的照片才知道他长什么样。任组长你得相信我，好歹咱俩也是过命得交情。”

看显示器的壮汉耳朵挺好，带着耳机都听清了明威说什么，自以为偷偷地转头窥视任放。一旁打盹的瘦子不知何时睁开半只眼睛悄悄观察二人。

任行一巴掌拍在这家伙大腿上，壮汉嘶嘶呼痛，瞪他。

任放低低笑了一声，没管他们的小打小闹，缓缓地说道：“想必跟你有过命交情的人不少。不认识陈忠都知道他住所，看来你路子很广。”

明威心里一沉，被条子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他笑了笑，试图转移话题：“任组长，你这监控设备挺高级的，一个陈忠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

任放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说：“打听机密，心怀不轨？”

明威当即捏住嘴巴，作拉链状。

任放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明威，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车厢内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哥！来人了！”

任行的话打破了车厢中的窒息氛围。

本来还在打盹装睡的瘦子也一骨碌爬起来，几个人统统凑到显示器前，明威也凑上去看新鲜。

之间一处躲在树丛中的监控摄像头显示：一男一女两人往4号楼走来，男人消瘦，穿着衬衫和工作服，是典型的农民工打扮，而女人身材前凸后翘，穿着紧身裙，高跟鞋，头发大波浪，浓妆艳抹，十分漂亮。

这两个人走在一起，非常违和，正常人都不会认为两人是情侣关系，偏偏这时那个男人伸手搂住女人，而女人激烈地挣扎起来，两个人似乎在争吵。

因为离得太远，摄像头的收音器无法捕捉声音。

只能看出两个人吵得非常凶。

那个女人甚至打了男人一巴掌。

男人的脸刚好对准了摄像头。

明威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严肃之态一闪而逝，怎么是他？

“你认识？”任放一直无声观察着明威，立刻便发现明威神色间有异，“他是谁？”

任行好奇，转头看向明威，却什么也没看出来，明威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半蹲在一台机箱后面，猥琐又隐蔽，令人看起来就不爽。

明威笑笑说：“任组长太瞧得起我，我哪儿认识啊？”

任放不受影响，他早就见识过这个人的油嘴滑舌，根本不相信明威说的每一个字，甚至笃定他们有关系，“他是什么人？”

明威砸吧嘴，心里却想:任放真不好糊弄啊。他盯着摄像头，看着两人一路吵吵打打进了4号楼，故作轻松道:“你不是能看出来？一个农民工而已。”

任放看了看他，视线挪到监控器上。

“戴山，看看他们进了哪一层。”

“收到。”

那个一直坐在显示器前的壮汉干脆地应道，手上动作不停，任行配合他，两人飞快将摄像头的界面替换成了4号楼的内部监控，每一层楼如同俄罗斯方块，层层叠叠在显示器上堆积展开。

忽然那个瘦子抽了口凉气，“组长，他们进了6层。”

明威不明白他们什么意思，6层有什么特殊？

叫戴山的壮汉将显示器大屏切换到6楼的界面，一对男女很快出现，男人似乎还在说话，而女人下意识地抬头，发现监控摄像头的那一刻飞快变了脸色，立刻将男人顶在前面挡住自己的脸。

男人的表情中还带着不明所以。

任行泄气道：“是个西贝货。”

任放伸手夺了戴山的控制器，戴山起身让开，任放操作了一下，显示器立刻换了一个方位，似乎是门把手的位置，只见男女二人进了一间房子，门牌号因为摄像头太矮看不见，只能估计是中间的某户。

“是这家吗？”任放忽然问。

一旁的瘦子反应快，立刻答道：“没错，就是这间。”

任放的表情若有所思。

戴山见任放松开了显示器，自己便坐回去，各处查看了一下，然后说：“老大，蹲了三天，就只有这两个人进去这间房子，陈忠可能不在里面。”

明威听懂了，这个房子竟然是陈忠的住处！他将手揣进口袋里，手指摩擦着军工刀，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明威确定陈忠已经死了，而且就死在那间房子里，而那个所谓的农民工竟然是赵礼，赵礼跟陈忠怎么会扯上关系？

明威抬起头，不动声色坐回原位，眯着眼不再说话。

而任放与其他几人因为盯到猎物，不敢放松，4个人八只眼睛紧紧盯着监控器。

先是被保安发现，警方对陈忠盯梢，又碰见赵礼，今晚地意外有点太多了，明威轻轻挥动手中的刀，似乎在砍断纷杂的线索，他眯着眼，赵礼的出现提醒了他，陈忠找上他一定有个非他不可的原因。可现在陈忠死了，他无从得知。

而警方还不知道陈忠死了！明威眼神轻飘飘在任放身上逡巡一圈，又落在别处。今晚，他最好能见赵礼一面。

任放的目光依旧锐利，他突然对明威说：“你今晚就留在这里，我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助。”明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任放接着转向其他人，下达命令：“今晚行动，我们得抓紧时间。戴山，你继续监控4号楼的动静，一有异常立刻通知我。任行，你去准备一下装备，我们可能要进入那间房子。”任行和戴山都迅速应声，各自忙碌起来。

明威坐在一旁，他静静盯着摄像头，军工刀不时折叠展开。

任行有一份心思始终留在明威身上，他发现明威一直在盯着摄像头，不是无意义地发呆，而是真正认真的在看什么。任行心中略微不安，虽然接触中，没发现明威有犯罪迹象，但任行始终对明威有所防备。

忽然，任放挡住他的视线，任行抬头任放对视，任放轻轻撩了眼皮，示意任行不要太关注他。

任行无声点头，再看向明威时，发觉他正对自己露出与往日相同的欠揍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车厢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恐怕你们要失望了呀。明威摸着下巴不说话。